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山有树兮树有枝

47、Chapter 47.

　　传说，生命的陨落，意味着下一段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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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还得从在中三月份的热心事件说起。
　　逛街回了家的那天晚上，允浩和在中曾在家门口帮助过不慎跌倒的孕妇——也就是住在隔壁的林悦大姐；这一缘分加上又本是邻居，林悦夫妇和在中允浩两人顺理成章地熟识，之后两个弟弟常帮独自在家的孕妇大姐做些家务，大姐倒也帮了两人不少忙，比如当地的衣食住行之类，也让两个初来乍到的大男孩免于手忙脚乱。

　　林悦大姐实在是个太温柔太贤惠太善良的人，直到这会儿还在推托拒绝着接受帮助。
　　“大姐呀还是让我们送你去吧，大哥工作那么忙，就不要让他太赶了，再说走得太急对孩子也不好啊，”韩庚再度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中文，这回连在中都乐得解放，坐到一边只是时不时地帮韩庚搭着话。
　　允浩相信韩庚和在中的实力，坐在一边给在中剥葡萄，时不时地伸手喂他一两个；但希澈却明显没有允浩那样的淡定，眼睛一瞪小腰一叉，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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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希澈的极快的韩文说出口，对于被劝主人公林大姐来说当然是只如天书不知所云，甚至连韩庚都没能听清楚……
　　但韩庚是什么人，一下就猜到金希澈说的是什么——无非是着急让林大姐一起上车去医院之类的话，只是他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说点好话也像是吵架的样子了。
　　于是韩庚速战速决，
　　“大姐，上车吧。”

　　其实压根没多大点事——不过是一个孕妇定期检查身体的事情，后来大哥也终于赶到，虽说林悦有些体虚，但一切都属正常。即将诞生的四口之家和好心恩爱的邻家小两口——这本来很温馨的场面让金希澈这么一闹腾，弄得就像要出人命似的了。
　　在中默默地看了一眼过分兴奋的金希澈，突然很不想认识他，回过头来继续开车。检查结果良好，而几个大弟弟们原本不知道的事情——居然是双胞胎？
　　这个好消息让本就夸张的金希澈越发不淡定，韩庚当即决定回去的车留给在中来开。

　　原因是，允浩重伤初愈，希澈兴奋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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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你的手……”
　　“没事了，放心吧。”
　　因为允浩对自己某些激烈行为的强烈内疚——这种内疚不知转化成了强迫症还是控制欲，总之在中是在允浩的强迫下去医院复查了手伤，而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恰好前天刚拆了石膏。
　　在中得瑟地把右手举起来，得瑟地转了转，允浩捉住他的手，停止了他炫耀似的动作。

　　“乖，我放心了。”
　　允浩怎么会看不到在中那几不可察的一顿——他的手分明还没好全。
　　但既然金在中希望他放心，那他便放心吧，毕竟这里除了金在中，再没有另一个人适合开车了。
　　在中和允浩开的是韩庚希澈来时的车。原因是金希澈是兴冲冲抢了驾驶位之后才被韩庚连拖带哄地骗到了另辆车上——跟他和林悦夫妇坐了允浩在中国的车子，而在中配合着抢了韩庚这辆的驾驶位。
　　两拨人换了车子回来，孕妇情况优良、伤员恢复顺利，可谓皆大欢喜；而做件好事回来还有二人世界，两人的心情不可谓不好。

　　于是，郑狼的嘴就再也管不住了。
　　休息了几天、恢复不少的在中时不时应付着某狼的口头调戏，虽说几天没怎么说过话，但身为作家的语言能力倒随着小夫夫俩你来我往的“过招”渐渐找了回来。于是不一会儿，允浩便甘拜下风。
　　爱得瑟的小金花这时没有得瑟。
　　——等红灯的空当，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倒车镜，那辆银色跑车不巧又进入了他的视线。
　　凭着金在中敏锐的观察力和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完全能确定：来医院时他就看到过这辆车，而这辆车一直在他们后面不远处。

　　居然会有同路？真是太巧了。
　　“怎么了？”允浩看他沉思，问道。
　　“没什么，研究一下后面的车型。”
　　允浩无语，又抽上了。
　　可在中没有抽的心情。

　　在下一个路口，那辆车不见了。
　　在中觉得自己该松一口气——虽然这辆车也许并不是有意跟着他们，也许真的只是巧罢了，谁说就一定没有同路的呢？

　　此时，已近午夜。
　　在中和允浩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在中的反应却越来越小……直到……
　　生命的岔路口，也许很不起眼。

　　很宽敞——八条车道的十字路口，这个时间人烟稀少。
　　在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身都被那种不安攫住了，仿佛有极大的不幸即将发生。
　　然后，他看到南北走向的大路上，那辆车从红灯等到绿灯，却也不见走的意思。
　　那辆跑车，银色。
　　它的方向上是绿灯，它却没有动。
　　半夜的十字路口，车流稀少。
　　似乎当头一棒般的眩晕，还有一种担忧即将变成现实的说不出的恐惧。
　　在中感到全身的细胞都战栗着，神经处于一种说不出的紧绷状态。
　　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而且不可挽回的……

　　半分钟很快，绿灯。
　　韩庚先一步启动车子。
　　在中一直默默盯着那辆跑车，并缓缓发动。

　　银色跑车突然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
　　那样强大的瞬间加速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不小的轰鸣，就像响在耳边一样的强烈。

　　“坐稳，手刹！”
　　在中一脚强加油门。
　　那辆银色跑车分明是向韩庚他们那辆车直直冲去，来不及韩庚反应，明亮的车灯晃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他只能凭借仍旧强大的理智加速转弯。
　　但那跑车既然敢撞，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

　　眼看，还有几米的距离。
　　“允浩！”
　　下意识听在中的话，完美的默契让他几乎不需思索。允浩在已经开飚的车子里镇定地一下子拉紧手刹……而下意识地，他看向身边的在中。
　　——赛车手金在中，强大得目空一切！
　　他笔直的剑眉竖起，眼神冰冷狠厉，手脚配合灵活得当。
　　睥睨天下的傲气，属于金在中。

　　这样的金在中让允浩吃惊，并且穷他一生都极少见到，但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这是金在中，这是真实的金在中。
　　凌厉、果断、勇敢，带着冲天的傲气。

　　这让允浩不由自主想到了逃跑的那一天——金在中手起枪响，一枪一命，一辆并不高级的车子在他手里就像是世上最好最酷的跑车一样，一个炫彩给他们两人开启生的道路。
　　那是他们第一次被绑架的时候……回来以后金在中不只一次地自责过。那时的郑允浩心疼他，但却也许并不懂他，直到今天。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矛盾的性格，而却因为情感太强烈，让金在中一直一直都生活在这样强烈的矛盾当中。
　　化身魔鬼，不是冷血，而是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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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在中不惜一切地向那辆罪恶的跑车冲过去。
　　加速、转向——允浩的手刹恰到好处地配合了他，右手不再有力，所以允浩成了他的右手。
　　心无旁骛，只有前方道路需走，后退时永远有站在他身边的爱人。

　　一切的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那一刻他感到很多很多记忆同时涌上心头，很多很多人交叠在眼前，他抓不住那些影像，却感到难以言喻的感动和酸楚。
　　或许是被他新的右手所感动至深，或许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的东西。
　　……
　　赛车经验从尘封的记忆里浮上来，调好角度向着那辆狠毒的银色跑车直冲而去，为着改变跑车的方向和速度，瞬间接近……左车角传来的猛烈碰撞让他感到有些眩晕，车子因撞击改变了方向和位置，然而快到连确认另辆车的安全也来不及，一辆双排轮的大货车正在这个时候从远处呼啸而至，并即将从他们所在的地方辗过！
　　再次加速为了逃过死亡，速度却已经不能控制，右前方就是路边围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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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坐车的时候副驾最危险，因为司机的本能是让自己获得安全，那一瞬间无从反应，只是本能所使，人之常情，并非自私自利，怪不得司机的。
　　就像昌珉上次车祸一样，那车的副驾撞得直接陷了下去，如果有人必死无疑。

　　但金在中，你却在做什么？
　　这样撞过去，没有人会埋怨你什么，甚至这个方向根本就不是你所能控制。
　　车子基本就是正对护栏而去，偏向副驾。
　　下一秒，车猛地偏了角度，以一个诡异的方向，用驾驶位直接撞上了护栏。
　　……
　　金在中，你在做什么？
　　——让我自己……
　　你什么都不动，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你，就是允浩的父亲也没有理由。
　　——怎么能让允浩……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就算以后他和他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金在中也难以忘记那个梦一般的时刻：满心满眼都是郑允浩，全心全意都是郑允浩。
　　手脚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动，但他的本能却让一切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咋舌。

　　那一瞬间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只知道郑允浩坐在他身边。
　　满脑子的郑允浩……随着一瞬剧烈的碰撞和刺耳的摩擦声，时间静止，一切都寂静无声，刚刚一切的喧嚣似乎都是梦。
　　身体好像火辣辣地在战栗，渐渐地感觉到了疼痛……温热顺着头淌下来，他凭着仅剩的理智意识到那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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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在中！在中你醒醒！”
　　朦胧间，他听到有人在喊。头上温热的，腿上麻木的……他睁开眼，眼前的人那么熟悉，那么熟悉，熟悉到让他在这生死关头，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第一反应是他的安危，除了疼痛
　　“允……你……”
　　允浩急得哭了出来，一代英明总裁这时就难过得像个孩子。
　　“我没事，在中……对，没事，韩庚哥他们也是，在中，在中……”
　　他紧张得语无伦次，金在中头上温热的血却让允浩觉得浑身冰凉，允浩害怕得止不住打战；而在中感到一切都在摇晃，眼前也渐渐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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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浩，你不要这么难过……
　　他只是再也不能承受失去。
　　那种刻骨铭心的伤，他再也不要再经历一次。
　　如果两个人中会有一个人死，那么他一定选择自己。

　　所以允浩，如果我死了，请不要怪我太自私。
　　痛得要死……我却不后悔。

　　上一次我为了保命而开枪，这次我自杀为了让你保命。
　　我……应该不算太冷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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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没想到，
　　那么男人的你居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允浩啊，你好没出息，你活下来了啊……要高兴……
　　一时间似乎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空气却那么少，少到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而千言万语涌上来，我想我原本也无法说清。
　　我努力说着我爱你三个字，声音却小到连我自己也听不到。
　　眼皮累得抬不起来，剧烈的疼痛似乎在消退……你握着我的手一直在颤抖，抖得我难以入眠，可你的手却为什么凉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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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允浩，也许我又要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