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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六章(1-4) ...


  •   第六章
      1
      “1209空难”过去快一个月了,对它的报道已从各家媒体的头版悄然退出,航空网页上滚动的信息依然是那些陈词滥调,偶尔有那么几个网友发表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官方的消息始终停留在□□安全小组与民航总局正在调查之中的官话之中,时间的脚步并不会因这数百条的生命陨落而停滞,生活依旧平淡地往前延伸着。
      公司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有不同的是这个月的奖金条上数目为零。
      李丹今天刚从“1209空难善后办公室”抽调回来,尽管她人还未到,但她在空难办的种种趣闻已从各种渠道反馈了回来,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她与空难失事人员家属进行的肉搏战,据说当时的场面极其惨烈,为此李丹同志光荣挂彩,至今还有对方“到此一游”的纪念。
      杨□□见到李丹时,李主管正与胡可可诉说那些空难家属种种“十三点“的行径,大有一种维和部队的义愤填膺。
      李丹见杨□□进来,便将身子扭了过去。杨□□此时哪里顾不得这些,她放下皮包便急忙朝刘经理的办公室赶去,她每天的第一件工作,就是要把刘经理的办公房间打扫干净,并把茶水泡好。近来刘经理常常不在办公室,但周主任特别指示,对待领导的服务要做到人在人不在都一样,于是杨□□下班前又增加了一项新的工作,便是将早上泡好的茶水再倒掉。
      今天刘经理的办公室里依然空无一人,杨□□仔细地清扫过一遍后,便锁上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杨□□!”杨□□的左脚刚踏入门里,李丹的声音便跟了过来。
      “费用你今天交接给我吧!”李丹的声音里依然充满着冷淡。
      杨□□刚刚闪过的微笑,此时让李丹的冷落突然搁置在脸上,显得有些僵硬。
      杨□□转身回到座位上,将抽屉里的那些账单都拿了出来。这些原来混乱的账目,通过杨□□近二十天的整理,现已非常清楚,她此时暗暗地琢磨:里面有些地方,她做的不太正确,用不用告诉她呢?
      就在杨□□犹豫的时候,周主任走了进来。
      此人的飘然而至,霎时让李丹的双眸呈现白内障早期症状的迷离与朦胧,她痴痴地凝望着周主任,犹如见到了真命天子。
      “啊哟!你来看看人家,这脸都破相了呀!”李丹半痴半嗔的声音,让办公室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阵凉意,胡可可小声地呻吟着:饿滴神呀!
      周主任显然让李丹公开的“发嗲”搞得有点措手不及,他目光含笑地瞄了一眼李丹,之后便没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周主任恍如隔世地才说道:“大家都把这一年的工作总结整理好,等刘经理回来开年终讲评会!”说完,周主任便走了。
      杨□□凝望着周主任的背影,她知道用不了一分钟,李丹桌上的电话便会响起,不用猜,肯定是周主任打来的,接下来便是李丹一阵“对镜贴黄花”,再下来便是“婀娜”地飘然而去了。
      胡可可见李丹走了,就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猛灌一气,之后便打了一个很响的水饱嗝。
      “饿滴神呀!”
      自从电视剧《武林外传》开始热播以后,胡可可便成了这句“饿滴神呀!”的忠实“粉丝”,据马峰的不确凿统计,胡可可每天上班期间,要说三百零二句“饿滴神呀!”这还不包括他时常自言自语的嘀咕声。
      随着胡可可的这句话,杨□□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她近来的心情稍稍好转一点,这当然要感谢那句最著名的名言: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
      就在杨□□拉开今天繁琐的工作序曲之时,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刚才还平静的办公室里一下沸腾了起来,此时大家都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声音:飞行员静坐停飞了!
      胡可可嘴里大声地说一句“饿滴神呀!”便一个健步地冲到门口,他循着声音朝走廊里打探着,只见七八位同事正围拢着交换着消息。
      “好整齐呀!都剃着光头,都穿着飞行服!”
      “我数了一下正好三十位!”
      “都是戴着四条杠的机长!”
      ……
      就在胡可可屏着息倾听的时候,李丹急匆匆地一个满怀将胡可可撞了一个趔趄:“饿滴神呀!”
      胡可可的话音未落,门已让李丹一下子紧紧地关上了,她两条细眉此时生动得如同两条蜈蚣,一上一下地抖动着,那涂满LANCOME的嘴唇,已惊愕得半张半合。
      “天呀!他们都在唱国际歌!”
      此时杨□□与胡可可的脑海里都出现了短暂的集体无意识: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2
      当下班的班车缓缓地从大门口驶过时,杨□□、钱小春以及车里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朝坐在地上的三十位飞行员行注目礼,此时静坐飞行员的身上已让飘落了一天的小雨浸透湿了,他们身上的蓝色制服显得沉甸甸的,袖口上四条黄杠显得异常刺目,他们的脸上各自呈现着简单而又复杂的神情,但他们显然都让这一天的静坐折磨得有些心力交瘁了。
      与静坐的飞行员相映成辉的是不远处的一排警车与救护车,在“国家机器”的映衬下,这三十人的单薄队列倒是显得有点理亏、有点折腾、有点龌龊、有点虚张声势。可能有别于常态的缘故,四周时常有那么几位想要驻足的好事之人,但很快便让保安驱散了,这静悄悄的戏剧画面,哄托出一副H航大门口的“行为艺术”。
      杨□□很快便在静坐的队伍中发现了秦朝,只见他一只手半托着脑袋,那神情大有《思想者》的神韵,也许是下雨的缘故,那富有棱角的脸上,多了些沧桑与飘零。
      车厢里此时悄然无声,在静坐队伍中发现自己老公的飞太们,很快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她们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男人,就如见到了久远的陈胜与吴广。
      车窗外的雨滴似乎更大了,那树叶让风捎带着时而飘浮时而落下。而车窗里的女人们都在祈求雨快点停了吧,这样也好让他们稍稍暖和点。
      杨□□轻轻地握过钱小春的手,两人意味深长地交换彼此的目光,杨□□放低了声音说道:“静坐,外忘其形、内超其心!”
      “唉!秀才起兵!与虎谋皮!”钱小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杨□□心情霎时沉重了起来,她心里暗暗地想到:只有到了最无助的时候,人们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呐喊出最微弱的声音。可是谁会听?面对同类的痛苦,有些人已没有了任何道德负担。即使不公平,麻木的人们痛恨归痛恨,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远距离地批评一下,之后又归于寂静。
      “你说秦机长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秦朝!那可是中国极权主义的发源地,秦朝呀!唉!”钱小春的话,一下子打乱了杨□□的思绪,她凝视着窗外,突然想起道听途说的一段话,于是她轻轻地说道:“你听说过有人把飞行员称之为飞行员农民吗?说工种的性质与司机一样?”
      钱小春听到这,声音明显地高了起来,她回道:“司机?司机能有机会遭遇高空湍流穿越热带气旋台风而面临的空中机身解体的危险?他们这个MBA那个什么高管层人材引进的,为什么自己不来飞飞试试?都说飞机的自动化程度高,那他们先飞个短途的让我们看看这些不是农民的城里人,都是些什么鸟人,没有这一千多个飞行员农民,他们跟谁讲六西格玛?跟谁讲《没有任何借口》?哼!把飞行员作为固定资产入账,简直是非常可笑的会计行为,还冠冕堂皇地说防止国有资产流失,闲置国有资产就不浪费了?”
      钱小春这段缺乏条理及逻辑连贯的话,让车里许多人都回过了头,杨□□见状,便轻轻地踢她一脚,谁知钱小春冲着杨□□就喊道:“干嘛踢我?”此时的杨□□就感到脸上一阵发热,她用余光瞄了一眼钱小春,只好把话又强噎了回去。
      就在班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钱小春突然将嘴唇凑到杨□□的耳朵边,用接近耳语的声音说道:“你知道这次空难的机组人员,获得的补偿是多少钱吗?”
      没等杨□□有任何表示,钱小春重重地站地身来,一个健步地冲向了车外。

      3
      袁复的屁股此时已深陷在杨理家的沙发里,手中那支“三五”正随着他一口接一口的抽吸而变得萎缩,那袅袅的青烟使坐在对面的杨理显得影影绰绰,而此时屋里的电视机里正低低地演播着尚小云那出最著名的堂会戏《玉堂春》
      杨理此时哪有心情去品味这种昔时好梦成伤筑的国粹呢,他微挪了挪屁股,想关掉电视,可袁复那深邃的目光,又教杨理打消了念头。
      杨理清了清嗓子,起身轻轻地往袁复的茶杯里续上了水,一连串的问号此时又从心里涌了出来。
      “他们静坐了!”杨理试探地说道。
      袁复的瞳孔里依然是苏三那凄美的身段。
      “今天的航班一下子乱了!”
      袁复端起刚刚续上的茶水,“咕咚”地灌了一口,杨理想像着那股水流正顺着袁复的食道进入了贲门,之后汹涌而至的汇聚胃中。
      杨理连忙又将茶杯中的水续满,并趁机扫了一眼袁复的脸色。
      “乱了?越乱越好!”袁复重重地从鼻腔中哼了出来。
      “静坐!他们就在那坐成雕塑,你看公司会不会管?”袁复的这句话问话,显然并不需要杨理的回答,他狠狠地掐掉了手中的烟头继续说道:“不是都想走吗?重型机机长320万,大型机机长290万,有下家给你拿,现在就可以走人!”
      杨理索性点燃了一支烟,友善而恭敬地看注视着袁复,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价也太不靠谱了吧!”
      “靠谱?你是终身制合同就靠谱了?这年头,要不你就制定游戏规则,要不你就服从游戏规则,人呀,到什么时候都要摆清自己的位置!”
      袁复说到这,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杨理看着袁复,心里暗暗想到:不会这么悲观吧,从古至今谁不怕扦下肋骨当火把的主呀!
      “我晚上还有个应酬,走了!对了,你小子最近稳点飞,技评委正在考虑你从第二副驾驶转段第一副驾驶!”
      杨理感激地冲着袁复笑了笑,心想,人呀,没有完全的恶人,也没有完全的好人,瞬息之间取决于利益。在别人看来眼前的这位领导的红人,那就是个十足的马屁精、官迷。可是他就没有可取之处吗?这当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杨理刚把袁复送走,杨□□领着杨杨子就进了屋,见满屋的烟雾弥漫,杨□□不用猜,便知袁复来过了,她目光复杂地瞅了一眼杨理,便问道:“谁来了?”
      “袁□□”杨理接过女儿的书包回道。
      杨□□没有吱声,转身便进了厨房。
      杨理安顿好女儿,便跟进了厨房,他倚着门,看着杨□□正在忙碌的背景,随口说道:“吃完饭,我去看看老秦!”
      杨□□听到,目光警惕地看着杨理,半晌才说道:“怎么了,袁复又交待新的任务了?”
      杨理一听这话里有话,心里也不太痛快,但他不想与杨□□生气,只好装着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说道:“今天这雨可下了一天!”
      杨□□叹了一口气,说道:“看着他们那模样,也真是不落忍,怎么说静坐就静坐了呢?你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杨理此时倒是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他看着媳妇,摇了摇头。
      要说杨理事先知道今天静坐的事,那还真屈了他。杨理与秦朝的关系,到现在也只能算是牌友,要说秦朝好赌,那也是圈内公认的,除了打麻将,有一阵子还“好”“砸金花”,为这事,杨柳没少跟秦朝打架,但后来,秦朝还真的不玩了,有人传说,这归功于杨柳的“报警”但到底报没报警,这事距今年代久远,已是无法查证,但秦朝从此不再“砸金花”这点是有目共睹的。
      杨理第一次见秦朝,那还是在袁复家,因为三缺一的缘故,杨理结识了这位山东男人,刚一进门,秦朝就朝着杨理热情的摆手,杨理倒是对这位身着白色飞行制服的机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难道一落地就来搓麻了?但疑问归疑问,麻将还是照打的。
      那天秦朝的一个段子,让杨理再一次了解了这位性情中人。
      “有一回我老婆为这‘中发白’又跟我吵嚷,我烦呀,我就想,我歹想招!于是我深情地冲着我媳妇说‘媳妇呀!我只所有想去外面玩麻将,就是因为太爱你,太爱你了就想干你,可是总干也干不动,就只好找点精神寄托!’”
      秦朝的话还没说完,袁复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杨理就觉得一股气从胸膛窜到了嗓子眼,那笑声差点引来“洲际导弹”
      再后来,众所周知秦朝穿飞行服搓麻的安全必要性,以至飞行值班室都无法回答杨柳,秦机长今天的航班几点落地。
      ……
      杨理草草地吃过饭,便来到秦家,此时秦朝刚换下湿淋淋的衣服,正喝着杨柳给做的姜汤,见杨理进来,秦朝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口里念念有词地说道:“唉!想谁就来谁!”
      杨理边笑边冲着杨柳一点头,这时他才发现杨柳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杨理连忙挪开目光,他知道嫂子是心疼了!
      “静坐了?”
      “静坐了!”
      “有反应?”
      “没反应!”
      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折磨人的寂静。
      杨理默默地坐着,他即找不出合适的话题来安慰秦朝,又无法唐突地切入正题,就在这时,门铃再一次响起,田志雄走了进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田志雄掷地有声的朗诵,一下子撕开了刚才的平静。
      “明天静坐的队伍里算我一个!”田志雄的神情里透着一股带球出界的痞气,当看到秦朝与杨理那惊愕的面部表情时,他却用四川话唱起了:“一朵花儿开就有一朵花儿败……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田志雄是唯一一位没有提前三十天提出辞呈的飞行员,他明天真的会去吗?

      4
      要说田志雄的辞职,那还真与乔毛毛发配“假日之都”没有关系,尽管乔毛毛那天回来后愤怒得如同一头小母狮,但田志雄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在田志雄的眼里,乔毛毛那份工作,是可有可无,“可有”的理由在于:它既能满足媳妇的虚荣心,又可让她有那么些钱,拥有她喜欢的LV的包、BURBERY的风衣、GUCCI的皮鞋……
      说到“可无”的理由,那就多了,双飞见面的时间短,就连正常的“周公之礼”彼此都要计算各自的航班时间,更别提其它的美好生活愿望了,这种日子,不管当事人愿意不愿意,也只能一片深情地接受过来。
      田志雄的突然辞职,着实让公司的许多人感到一头雾水,这其中的理由也不难理解,田志雄从民航学院毕业后,一直比同期毕业的同学“进步快”第一位放机长、第一位放□□、第一位放模拟机□□、第一位放模拟机本场□□,他还曾在某段时间,一度入围A340机型总飞行师的候选人名单。
      而田志雄尽管是从盆地中走来的农村娃,但他却有着草根的身份、贵族的情怀,这点在他上民航飞行学院时就崭露头角,他的一篇毕业论文《谁来承包中国民航》曾引来无数学兄学弟的崇拜,导师为此曾替这位关门大弟子的独特见解暗暗捏了一把汗,但担心之余更多的是欣赏与佩服。而田志雄直到现在,与大学同学一起吃饭喝酒侃大山时,还高呼着当年在学院时自己原创的口头禅:怎么用辨证的观点放屁!
      人呀,有时候瑕疵就是一种风格,田志雄把玩着学院派的清高与敏锐,也把玩着一种理性与非理性的力量,它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田志雄是让老队长叫进公司的,据电话里讲,是田志雄那本《飞行经历记录本》中的仪表飞行时间有点误差,需要核对一下!
      正事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余下的光景除了聊天就是聊天。老队长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他还曾是田志雄的带飞□□。
      当田志雄无意地从老队长手里接过,那张写着赔款计算公式的纸条时,田志雄口中的国骂便脱口而出:“去他妈的!照这上面计算,我在公司飞得越长,赔得就越多了?赶情公司的飞机都是我们的训练专机了!”
      纸张上清楚地写着:赔偿金=初始培训费+模拟机费用+飞行小时×每小时3000+杂费。
      老队长的眼神里此时透着一种软塌塌的东西。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把人教育得这般的奴性与顺从?
      “这还有最起码的劳动自由吗?” 田志雄的声音让老队长赶紧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看着这位老实人那如临大敌的胆怯表情,田志雄真的为这位快秃了顶的老队长感到悲哀。
      “可别跟着掺乎了!没好处!没好处!民不与官斗呀!你看看,静坐怎么啦?人家当官的谁理你呀!人家封锁了所有的新闻媒体,跟谁闹呀!你打了半天仗,都不知敌方在哪里,这不是唐吉诃德跟风车斗吗?你年轻,好日子在后面呢!就是靠时间也能把这些人靠老靠走靠死!”
      老队长的话猛地让田志雄想起杜拉斯的一句名言:被一个城市的绝望毒死!
      田志雄拍拍老队长的手,声音一下子充满着悲情,他说道:“老队长!恭喜我吧!成为身价高贵的人了!明天老子不飞了!看他们能不能把全世界的声音都扼杀住!”
      说完,田志雄走出了办公室,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双腿如捆上了黄金,沉甸甸的,田志雄用四川话浓烈而铺张地说了一句:身价那是黄金打造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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