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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9.
      兮回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醉了,七王爷故事里的鲛人是那般的温婉可人,可水里的那个,不晓礼数,举止粗鄙,方才还捶了他一拳呢!
      兮回闷闷的,一片一片的,把荷花瓣子都揪了下来,掰开莲蓬,抠了一颗莲子塞进嘴里嚼,这捧莲子还很生嫩,因此,吃起来特别清甜。
      范叔郢蹲在水里看着他,见他把那捧莲子吃完了,便问:“你还要不要?我再给你摘一朵儿来。”
      他吃完这捧莲子,觉得脑子清醒多了,“吃多了会吃坏肚子的,你在水里待的也够久了,快些上来,免得受寒。”
      范叔郢也觉得自己身上凉了,便收了贪玩的心,游到之前下水的地方去穿衣服。
      恰好这时候他大哥来了,范大娘看小儿子去洗澡却洗了这么久,心里不安,便让大儿子去喊他一声。
      范伯彦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范叔郢洗完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兮回一个人坐下去,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院子的枣树下,池端鹤已经喝趴了,这厮酒量极差,偏有个不服输的酒胆,谁给都喝,所以啊,总是最先倒下的那个。
      袁雅泉和范翁也喝的差不多了,两个人说话俱是词不达意,半天才对上一句。
      袁雅泉捏着空酒盏,在桌上磕了几下,试图引起快要醉成一滩烂泥的老友的注意,他打了几个酒嗝,又失神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的开口:“……士隐,我打算啊,等……等明年礼闱结束了,我就……跟仲秀说……说他是老夫的……儿子,老夫才是……他的生身父亲……”
      范翁抓了好久,这才抓住袁雅泉话里的意思,他哼哼着说:“你,休想!仲秀是某的儿子!……某养了他这么多年,却没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这么多年了,竟……竟还想再要回去?!没门!……某不依!仲秀是某的儿子!他姓范,不姓袁!”
      袁雅泉拍了下桌子,醉话便粗鄙了许多:“……笑,笑话!你算老几?某才是仲秀的老子!某可是尚书令!”
      范翁哼哼着,他倒是还想再说的,奈何醉的没了意识,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袁雅泉呵呵笑着,嘲讽范翁的酒量如何如何差,便也彻底醉倒了。
      范叔郢和他大哥,还有兮回,此时就站在院子外面,能清楚的听到院子里的人说话的声音和内容。
      范叔郢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要不就是他爹和袁雅泉醉的太厉害,什么事都拿出来开玩笑,他轻轻地推了推他大哥,有点恍惚的问:“大哥,你听清爹和袁伯父说的话了吗?……你说,二哥要是袁伯父的儿子,那我不就没二哥了么?你也少了一个兄弟,怎么办?”
      范伯彦也是愣了一会儿,他拍拍范叔郢的脑袋,笑道:“不会的,仲秀会一直是你的二哥的,我也不会少一个兄弟。”
      “你是说爹和袁伯父说的不是真的?二哥还是我的二哥?”这孩子有点被吓傻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二哥跟自己不是一个爹生的。
      范伯彦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他对这件事只是隐约猜到了,虽然心里还有疑问,可他并没有深究。小时候的事情,他还是记得几件的,当初仲秀来到他家时,已经有七八个月大了,而他也有两岁多了,好像自己还傻傻的想要抱抱那个包在襁褓里的小肉团,至于抱没抱到就记不清楚了。
      “这件事就你知我知……”他看了兮回一眼,继续说道:“对旁个,就不要再提及了。叔郢,仲秀一直都是你二哥,你千万别在他面前乱说话,免得不小心露了马脚。”
      范叔郢为难,他还是有点接受不能,“我知道,可要是我忍不住,怎么办?”
      “拼命忍着,仲秀要是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就认回袁伯父当爹了,那你到时候可就没二哥了。”
      “那为啥袁伯父不自己养仲秀,偏偏要咱家来帮他养?”
      “大哥也不知道。以后你也忘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知道了不。”
      范叔郢点头,戏文里说,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短,所谓祸从口出,他以后都不要再开口说话了,不,少说话,尽量不说话。
      心里正在翻江倒海的可不止范家的这两个,兮回也惊讶的不得了,据他所知,袁雅泉至今未娶,家中也并无女眷,如何就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这事吧,其实还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一桩公案,和袁雅泉的一段风流艳史。
      十几年前,那时今上还并未迁都,袁雅泉还是工部尚书的时候,今上派他去建宁,也就是如今的京城,修复坍塌损毁的宫室,他在建宁待了近两年的时间,在建宁城与一位女子相识相恋,两人结下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
      那女子姓秦,名月容,是位知书识礼的大家小姐,她家在前朝也算得上是世家望族,一场反前朝的战火和一场藩王的叛乱,她家便悄无声息地没落了。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是没落了,却也并不落魄,居住的院子,仍有好大!
      某一日午后,袁雅泉一个人溜溜达达地从住处出去了,转了一圈后,却忘了回去的路,他七拐八拐地从秦月容家院外经过,看到院子里的杏花开得正艳,都伸出墙外了,一时忍不住诗兴大发,便临时赋诗一首,对着那几枝杏花吟唱出来。
      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那日,秦月容坐在杏树下绣花,听到墙外有男子吟诗的声音,惊讶那男子好文采的同时,也做了一首莫思归相和。
      如此这般,两个人就相识了,跟戏文里那些才子佳人相比较,袁雅泉和秦月容的相遇,不知能被多少写书的先生拿来写入书中!
      两个人以花相遇,以诗相识,秦月容赠了袁雅泉一支杏花,袁雅泉则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送了出去,往后的一段时间,两人总是隔着高墙交换着欢喜和忧愁。
      杏花落了,杏子熟了,他俩的感情也似这一树的杏子般,可以摘取了,死生契阔的誓言不觉便脱口而出。
      这些事并无其他人知道,秦月容家教甚严,若是让父母知道她与男子私定终身,怕是要打死完事儿的,因此,便一直瞒着。
      直到今上要召袁雅泉归永京,两人在临别之际春风一度,此后,袁雅泉又被今上派到别处办公,书信便往来的少了。
      却说秦月容,不过片刻销魂,她却有了身孕,肚子日益显现,父母知其丑行,震怒之余要强行让她堕胎,她自然不肯依,便写信给袁雅泉求救,偏袁雅泉忙得日夜颠倒,实在没心力去在意那一封信,便搁置了。
      秦月容不见意中人来救她,也不心灰,犹自抵抗着父母的逼迫,终是迫得父母让步,允她把孩子生下来再作打算。
      待孩子生下来后便被送了出去,父母也为她寻了一户人家,着急要把她嫁出去。因她闺阁时与男子私相授受,还生下孩子,坏了名声清誉,夫家抓住这一点,对她尖酸刻薄,百般羞辱,更严重至稍有不顺,便拳打脚踢的地步。
      秦月容自小通晓书本大义,本就是烈性的,让她一女侍二夫已是耻辱,顾及到父母,这才委曲求全,百般退让,夫家却是变本加厉,竟是要逼死她才肯罢休!
      因此,秦月容嫁出去不到半年,便悬梁自尽了。夫家又恶人先告状,将她的娘家告到官府,说他们贪图他家的家产,将女儿嫁到他家谋取钱财,后来阴谋败露,秦月容这才悬梁自尽。
      秦月容的丫环抱着孩子,百般辗转才找到袁雅泉,字字血泪地将一切告诉他,求袁雅泉为他家小姐讨回公道!
      此后的事便清楚明白的多了,袁雅泉为心爱的女子讨回了公道,感动她对自己至死不渝的爱,便发誓不再娶亲,又觉得自己有愧于儿子,同时也不懂如何照顾孩子,且他在朝中树敌众多,便把孩子托付给昔日老友照顾了,只希望他健康成长,无忧快乐。
      在京城,一品官职的袁雅泉也是相当吃香,他已近天命之年,魅力丝毫不减当年,有不少年纪稍长的女子想要嫁给他,为他生个一儿半女的。
      兮回知道自己的表姑姑就一直想着要嫁给袁雅泉,可惜一直未能如愿。不曾想这次出来还会发现这么一件大事,兮回觉得这次出来的值了,等他回到京城,定要将这件事告诉他表姑姑,也好让她死心!
      他却不知道这件旧事当初闹得人尽皆知,如今无人再提起,不过是因为袁雅泉的身份,让底下百官对他有了顾及,不敢再胡乱编排他的旧事罢了。
      而兮回不知道,不过是因为他十岁以前都被养在了别处,不曾接触到京里的这些小道闲谈。
      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兮回激动过后便觉得困倦了,他叫来秋宝,便去沐浴休息了。
      原本并不打算在此停留过夜的,可看这情形,怕是也不可能再去镇上找间客栈休息了,只能先将就一晚。
      出门在外的,兮回不挑剔,主要是他想挑剔,也没办法挑剔。
      几人搀扶着把喝醉了的那三个都扶起来,袁雅泉和范翁都扶回了房间,池端鹤被送回了他家。又收拾洗刷的,一直忙到了月上中天才去休息。
      范伯彦的房间给了袁雅泉睡,兮回则占了范叔郢的房间,范叔郢自告奋勇要去书房打地铺,范伯彦便去和范仲秀同睡了。
      兮回沐浴后,穿了件单衣,开了窗子,坐在窗前晾头发。他趴在窗户上看着院子里的月光,也能看到书房的门没关,月色斜照进去,那个野小子躺在书房的地上,像在水里翻腾一样,翻来覆去的烙饼子。
      他猜想,那小子睡不着应该是因为知道他二哥跟他不是亲的,直到现在还在担心,万一他没二哥了怎么办。
      秋宝在兮回身后,拿着布帕给他家爷擦头发,时不时地打个长长的哈欠,没甚规矩的伺候着。
      兮回摆摆手,让秋宝去睡了,他沐浴完,把困倦也洗去了,此时精神正好,便坐在窗口晒月光浴。
      范叔郢翻来覆去的,实在是睡不着,便盘腿坐起来,看到坐在窗前的兮回,他也不说话,只是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只看的邪念突起,惊心动魄。
      若说上次对着他二哥莫名其妙的发起情来是因为受了徐梦余那几张春宫图的撩拨,那这次又该如何解释?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美?这么让人移不开眼呢?
      怪只怪这夜色太好,不知不觉便拖人入梦,两人还入了同一梦中。
      兮回也是这般看着范叔郢的,他忘了季老幺,也忘了季老幺即将成亲,他更忘了自己还在为季老幺即将成亲而伤心难过,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看到了范叔郢,是从来不曾欣赏到的,皎白月色下的一朵娇艳的睡莲。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傍晚时分,范叔郢摸他的脸时轻佻的样子,突然觉得季老幺还是娶他的高瑾红去吧,就让他和高瑾红好好的过日子算了。
      嗯,兮回决定了,下次他要报范叔郢的调戏之仇,他要从范叔郢的脸上摸回来,那张小脸圆圆的,摸起来一定也很舒服!
      兮回下定了决心,起身关了窗子,走出房间,朝着书房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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