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游》成邑二年

6、第五章 进退维谷

　　“小楠，要不要睡一会儿？”裴羽收拾起碗勺。
　　“柯南，”我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
　　“我要看柯南”我指了指电视柜下面的DVD碟片。
　　裴羽笑笑，“要看哪一集？”
　　“随便……”看着裴羽温和的笑容，我觉得自己的任性、无理、俏皮、刁蛮都会被他溶化。弥杉却只会总是告诫我要理智，要平和。裴羽抽出一碟放到影碟机里，对我笑笑。
　　思忖间，他已走到我身边和我并排坐着看动画片。

　　“恋人は春のまぼろし”屏幕上显出这集动画片的标题。
　　“咦？为什么是全日文版的呀，连翻译字幕都没有。”裴羽看着画面，“恋人，春的什么啊？”
　　“恋人是春天的幻影”我盯着屏幕，缓缓地说。
　　裴羽看看我，不再说什么。

　　故事讲的是一个女人，在每个月的同一天假想自己登山失踪的男友回来团聚，因此被不明就里的追求者误认为撒谎，继而失手将其杀害。小兰在柯南的帮助下破了案。
　　我慵懒的看着电视屏幕，不禁觉得，其实，如果仅仅爱着一个人的灵魂，即便是幻影，也足够了。

　　放晴的下午有些闷热，加上病痛尚未彻底退去，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总觉得有东西硌着我的脖子，但却睡得很深。

　　一觉醒来，浑身汗涔涔的。我看看表，已经睡了两个小时了。这时我才发现，我靠在裴羽的肩头，躺在他的臂弯里，身上搭着毛巾被。他戴着眼镜睡着了，呼吸轻柔而均匀。一个大男孩，睡着的时候是孩子，醒来的时候是男人。梦里他在和谁相遇，瞳仁的深处他在思考什么。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情理之中，又都出乎我的意料。他不像弥杉，冷静而理智，因此只要你足够理智，你会知道他下一步做什么。裴羽却不同，他不在你考量之内，却总带给你温暖。

　　裴羽醒了，湛黑的眸子透过光洁的镜片，与我的目光短兵相接，“你醒了，好些了吗？”
　　“嗯……”我盯着他，他直直的看着我。
　　“嗓子还疼吗？”
　　“你……”我已经没有什么言语表达，“我……我真的是那颗光彩熠熠的纽扣么？”
　　裴羽没回答我，只是看着我轻轻的点点头。

　　裴羽迟疑了一秒钟，他的唇贴上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触觉从我的唇上奔涌开来，整个身体落入了他的拥抱。裴羽把我扑倒在沙发上，用尽全部力气亲吻我。渐渐的他把手伸入我的T恤之下，接触着我的皮肤。我的身体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抚摸，骤然一缩。忍不住咳嗽起来。

　　裴羽停了下来，心疼的看着我，“小楠，还好吗？”
　　我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凌乱的衣衫，没有回答他。
　　“你知道吗？”裴羽心疼的抱起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是那么吸引人，你那么与众不同。”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你知道吗？今天看见你被雨水淋湿，透明的衣服贴在□□上的时候……”
　　他的唇又贴了上来。

　　深深的吻之后，我贴在了他的胸膛，甜美的睡眠成了我跟他一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慵懒的两天就这样在他的臂弯中流走，也许是担心我的身体吧，裴羽只是抱着我，亲吻我，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其实我很享受它的臂膀和胸膛，有体温，有心跳。弥杉也抱过我，不过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仅仅是出于将我移动的目的。

　　第三天天快黑的时候弥杉叫了外卖，我们开始了晚餐。他总是想喂我，趁机抱住我，但我却总是躲开逗他玩。他笑盈盈的和我嬉闹。

　　他突然用深深的目光盯着我，镜片下的深邃的虹膜有无尽的情意流出。
　　“小楠，”他直直的看着我，“我喜欢你。”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击中了，只有默不做声。
　　“咱俩这样……”他凑得更近了，“算不算是已经确立关系了？”
　　“关系……”我几乎失语，“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BF”他认真的回答。
　　“BF……”我喃喃的重复。

　　“你不愿意吗？”他鼻尖就要碰到我的鼻尖了。
　　“我不知道……”我毫无思考的回答。
　　“或者因为你已经有朋友了，比如……”
　　“比如什么？”我已经很机械了。
　　“比如弥杉”他悻悻的回答，“你和他是恋人关系吧。”
　　“弥杉？我和他不是恋人关系。”我觉得很奇怪，他竟然这样想。
　　“那么，”裴羽抱紧我，“让我做你的恋人吧。”
　　“我们不需要恋人的。”我喃喃的说。

　　裴羽稍稍松开我，注视着我的双眼，“但是也许你需要我。”
　　说完，他便把温柔而狂妄的嘴唇贴了上来，双手也不安分的扯动我的衣裳。我下意识的拉扯着衣服，这一举动却激发了他略带粗暴的动作。他用力拽动我的衣服，两颗纽扣被挣脱，接着他又试图解开我的皮带。我有一点害怕了，想要推开他，他却把整个身体都压在我的身上。

　　此时，手机响了，这个铃声是弥杉。我不禁大叫一声：“是弥杉的电话！”
　　裴羽停住了，楞了一下，放开我。我立刻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弥杉衣衫不整的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嘛呢，饭呢吧。”听声音，弥杉显然是在车里用耳机和麦克。
　　“啊，饭呢。”我僵硬的回答。
　　“嘿嘿，那小子在咱家呢吧。”
　　“啊，是。”
　　“我就快到了，给我留点儿呀。”
　　“留点什么？”
　　“菜啊，你傻啦？”
　　“哦，好吧。”听着弥杉欢快的声音，我不知道怎样回答。
　　“怎么了你？”
　　“啊，那个……”我不知道说什么，话被弥杉截断。
　　“丫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话语有些不满，但是语气却不激烈。
　　“啊？”
　　“啊什么呀，早知道会这样了。未遂吧，丫。”弥杉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你现在不会说人话了吧。我马上就到了，前面都看见天府立交了，我回来再说。”弥杉似乎并不恼怒，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吧。

　　挂断电话，我看着裴羽的背影，和他吞吐的缕缕烟雾。过了半晌，他转身问我：“他回来了？”
　　“嗯，”我呆板的应着，“他说回来和咱们一起吃饭。”
　　“我走了，”裴羽没有接我的话茬，“你身体好些了我就放心了。”
　　“那个……”我觉得该说点什么，“你不等弥杉回来吗？马上……就要到了。”我越说越小声。
　　裴羽停下收拾背包的双手，转头看着我，想了想说，“也好，总是要碰这么一面的。”索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

　　听见弥杉开门的声音，我马上起身去玄关，却被身旁的裴羽一把拽住，坐回了沙发上。

　　“吆，酱肉丝儿吧，这葱丝儿真香。”我听见弥杉脱鞋的声音，他却直接谈起了食物。
　　“啊，还有挺多呢。”我应着，想起身去看看他，裴羽却不作声的把我死死拽住。
　　弥杉穿着拖鞋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我看着弥杉，这两天照顾车渠太辛苦了吧，他好像有点憔悴。裴羽盯着电视，根本不抬头看弥杉，当弥杉走近的时候，他突然伸开手臂紧紧的搂住我，继续边抽烟边看电视，丝毫不搭理弥杉。弥杉看了看裴羽，又看了看我。我无辜的看着弥杉。

　　“裴羽，说话！跟娘们儿似的，装什么装！”弥杉突然不耐烦的冒出这么一句。
　　裴羽慢慢转过头，说，“好，就一句话，我—要—带—走—弦—楠。”
　　“你能给他什么呀？”弥杉点着了烟，一脸的不屑。
　　“不多，但是都是你不能给的。”裴羽毫不示弱。
　　“你他妈就别夸口了，他如果有一点小病小痛，你都对付不了。”我第一次看弥杉这么不高兴。
　　“是，就你能，可是你却在这个时候不在他身边。”裴羽狠狠的说。

　　“这个不怪弥杉，他有急事。”我有点想为弥杉辩解。
　　“可这正说明你在他心中不是第一位的，”裴羽大声的对我说，“可是在我心中，现在你是第一位的。”
　　“裴羽，你冷静一点。”我试图劝说他，但是心里却有暖暖的东西流过。

　　“哦？第一位？说说而已吧。即便你是这么想的，也未必能做到。”弥杉丝毫没有被他激动的情绪感染，吐了个烟圈。
　　“我当然能做到！”裴羽接了弥杉的话，有些亢奋，“你总是在做你以为对的事情，你以为对弦楠好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的感受，他自己的情感？”
　　弥杉上前一把抓住裴羽的领口，“小子，轮不到你教训我！”然后又放开了他。

　　“我一定要带走小楠！”裴羽几近咆哮。
　　“为什么？”弥杉仍旧淡淡的说。
　　“我爱小楠！”裴羽的声音大得九霄云外都能听见。

　　我怔住了，一边是胸怀激情的裴羽，一边是相识多年的弥杉。我终于明白，我要选择一个了，而且选择一个，就会失去另一个。其实他们在我的生命中应该有不同的意义，我都想留住。

　　“那么咱们问问小楠自己的意思。”裴羽在激烈的表白后，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也好。”弥杉在水晶烟灰缸里狠狠的杵灭烟头。
　　裴羽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小楠，你跟我走好吗？我会好好爱你的。”
　　“我……”我扭头看看弥杉。
　　“我不想你跟他走，”弥杉说，“但是你可以自己决定，只是别忘了……”
　　“我不会忘记。”我抢了他的话。

　　“裴羽，弥杉”我站起来对他们俩说，“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不想失去其中任何一个。但是现在是要我选择吗？”
　　“你跟我走吧。”裴羽还是那句话。
　　弥杉还是沉默，许久他才说：“没想到事情已然发展成这样。”

　　弥杉转身进了卧室，关上门，裴羽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转身对着我说：“小楠，我爱你，你跟我走吧。”“我……让我想想。”裴羽听了，依然是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

　　电视里无聊的画面闪动着，桌上残羹冷炙泛着油腻的光泽。空气都凝固了，我没有一点思维。我只觉得，就凭弥杉对我的了解，我做什么决定他应该知道。

　　就在这时，弥杉推门出来了，裴羽随即走了过来。弥杉拖着我的大箱子，“你的东西都在里面呢，书也在里面。还有那串巴利文的贝叶经文也在里面，要多看看，不舒服的时候才知道怎么处理。”然后弥杉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链子，套在我脖子上，“去看车渠的时候给你买的，挺好看。”说完习惯性的拍拍我的头，微笑着对我说：“好了，你走吧。”

　　裴羽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好一会儿才想起拉着我的手，“跟我走吧。”
　　“嗯”我应着。原来弥杉已经就明白了我的选择，以及我这样选择的原因。他真的很了解我。

　　“谢谢你，弥杉。”走到玄关的时候，裴羽如梦初醒的说了一句。
　　“走吧。”弥杉面无表情的回答。

　　裴羽开着车，心情轻松，不时转过头来看看我。
　　“你看路，小心撞了。”我其实并不是很有情绪开玩笑。
　　“不会的，才舍不得把我的宝贝儿撞坏了。”他笑嘻嘻的说。
　　“宝贝儿？”
　　“你，小楠，就是我的宝贝儿。”说着他很快探过头来亲了我脸颊一下。
　　“小心车。”我也被他逗乐了。

　　“裴羽，咱俩将来会怎样？”我突然问。
　　“为什么这样问？”裴羽驾车沿着锦江前行。
　　“弥杉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现在我也许见不到他了……”我有点伤感。
　　“为什么？因为我吗？”裴羽见我没有回答，“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我会全身心的爱护你的。相信我。有一句最酸的话，让—我—温—暖—你。呵呵。”

　　我笑了笑。希望我没有做错选择，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作者有话说

　　第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