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贵》月戈

9、第009章

　　树枝上的鸟儿睡眼惺忪，山头的雾也才刚刚散去。然而，陈随已经吃完早饭，还散了一刻钟的步来到这山边。

　　为什么要来这里？

　　看到牛棚里的黄牛群，他有一种不安的强烈预感。

　　“袁管事，早啊！吃了没？”一个中等身材瘦不拉叽，皮肤偏黑的中年男人从牛棚里探出个脑袋来，把初来乍到的陈随惊了一跳。

　　袁贞走过去，一边回他说：“吃了。老张，游老三在吗？”

　　“哟，袁管事，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吩咐？”挨着牛棚的房门被打开，约三十来岁，长得精瘦精明的男人走出来。

　　“还真有点儿事。”袁贞笑了笑，“你上次不是说牛越来越多，人手不够吗？喏，这是哥，袁影，今儿开始，他在你的组里干活。”

　　袁贞一锤定音，让陈随的预感成真。

　　陈随阴了目光，但又不好发作。他只认为袁贞让他来跟养殖组就是故意整他。他四下扫视，这里除了养牛，远一点那排房子还有猪叫声，再远一些是鸡叫声，接着又听到咩咩的声音，绝了，居然还有羊。

　　这就是养殖组，鸡、牛、羊、猪一样不少，也可能还有别的。

　　“哥，这位是游老三，养殖组的管事，以后你听他的。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陈随哼一声，“能直接找你吗？”

　　“为什么？我说你这个细皮嫩肉……”

　　“因为你长得丑啊！”陈随直截了当打断游老三的话，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牛棚那边传来的张飞猴噗的笑声，像放屁一样。

　　袁贞闻到了战火的味道，立刻将目光移到陈随脸上，他却不以为意。她再看游老三黑了的脸色，心下莫名兴奋。

　　整个酥园，谁都知道游老三最不按套路出牌，加上在别人眼中他是个不近人情的人，谁不听话或是犯了事他都下手不留情。以后陈随在他手上，有得苦受就是了。

　　敢进她的房！

　　敢睡她的床！

　　她就敢让他活受罪找不着爹娘！

　　被陈随顶了脊梁骨的游老三扬起了嘴角的笑容，看着暖，实则就是挑衅。他握紧拳头指骨节咯咯响，斜着冷笑在嘴角，向陈随示威。

　　“小子，在我这里，我保证一天之内你这身细皮白肉就会变成腊肉。若是不怕，咱就走着瞧。若是怕了，哼哼——，也由不得你选择。”

　　在陈随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怕这个字。

　　不过，他不想跟一群“牛”和另一群牛打交道。

　　他偏头对袁贞小声说：“贞妹，哥给你一百两银子换组，有没有兴趣交易！”

　　“这个非常可以有！”袁贞惦了惦脚还要吃力仰头去小说回话，“不过，一手交银子，一手换组。”

　　她笑咪咪的看陈随最后一眼，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回的说道：“游老三，我哥脾气不好，你多让着他点儿！”

　　陈随并不认为袁贞这是在为自己说话，因为他已经看到游老三翘起了嘴角，笑得极其正常！
　　正常，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他用行动表示对游老三的相貌以有人格均有排斥，回头看走远的袁贞。昨天他还觉得这个女人必定是个势力的女人，因为但凡能展示能力的女子不妓就是技，而袁贞能当上管事，靠的无非就是她的奸诈，说不定还靠了身材呢！

　　便让你再嚣张几日，到时让你哭得找不着家！

　　“愣着干什么呢？”

　　一声巨吼在耳边响起，把陈随惊得一大跳，下意识就张开自己我保护动作，一拳头挥了出去。

　　“嗷呜——”

　　出惨叫的不是游老三，而是刚从牛棚走出来的张飞猴。盯着游老三捂住的鼻子，血正从指缝间流下来，他的眼神已经暴发出浓浓的杀意。

　　“咦，要死人啦！”张飞猴转身飞奔进牛棚避灾去了。

　　陈随这一拳打出去后其实有些后悔的，但是他又突然觉得特么太爽了，心里憋着的气终于找地方发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袁贞的人被揍，还是被自己揍的，他心里就特别特别地爽。所以，即使看到游老三握紧了拳头，他还跟着兴奋了。

　　“要打架吗？”他逼近一步，挺直腰背，双臂微微张开后十指握紧成拳，身高占有绝对优势，锋利的目光提前把游老三削了一顿。

　　游老三忍怒与他对视，两个人谁也不服谁。牛棚门缝有一双眼一直盯着看，张飞猴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居然有人敢这么直视游老三。

　　在他巴不得两人打起来时，只见游老三愤怒的神情渐渐松了。他退了一步冷笑着，没说什么，但其实已经开始在给陈随颜色。

　　他走到牛棚门口，左边排放着三根赶牛鞭，他挑了最长的那根在手里惦了惦，然后扔向陈随。

　　“小子，你不是挺牛的吗？今儿这一百一十一头牛就交给你了。”

　　赶牛鞭掉到脚边，陈随僵着脸色，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一百一十一头？

　　喂，贞妹，哥给你加一百两，马上换组行不？

　　太阳懒懒的挂在东边，天气已经开始炎热。在打开牛棚门前，陈随扶了扶额顺便抹了一把冷汗。他恨死了袁贞，比恨这些牛还要恨得多的多。

　　身后，游老三双手抱胸，手里叨着根干草一晃一晃的，阴笑着看陈随。他身后，是不安的张飞猴。

　　“老大，这会儿放牛是不是有点儿早了？要不我去把二狗子他们叫起来，好歹给他个帮手？”

　　“你哪一头的？”游老三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张飞猴就立马认怂。

　　闻着浓浓的牛屎味，陈随忍下不适感。在游老三的催促下他取下锁头。这下只要将门打开，就是一群牛跑出来，应该……很有意思吧？

　　嘴角隐着笑意，他将门打开，哞哞哞的叫声在见到光亮后就不断传来。他以为会有牛冲出来，没想到里面还有许多分开大小差不多的牛栏。

　　他缓了一口气，游老三又催他进去开牛栏门，一间间打开把牛赶出来放到山坡上去。他忍着难闻的味道呸了一口，捏着鼻子走进去。

　　第一间牛栏门被推开，他继续往里走，第二间，第三间……

　　哞哞的牛叫声和着乱糟糟的脚步声，当开完最后一间，他怕被这群疯狂往外挤的牛伤到，就一直远远的站着，直到所有的牛都出了大门，这并不长的时间他却觉得像过了一年。

　　“袁影，袁……”好一会儿不见陈随出来，张飞猴在门外叫他。

　　“喊魂呢！”他哼了一声，理了理衣襟抬起脚步优雅的跑出牛棚门槛。

　　啪——

　　一块石头在他的脚步刚刚落地时就飞了过来。那边，游老三习惯性暴了句粗口。

　　“在里头吃粪呢你？看看牛都走到哪儿去了？像个妇人似的扭扭捏捏，你个小白脸！”

　　陈随已经挑战了游老三的权威，所以，依游老三的性格，当然不会对他说好听的话，自然就是哪句难听就捡哪句说。

　　陈随也是硬脾气，怎能任由游老三出言侮辱。立刻捡起刚才游老三扔过来的石头，想也没想就直往游老三面门砸过去。

　　前一刻还眯着眼蔑视陈随，后一刻游老三就盯着直飞来的石头吓得脸色发白。还是张飞猴反应快，将他扑倒，石头直直的穿过刚才他站的地方。

　　“我去你姑姑的，小白脸，你他凉的等着。”游老三吐掉嘴里的沙子，立刻推开张飞猴跳起身，握紧拳头就往陈随扑过去。

　　陈随可兴奋了，他就怕游老三不动手。

　　看到被惹急红眼儿的游老三刚劲的拳风扑过来，陈随突然张嘴惨叫，在拳头碰到胸口时他顺势往后倒下去。

　　游老三被惨叫吓着了，僵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拳头，由于速度太快，他也没想起来有没有真的打到要害。不过看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喊不出话了，一脸绝望之相，肯定是打到了。

　　“你个小白脸，还真不禁打，我今天……”

　　“牛！”张飞猴在游老三身后大喊一声，成功把游老三的注意力拉回来。往前看去，游老三的脸色又一次变绿了。

　　前头不远处，一大群牛奔跑着，没有往山坡那条路去，而是向左边那条路拐了，在踢起的尘烟中前赴后继往菜园奔跑。

　　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游老三也恐惧了。

　　“一大早的嚷什么嚷呢？”后面那排房子里走出来三个壮汉，极不耐烦的边一说话一边穿衣服。
　　吞了口唾沫后，游老三如同离弦的箭，只留下一阵风人已经跑出去几丈远，奋力追求牛群。

　　“完蛋了这是。”张飞猴着急忙慌的追上去。

　　陈随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内心欢呼。

　　接着又是三阵风擦身而过，二狗子等三人也救牛……不，救菜园去了。

　　“唉哟，唉哟，唉哟喂啊——”陈随用惨叫声代替了哈哈大笑。

　　昨天才下种子的菜地，遭遇群牛路过，深深浅浅不等的牛脚印留在土地上。留下一片烟尘。这股烟尘仍在漫延，在宽广的空地上留下灾难的证据。

　　在远处忙活儿的种植组成员纷纷举止眺望，跟在牛群身后伊伊呀呀的大喊着的人，大伙儿打着眉不明白游老三为何有些一举！

　　但他们已经很愤怒，很愤怒了。

　　“这天杀的游老三，那片地儿昨个儿才下的种呀！”

　　“我忙了一天种的白菜呀！”

　　“我的萝卜诶！”

　　“我的地瓜喂！”

　　游老三等人本是想把人拦回去。但因为追赶反而让牛更加紧张，最后就像疯狂的野牛，穿过昨天刚种下的种子的菜地，直直的朝人群奔过去。

　　地里的人忙扔下农具，壮携幼，男扶女在一片惨叫声中纷纷各处躲避。

　　疯牛过境，留下一片烟尘，又冲向另一个方向。

　　酥园整个菜地乱套。当袁贞得到消息赶到时，偌大空地尘土飞扬，一百来头野牛地四下散乱，有的仍在狂奔，根本无法控制。

　　小土坎上站着逃难成功，却仍处于惊慌中颤着双腿站立的人，大家的目光都望着大片菜地心中五味杂陈。

　　袁贞开始冒冷汗，下意识觉得是陈随在作妖。

　　“袁影呢？”

　　知道陈随在哪儿的人还在追牛，所以问不出结果。她让年轻力壮的男人去帮忙，先把牛赶出菜园才能做后面的事。然后她叫上苏茶回库房，检查所剩下的种子还有什么，有多少。

　　“一号，七号，十四号和十五号种子都用完了。袁管事，怎么办？”

　　袁贞松开咬紧的唇，“随缘吧！水棚安然无恙咱就该烧高香了。”

　　她从最上面一格取出两小包种子交给苏茶，“先补种黄瓜和地瓜。这两天我出去看看能不能买些种子回来。”

　　“对对对，我今日出去收菜时也问问，应该能买到一些种子。”

　　两人商量定了，袁贞把菜地的事交给苏茶，她得先找到陈随。一来是看他伤没伤，二来，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

　　酥园可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在这里，她让打谁板子，谁就得乖乖面朝下的趴着。

　　她去往牛棚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拐了个变就看到有个人正爬行向她的方向而来。

　　“贞妹，贞妹诶……”

　　袁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定在原地本能拒绝再走过去，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危险，别去！

　　“贞妹，救命啊贞妹！”陈随单手撑地拖着腿朝她爬过来，另一只手向她伸长，声音凄惨，像是受了重大的创伤。

　　袁贞：“……”

　　突然心无波澜，只对人生产生了深深地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