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飞太》王斗斗（王松）

13、第七章（１－４）

　　第七章
　　1
　　公司门口那两个硕大的红灯笼,如朗若曙星的大眼睛,正忽悠忽悠地绽露着春节的信息,四处张贴的“花花“宣传标语,此时正袅娜地随风招摇着，与不远处那三十人的活人雕塑，构成了一副繁华中透着清冷，富贵中嵌进苦艾的景致。
　　就在今天就在刚才，民航总局通报了“黑匣子”的译码结果：不排除因机组处置不当而造成飞机失事的可能性……
　　“不排除……可能”这种措辞，在中文这种博大的语境下，可以理解为数种成立或不成立的情况。
　　“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吗？计较活人，那面子与里子肯定是不好看的，那活人肯定还是要活的，既然活着，那法律总不能不讲吧！最轻也要有个渎职罪吧！那可是上亿的资产。”
　　“推给死人，既然逝者已乘黄鹤去，谁能真正落忍再去追究呢？更何况上层建筑从来都是讲究人道与宽容的。”
　　杨理在听完袁复的这番话后，愤愤地将电话摔了出去。
　　“自作孽不可活，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狼！”杨理的话惹来了正在吃早饭的杨□□与杨杨子的注意。
　　“爸爸，有一首歌叫披着狼皮的羊，很火的！”杨杨子的话让杨理刚才还愤愤不平的情绪稍稍平和了下来。
　　杨□□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狼与羊的关系问题，至从杨杨子放寒假后，这个七岁的女孩就只能关在家里，等待着杨□□晚上下班回来，如果杨理有天恰好不飞行，那么杨杨子的中饭就顺理成章地解决了，可是这娘俩能碰上这种机会，那是少之又少！
　　杨□□快速地将饭桌收拾了出来，她想给女儿的中饭准备出来，不能天天都吃方便面吧！
　　“女儿的饭不用你管了，我今天要吃过中饭才到场。”杨理的话，瞬间让杨杨子搂住了杨理的脖子，看着这父女俩高兴的样子，杨□□也跟着乐了起来。
　　“妈妈，你就别上班了吧？”杨杨子看着杨□□正要往外走，有点依依不舍。
　　“那怎么行？你妈妈是劳模！”杨理边说边朝杨□□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杨□□会意，便转身下了楼。
　　“我不离！我就是不离！”这声音恶狠狠地从后面传来，让杨□□有些吃惊，她急忙转过身子查看，只见不处远，肖萍平正冲着白飞嘶叫着。
　　杨□□急忙将脸扭了过来，近来白飞正用顽强的毅力与他的发妻谈着分手的条件，可是肖萍平是铁了心的不走那一步。
　　“白飞！我现在挣着三千，你拿着三万，你来跟我谈女人的自强自立，想当年，你的自强自立去哪里了？去哪里了？”肖萍平的话再一次飘了过来。
　　杨□□其实知道肖萍平此时的抵抗是多么的虚弱无力，就算你还爱着这个男人，就算你给这个男人留下了骨肉，那只是生物意义上的一般性表征，男人，从来都是用上半身思考人生，下半身享受人生的动物，如果有可能，他们都可能归从□□。
　　杨□□想到这，突然从心底嘘出一股看似宽容的轻蔑，于是她轻轻地将一绺散落的发丝从额前拂开。
　　……
　　一进办公室，杨□□便感到有一丝不同往常的诡异，马峰见杨□□进来，便将刚说了半截子的话又咽了回去，杨□□一看便明白，这肯定是在议论那黑匣子的结论，如果说清早杨理的那番话，还不足以引起杨□□的足够重视，那么刚才班车上七嘴八舌的议论，也让杨□□感受到了人类那特有的构思过度。
　　“自己报销了还不算，还真是会带上别人哟！”李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此时屋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接话，李丹见状再一次说道：“都要跳槽？哼！就这种水平，还拽什么拽呀！害得人家都跟着没有奖金拿！”
　　杨□□知道这次“黑匣子”的译码结果又会将真相掩盖在各种传说的迷雾中，不管是不是人为的操作原因，毕竟逝人已去。
　　就在杨□□低头思索着时候，钱小春却冷不丁地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她快速地进近杨□□，一把拉起她，便朝门外走去。
　　只到两人站在食堂门口那张招聘启示前，杨□□才缓过神来。
　　招聘启示
　　“因工作需要，公司乘务大队在公司范围内进行公开招聘，凡符合招聘条件者请踊跃报名。
　　一、招聘岗位及人数：中队教导员二名
　　二、任职条件：
　　(一)中共正式党员；
　　(二)具有国家承认的本科以上学历；
　　(三)爱岗敬业、责任心强，并具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及良好的沟通能力；
　　(四)具有相当的公文写作能力与电脑操作能力。
　　……
　　当杨□□将迷惑的目光再一次投送到钱小春的脸上时，这时她才发现，此时的钱小春如范进中举般地出现了“半痴狂“状态。

　　2
　　从钱小春与杨□□抬头瞻仰着那张另人憧憬的招聘启示后,钱小春便进入了周期性的狂想阶段,在这期间,杨□□一天要接到数条关于她决定参加应聘的短信,那语气是相当得有决心，仿佛她要建立一种新的秩序，而这种自信来自于她十多年部队政工干部的经历。杨□□感到钱小春的每根血管里都流动着唐吉歌德般的狂热,她对这张招聘启示的信赖已达到了完全不设防的程度。
　　“把握一个靠自己实力的工作机会!”当杨□□收到钱小春的这条貌似名言的短信时，她正在会议室里装订着有关会议资料。
　　此时的杨□□一副冥想的模样，这些日子以来，她已让接踵而来的“飞机失事”
　　“空勤静坐”搞得有些疲惫不堪了，她甚至没有精力去调动多余的神经去关注钱小春的招聘，她能做的只能是被动地倾听，被动地回复着钱小春的热情。
　　桌上那一大堆有关讨论子公司信息化建设的会议资料，是昨晚杨□□加班赶出来的，杨□□至今还能记得其中的一段话：IT是通过增加利润、降低成本或降低风险等不同方式来增加公司价值，这也是IT部门存在的唯一原因……
　　杨□□的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她突然对自己的文笔有那么点膨胀之意，看来还是要多写呀。这一笑抿去了昨晚加班的疲惫。
　　“杨老师，我来帮你吧？”胡可可从门外探进头来，打量着杨□□面前那堆成小山的材料。
　　杨□□赶忙递出一个微笑说道：“没事，我能行！”
　　胡可可笑笑便转身走了。
　　杨□□突然感觉到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尽管只是一句话。
　　就在杨□□刚把所有的材料都整理好，这时马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他挤进半个脑袋，那声音好像被压缩过的文件，显得有些吱吱得。
　　“杨□□，周主任让我通知你，现在就开部门年底总结会，你的总结写好了吧？要念的哟！”
　　杨□□听到这，马上点点头回道：“我写好了！但还不太成熟！”
　　“好了呀！走走过场！走走过场！什么成熟不成熟的！”马峰说完，好像又有什么重大事情急待处理似地转身走了。
　　杨□□一看这架势，哪里敢有半点怠慢，她一路小跑地回到办公室，这时只见周主任与刘经理已一脸凝重地坐在那里了。
　　既然是开会，那气氛当然是严肃的，李丹此时那奇花异草般的头发已规规距距地系成了一把“马尾刷”脸上的色彩已由往常的野兽派风格变成了素描，而马峰此时也焕发着像被某位首长接见时的恭顺，唯有胡可可依然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
　　“开会吧！”刘经理手握着那飘着毛尖的茶杯，语调严肃地说道，周主任连忙点点头，那煞白的脸上，似有两朵红云飘浮在脸颊上，犹如局部有霜冻，他一边用目光检索着屋里这寥寥的数个手下，一边用眼角观察着刘经理的面部表情。
　　“都到齐了，就开始吧！”刘经理说道。
　　“开始！开始！”周主任的手在脑门上划了一下。
　　刘经理显然没有理解周主任刚才的肢体语言，他继续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开场白。
　　“随着岁月的流逝……”周主任用一种书面的语言说道，那煽情的表情犹如朗读莎翁那句著名的：生存还是毁灭？
　　周主任的这句开场白让本来寂静而略显凝重的气氛，霎时有了一丝喜剧的色彩，胡可可忍不住一下子喷笑了出来。
　　马峰强忍住笑意，立即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胡可可此时不合适宜的笑声。
　　周主任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发言竟然会产生如此戏剧效果，他索性停了下来，局部的霜冻立即扩张开来，他悄悄地扫了一眼刘经理，只好收起了箭在弦上的气恼。
　　刚才的这一幕，刘经理当然是尽收眼底，他没想到，周主任提干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讲起个话来还是这么不上路，但这并不影响心里对他的欣赏。尽管眼前这位年轻人，没有什么可值得彰显的背景，但他可以唯命是从、可以指那打那，这才是一个想当官而又能当官的人应具有的最起码素质。
　　能力差点算什么？现在都在提倡终身学习，最关键的是要听话！只有听话，才具有潜力呀！
　　等刘经理再一次用关注的目光凝视着周主任时，此时的周主任已完全恢复了掌控局面的自信，只见他的手在脑门上又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前言就不说了，还是让大家先讲吧！”
　　为了配合周主任的提议，李丹做了抛砖引玉的第一位发言人，此时的她用洋洋洒洒的八页纸对她的一年工作做了回顾，着重突出了她本人在“1209”中的不凡表现，在李丹的最后发言中，她用十分诚恳的语调将杨□□的大部分工作又归入到旗下，这一瞬间引爆了包括杨□□在内的数位同志的惊诧。
　　李丹的话音刚落，周主任的嘴角便稍稍绽露出一个极有分寸的微笑。
　　这一细微的表情，霎那间就让杨□□不知所措了，既然李丹将自己的大部分工作总结了过去，那等会的发言自己说些什么呢？

　　3
　　杨□□此时已完全沉浸在对李丹的强烈鄙视中，她甚至都想好了轮到自己发言时，将用一种充满正义的语言来戳穿李丹的谎话，可是在马峰用一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语调再做最后陈述时，杨□□已彻底明白这只是徒劳的挣扎，一旦有人无耻,就会有人跟着更无耻.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跟房间的人重申那些工作都是自己的心血吗？指责他们对自己工作成果的掠夺吗？还是用眼泪来唤醒他们对自己的……
　　能澄清吗？能清算吗？
　　既然不想热衷将自己与他们的关系“问题化”那么现在只有成熟而顺从地接受这个事实，才可以让生活变得简单一些。
　　杨□□想到这，她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摆放在桌上的总结稿，直到它们完全压在杨□□的屁股下。
　　“杨□□说说吧！”刘经理语调温和地说道。
　　这句话犹如落在粪坑中的石子，一下子让空气中浮动着浑浊而腐臭的味道。
　　李丹的目光犹如探照灯般地追逐了过来，她冷冷地凝视着她，目光中颇有种警告的味道，倒是马峰的眼里隐隐地有那么点愧疚，可是在利益的面前，良心就显得虚无了！
　　此时的杨□□显得有那么点讷讷难言了，该说的李丹与马峰已替自己说了，还能剩下什么？杨□□脑海里极速地搜索着。
　　“取报纸？”好像这个他们都没有提过。
　　于是杨□□略带迟疑地说道：“每天都按时取报纸……红花都要绿叶配！我甘做绿叶！”杨□□终于结束了自己这番语无伦次的发言。
　　“好！好！工作不分大小、能力不分高低。只要愿意工作，我们就是欢迎的！”
　　一阵哈哈，又是一阵哈哈，杨□□的眼泪噙在眼眶中，她努力地按捺住那即刻迸发出的泪水，不能流淌出来！千万不能流淌出来！那样就代表着你有情绪了，你受到委屈了，你感受到伤害了…
　　谁伤害你了？谁敢伤害你？你是飞太哟！难道你不想和谐了吗？
　　杨□□强忍着，她在心里祈祷着，这一刻快点结束吧！
　　胡可可一直用一种探寻的目光凝视着杨□□，他猜测着当下这位女人的心境，此时她那淡淡的微笑跟她刚受到的伤害极不相称，是木讷？老练？还是为了什么忍辱负重？她为什么不揭穿？
　　刘经理依然在展望着未来，当他最后说道：“尽管今年的冬天有点冷，但随着公司加入天合联盟，我们必会走进温暖的春天，为了这个春天，我提议部门小范围的聚餐一次！时间就由你们周主任来安排吧！”
　　刘经理的话立即赢来了大家热烈的掌声，这次总结会终于“胜利闭幕了”！
　　杨□□目送着两位领导背影的远去，还没等将屁股底下的文稿取出来，李丹却走了过来。
　　“杨□□，吃块巧克力吧！美国的！你们那肯定没有的！好好吃的哟！”李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才智，犹如猫戏耍耗子。
　　杨□□感觉面前的这位女孩子，刚刚调戏了自己的神经现在又来试探她的品味，难道人真的是至贱而无敌吗？
　　“美女又发什么糖衣炮弹呢？”胡可可一脸怪笑地凑了过来，当他看到那块产于美利坚合众国的巧克力时，伸手一把夺了过去。
　　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惹来李丹的尖叫声，倒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马峰此时已完全没了任何道德焦虑，他站在一边像个道貌岸然的绅士，彬彬有礼地欣赏着眼前的这种“和谐”
　　当他的眼角掠过杨□□那毫无表情的脸颊时，他甚至对杨□□产生了一种不解风情的遗憾，到底是外地来的乡侬女人呀！
　　杨□□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她突然明白了只有不断地降低自己的做人标准才能融入才能和谐呀！

　　4
　　晚饭一过,钱小春便怀揣着一包荣誉证书来到杨□□的家,这里面包括着二枚军功章及数十张空军司令部及所属空X师的嘉奖令，这些足以证明钱小春曾经的军旅之路是何其的光荣，但她今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显摆过去的荣誉，而是专程来找杨□□共商竞聘优势与工作思路的。
　　杨□□显然并不在状态中，她此时哪有心情参谋钱小春的美好前程，除了沮丧还渗着那么点气急败坏，她第一次萌发了想要张口骂人的欲望，这也太窝囊了，明明心里那么在意，为什么还要装出知性而宽容的模样？于是她只好在心里一遍遍回放着白天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反问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不是默许了这种羞辱吗？为什么现在不能容忍了？
　　她脑海里此时一大堆混乱而矛盾的想法，钱小春是不知情的，她既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此时杨□□内心的激荡，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杨□□那苍凉的眼神。
　　“你帮我做个PPT吧？”钱小春轻飘飘的话，让杨□□没有吱声。
　　“你可要帮着我参谋参谋，这些荣誉证书，放不放在PPT上？”
　　钱小春停顿了下来，她在期待着杨□□的回话。
　　杨□□再一次沉默着，她眼前依然飘浮着那块美利坚合众国的巧克力，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表现就如马戏团里一只小猴子，让人戏耍着。
　　“干嘛呢？脑子断电？”钱小春挪挪了杨□□的胳膊。
　　“断什么电？”杨□□霎时高出的声音，一下子惊呆了钱小春，这声音是平时那位温柔而顺从的女人发出来的吗?
　　随着这句话，杨□□委曲的呜咽里夹杂着从胸膛深处发出来的嘶鸣声，一下子碾碎了屋里的平静。
　　“这是谁把咱们招惹成这样？”钱小春边说边暗暗猜测着是不是小俩口生气了？
　　就在钱小春暗中思量的时候，杨□□的泪水犹如泄洪闸,一下子将积蓄了许久的焦虑与忧郁倾泄了出来，看着这哭成泪人的杨□□，钱小春此时能做的也只是静静地陪伴了。
　　……
　　过了好一会，杨□□的哭声微弱了下来，她终于抬起了头。
　　“我的妈呀！你要急死我了！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钱小春看着眼泡已肿得跟金鱼般的杨□□，内心闪过一丝酸楚，毕竟杨□□是她来X城后，唯一交下的好友，这位平时斯文的女人，平时总给人波澜不惊的印象，到底是什么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看着钱小春那焦躁的模样，杨□□便将今天白天发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还没等杨□□的话音落下，只见钱小春像踩了电门般地跳跃了起来：“这不是欺负人吗？啊！这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这是存心恶心人。”
　　随着钱小春的这几句话，杨□□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她抽噎地说道：“欺负你又怎么了？你能把人家怎么样？”
　　“怎么样？跟他们干！怕什么呀！”钱小春忿忿地回道。
　　“干？我倒是想干！可是我们家杨理怎么办？”当杨理闪现在杨□□的脑海时，她的心情沉到了最底。
　　“与你们杨理有什么关系呀？你是你，他是他！”杨□□看了一眼钱小春，她心里暗暗想到：这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与他没有关系？调到这座城市、调到这家公司，这些还不够证明吗？
　　一想到，杨□□立马感到有些底气不足。
　　钱小春见杨□□一时无语，以为她在思考自己的建议，便语调上扬地继续说道：“我就不知你是什么想法，为何这么忍着，你到底害怕他们什么呀？”
　　“唉！两口子都在一个单位，我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做有辱斯文的事吧，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杨□□的话，让钱小春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沉思了一会，便又说道：“要不，找找你们部门领导谈谈？”
　　杨□□听到这，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她决定再忍忍，她想人心总是肉长的吧！
　　钱小春看着杨□□那眼神中的空洞，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又回到了那一堆荣誉证书上。杨□□知道她今晚是有求自己而来的，便收起那不快的思绪，轻轻地说道：“要不，你把这东西先放我这？我明晚给你做！”
　　“行！但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这可好，八字没一撇呢！你可当回事呀！”钱小春脸上的表情似乎活跃了起来。
　　看着钱小春整个人都陶醉在对美好前景的憧憬中，杨□□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但会不会是人在遭到屈辱时过于敏感了？
　　那招聘启示上可赫然写着：公开！公平！公正！
　　杨□□想到这，霎时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