《农场养成计划》澜图

6、第六章

　　刚滚落到谷底的时候，天上还挂着残星，这会儿“太阳”都已经高高悬在头顶了。连“太阳”都比地球上看到的肥硕了好几圈，耀武扬威地散发热量。

　　“幸好只有一个。”嵇澄霄默默吐槽，夜晚的气温还算舒适，这会儿就明显令人出汗了。小猴子家所在的这块林子并不茂密，已经让她感受到骄阳的威力。

　　她不敢撇下小猴子走远，就在周围看了看，拢了枯枝落叶抱回来两堆。清早的露水已经全被蒸发干了，现在用来点火做柴正合适。
　　生火是为了炮制食物。

　　拖过来那条死蛇，嵇澄霄握着刀比划，一时有点无处下手。蛇皮的坚韧程度她还记得很清楚，那种令她痛恨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的目光移向蛇身先前被她疯狂捶打的那一块儿。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虽然有些变形地瘪下去，但仔细看就能发现，表面蛇皮仍然是完好无损的。
　　而血是从前端大猴子深深扎进去的指甲洞里流出来的。

　　尽管是看上去无比弱小的猴子，其实也不简单，从这种指甲锋利程度上就可见一斑。嵇澄霄意识到的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接下来要更加谨慎。

　　她用刀尖对准大猴子戳出来的那个洞，试图以这里为突破口剥下蛇皮，然而来回用力磨了好几下却只在蛇皮上留了道浅浅的白印儿，用手一擦又没了。
　　她吃惊地看了看刀刃，这么磨下去就到天黑也弄不好，皱起眉头，忽然想起那个鸡肋程序唯二可用的功能，嵇澄霄抱着一点期待在心里和杜莉沟通。

　　托之前吸收了大量信息的福，尽管从杜莉进化后两人才第一次尝试具体的“对话式”沟通，但她已经能够把自己的意思略有磕绊地表达给杜莉。
　　杜莉表达的意思是“能做到”。

　　于是按照杜莉的解说，嵇澄霄伸出右手，轻轻握住蛇的头顶，感觉到手心微微发热，然后一路顺着蛇身抚摸下来，只觉得手心下的蛇身在诡异地迅速变松软。
　　手感有点恶心。嵇澄霄放下蛇尾后在心里默默评价。
　　然后她试探地捏起蛇头，一下手就吃了一惊！

　　蛇头被一捏就松散开了，两大数小的蛇牙滚了出来。
　　她拎起来晃了晃，眼睛、舌头、头盖骨、带着粘液的不明物体滚了一地。

　　捏住蛇皮仔细一看，才发现皮果然已经跟蛇肉、骨头干干净净地分离开，用手试着往外抽，脊椎骨连着肉就很顺利地被抽出来，剩下的蛇皮内干干净净，一点肉丝都没连着。

　　蛇肉是半透明的粉红色，虽然已经分离但仍包裹着脊椎骨上长刺一样的肋骨。嵇澄霄并没有把骨头给抽出来——连着的话更加容易烧烤。
　　她拽出被带筋的皮膜包裹的内脏扔掉，将蛇肉两头穿刺在一根粗木棍上并绕了几圈，架在火堆上方，维持在火苗刚好舔不到的高度。

　　搭火堆的时候，嵇澄霄发现自己的力气大了许多。虽然无法测量具体数据，但她对走出森林涨了不少信心。

　　熟食的味道有可能引来别的动物，不过这会儿是正午，大部分动物都不会选择太阳最烈的时间出来活动。这一点从清晨那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开始消失，就可以判断出。

　　坐在旁边等待烤熟的嵇澄霄调出信息板查看，果然，显示能量少了0.05%。她有点心疼，还不知道那能量到底是怎么来的，用一点就少一点呢。
　　不过那个鸡肋功能虽然没有什么大用，倒是意外地方便。

　　等到与其说是烤好不如说是燻好的蛇肉被取下来，嵇澄霄割了两块，走向小猴子。小猴子这会儿已经停止了呜咽，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渐渐明白大猴子不会再醒来。
　　嵇澄霄蹲下身，把一块外层被熏黑的蛇肉放在掌心伸给它。

　　小猴子迟疑之后才抓起来，闻了闻，抬头看嵇澄霄。
　　嵇澄霄把另外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虽然没有盐也没有任何调味料，并且最里面有些半生不熟，不过蛇肉意外地带有一种鲜甜口感，并不难吃。
　　甚至嵇澄霄觉得可以做成刺身……

　　小猴子学着咬了一口，然后就不动了，爪子用力拽，好容易把那一小口拽下来，却在嘴里好一会儿没有咽下去。
　　嵇澄霄这才反应过来，这只猴子还小呢，它说不定还长着一口奶牙。
　　没办法，教它吐出来后，她把手里的蛇肉切成薄薄的几乎透明的一条条，喂给它。

　　一人一猴都吃饱，整条蛇还剩下约有三分之二，嵇澄霄在附近找到早上小猴子给她展示的那种大叶子灌木，用叶片裹起来，草藤扎住，塞在用外套系成的包裹里背着试了试，沉甸甸的。

　　她走到树根那儿，作势要往坑里填土，小猴子没有阻止，只是哀哀地叫唤了几声。
　　大猴子的身形慢慢被泥土掩盖，到最后一撮毛也看不见。嵇澄霄从旁边移了一棵看上去还不错的草栽在坑上，被大地养育最后回归大地，这是生命固有的轮回。

　　她熄灭火堆，背起包裹，把蛇皮扎在腰上，抱起小猴子离开了这里。
　　该去找水源了，然后探查周围的地形，找一条出去的路。

　　行动自如后寻找水源并不是难事，很快嵇澄霄循着水声走出这一小片林子，眼前豁然一亮，一条浅溪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这条溪水只有两米来宽，清澈见底，岸边和水底分布着许多被冲刷光滑的石头。湿漉漉的石头上生满绿苔，周围没有动物，很宁谧，只有落叶在水面上打着旋儿漂走。

　　嵇澄霄察在周围察看的时候，也没有找到陆生动物留下的足迹。她蹲下-身，手伸进水里试了试，水温很凉，并且流速有点急。
　　河里没看到鱼，石头缝隙里倒是发现了几只怪模怪样的小虾和一些贝壳，后者看着像个儿大的河蚬。
　　她心里有些猜测，决定到上游去看看。

　　她猜得没错，上游有一个瀑布。
　　走了半个多小时后，一种落瀑般的轰隆声隐约传来，并且地形突然变狭窄，两边高高的陡坡变得像崖壁一样夹迫。

　　水流的速度明显湍急了些，两边生着绿苔的乱石更大更多，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动物的踪迹，只有鸟鸣声回荡不止。向前又走了一段时间后，在巨大的落水声中，嵇澄霄终于看见前方半空一道白练笔直垂下，氤氲的水雾间斜挂着一道彩虹。

　　与此同时，小猴子突然在怀里吱吱尖叫起来，爪子急躁地勾着T恤乱动，嵇澄霄被它吓了一跳，连忙警戒地打量四周，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小猴子不止是不安，还带着兴奋，而引起它反应的东西在上方。

　　澄澈高远的碧霄上空无一物，嵇澄霄的视线下滑，晃过瀑布顶端，蓦然被一道蓝紫色的光芒闪了闪，她心脏猛然一跳，不禁加速，好眼熟！
　　然而再看去，那道蓝紫色就不见了。

　　她仰起脖子在那一块地方仔细找了许久，只能隐约看见一点树冠的影子，和一个偌大的石头垒起来阻隔了视线的“墙”。
　　嵇澄霄盯着阻隔了视线的东西仔细分辨，那不是“墙”。
　　——很可能是“巢穴”。
　　她下意识揽住小猴子，心跳咚咚加速。那样高大的巢穴得是什么样的动物才能建造的？很自然地，她想起巨兽，身体不由一僵。
　　她怀疑小猴子的不安也许就是因为感受到这里有巨兽的气息。

　　不过要真是巨兽的话，片刻后，嵇澄霄勉强定下神来想道，那反而不需要怕。那种巨兽可没有翅膀，飞不下来。
　　她稳了稳后向瀑布靠近，因为她发现，瀑布的潭边乱石间有一些奇怪的白东西。

　　那是大型动物的骨骼。
　　全部都是，各种各样，从瀑布上方坠落下来后，摔碎了散落在这里。

　　嵇澄霄弯下腰捡了好几个头骨看了看，虽然判断不出它们是什么物种，但可以看出都属于体型比较大的动物，很像是那个巢穴的主人吃剩后扔下来的“垃圾”。
　　最后她找到一个奇怪的头骨，狭长、表面粗糙、有角刺一样的凸起，拿着这个东西，她想起今天黎明被母亲吃掉的巨兽幼崽。

　　嵇澄霄被扎了似的，一把扔开这个东西，还觉得手上不舒服，忽然听到吱声，被刚才跳下去的小猴蹭了蹭裤脚。
　　低头一看，它捧了两爪子小香蕉一样的东西。

　　虽然只有三个，不过对于巴掌大的它来说挺费劲的，嵇澄霄蹲下去帮它拿着。小猴子两爪抱起一个，足有半个它高，咬破一端后吮吸起来。
　　嵇澄霄也拿起一个，效仿它刚弄破一端，就感觉到杜莉的波动传来。

　　很快她高兴起来，杜莉居然说这个黄色的东西里面含有类似星果的能量，不过很少，大概只有那枚星果的千分之一，也就是相当于她之前分解死蛇所耗费的能量。
　　因为太少，程序并不会主动提示充能。

　　不过含有能量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嵇澄霄就着咬破的口那儿，学小猴子轻轻一吸。
　　一小口清甜入蜜的液体流进她嘴里，顿时齿颊生香。紧接着，她发现身体因为走远路生出的疲惫感几乎消弭一空。

　　而手里被吸空的黄果儿从破口处裂开，外皮快速卷起，露出朱红的内壁，仿佛一朵花儿一样眨眼就绽放开。内壁上有一个个小小的凸起，杜莉说这是它的“新根”，碰到泥土很快就能长起来。
　　嵇澄霄拿着剩下的那个在小猴子眼前晃了晃，问它是在哪里找到的。

　　小猴子正抱着黄果躺在地上不动，一副吃饱万事足的模样，不知道有没有真听懂嵇澄霄的话，身子一滚爬起来，朝靠近瀑布的山壁吱吱叫。

　　嵇澄霄将它托在手上走过去，果然，在山壁根部长着两株蓝色长条叶的草，叶子好像春兰，光秃秃的一根茎明显是被小猴子摘过的。
　　她在山壁一米多高处发现小猴子够不到的另外一株，上面只挂了一个黄果儿，果断摘下来和刚才那个一起放进包裹里。

　　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而瀑布上方就算有宝藏她也没命拿，暂时记下，嵇澄霄回到石滩，到处捡了一些看上去还不错的骸骨，从里面挑出最坚固的，跟杜莉沟通起来。
　　这一回没用她伸手，只见那堆选出来的骸骨上忽然出现荧荧光芒。小猴子仿佛瞬间发现美味就要扑上去，被嵇澄霄赶紧抓住。

　　荧光只是一眨眼就消退了，剩下的骸骨已经变成嵇澄霄想要的样子——两根前端锋利的骨矛、一把小骨铲和一柄锯齿刃的骨刀。

　　瀑布这头已经没有路了，嵇澄霄把系在腰上的蛇皮解下来洗了洗，接了一小半清水进去，斜搭在背上，然后手持双矛，把骨铲和骨刀绑在腰上，朝溪流下游返回。
　　如果谷底有离开的路，八成就是在下游。

　　然而，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后，疲惫的嵇澄霄站在一个水潭前，感到有点沮丧。

　　这个水潭就是溪流的尽头，可水潭其余三面都临着高陡的山壁，她知道，这个水潭八成是从这里通入地下河流了。

　　不甘心地在周围找了一大圈，嵇澄霄只在附近被藤蔓遮蔽的山壁上，找到一个洞穴入口。洞口很小，只能容她爬着进入，里面黑魆魆的，想来也十分潮湿。
　　——她并不想进去。

　　毫不犹豫转身，嵇澄霄打算沿着山壁再寻找别的出路，然而直到太阳即将落下，她再次无奈地出现在洞口前。
　　原因无它，整个山谷是狭长封闭式的，一端是瀑布，一端就是这个水潭。

　　除了期望这个该死的洞里别有天地，她竟找不到第二条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