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君》武陵溪

8、徘徊

　　8)徘徊
　　都说世事无常，谁能料想到一场好端端的订婚宴会竟会搞成如此不堪。那晚，我一直守在拒绝面对萧恩而装睡的灵秀床边，耳边却是萧恩在门外惊怒交集的解释。
　　“灵秀！你听我解释！灵秀！”间中还搀杂着那女子低柔惶恐的嗓音。“萧先生，我真的是你从网上订购的新娘！真的，我可以给你看证据的。”
　　“灵秀！”萧恩的声音转而向我唤来。“青铯，青铯你帮我开开门，总不会连你也相信这种荒唐事情吧？帮我开开门吧，青铯，青铯！”
　　“灵秀……”我轻拍灵秀蜷曲一侧的身躯，试图化解眼前这尴尬的局面。“还是让萧恩进来吧。不管怎样，也得听听他的解释啊。”见灵秀不做声，我低低叹过口气便要起身去开门。
　　“别去。青铯……别去。”右手被抓住了。我回过头，灵秀一脸泪痕未干的望着我，那总是笑成弯月形状的眼眸如今却红肿不堪，看来甚是可怜。“我求你了，别给他开门。”
　　“灵秀……”
　　“就这样陪着我，象我们小时候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陪在我身边。”灵秀的话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我们就象亲姐妹一般亲昵，不，那是比亲姐妹还要深厚的感情。“青铯，你会一直都陪着我吧？”遭逢巨变令原本个性就不太坚强的灵秀变的惶恐无助，拉住我的手在微微发着颤，仿佛--那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
　　我把手反过来紧握住她的，另一只则力道轻缓的抚摩着她披散在枕头上的乌黑发丝。“恩，会一直都陪着的，所以，放心睡吧。”也许睡眠真的可以缓解一切，也许到了明天，事情会有另一种不同的发展，谁知道呢，世事总是显得无常。

　　夜，渐渐深了。门外属于萧恩的声音也渐渐不再响起，我凝视床上哭累倦极睡去的灵秀好一会儿，抬手将她身上滑落少许的被单重新盖好，然后，蹑手蹑脚的向门边走去。
　　“……萧恩？”才轻声掩上房门，举步欲走的脚却意外踢到了一件温软物体。就着走廊半昏明的灯光，那蜷成一团缩在门边的物体缓缓抬起头。老天！竟然是萧恩！我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蹲下身去。
　　“你怎么没回家？明天不是有很重要的决策会议么？”
　　萧恩勉强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看在我眼里却实在比哭还要难看。“她怎么样了？”
　　我沉重的叹着气，起身站起，顺便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哭累睡着了，今天发生的事也够让她伤心的。”
　　我的话让萧恩的神情更苦涩几分，“难道……连你也相信我会做那种荒谬的事情？”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着他的眼，我忍下心里的痛。“你得让灵秀相信才是。”
　　“我知道……我知道……”他转身面向紧紧关闭的灵秀房间的门，神情恍惚而伤痛。
　　见状，我悄悄的退开了。因为，在他的眼里，并没有我。

　　黑暗的房间，冰冷的空气，苦涩的酒，这便是我每一个夜晚的所有。
　　站在阳台的落地窗边，对着镶嵌在黑色夜幕中的一轮明月，我讥讽的举起手中酒杯。“干杯，为了订婚。”
　　身后有轻微的声音传来，一只在月光下过分白皙接近透明的手缓缓绕过我的颈项，缠住我举杯的手，拉近。“是失败的订婚才对，……青铯。”清冽低柔的女子嗓音伴随着淡淡呼吸在我耳边徘徊，肌肤被轻轻摩擦着，杯中的酒被拉着凑近一张微微张启的红唇。水晶杯壁上，月光的银毫模糊映照出一张温婉容颜。
　　“尚睫……”这个前不久才把一场订婚宴会搞到天翻地覆的名字轻轻自我口中吐出，熟捻却又含着陌生。
　　“还没出戏么？青铯，别用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名字叫我，我不喜欢。”颈上缠绕的臂腕稍稍加重些力气，仿佛在宣告着她的不满。
　　“别闹了，小暖。”我扯开那只玩闹的手，语气变得冰冷。
　　小暖听出了我隐藏的不悦，柔顺的退了开去。只是那手，依然揽着我的手臂不放。
　　“知道么？我一直都以为领养我的是个长腿叔叔，没想到……呵呵，”月光下的清秀小脸笑眯眯的望着我，“没想到会是个长腿姐姐。”
　　“失望了吧？不仅不是你所期望的长腿叔叔，还是个虚伪的女人。对这样的领养人，失望了，对吧？”我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流过我干涩的咽喉，心中的火，仿佛烧的更旺了。
　　肩膀上，她静静的将一颗头颅靠着，柔软的调子缓缓在空气里流泻倘徉。“怎么办才好呢？比起想象中的长腿叔叔，我似乎……更喜欢这样的青铯……”
　　小暖的手慢慢下滑，一点一滴的握上我垂在身侧的掌心，从早上开始的冰冷在她的温暖下渐渐融化，被内疚与不甘折磨的灵魂终于慢慢哭出声来。
　　透明的泪水沿着我的脸颊落下，如同人鱼的眼泪，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青铯的眼泪好象珍珠呢……”小暖接住我落下的泪，凝视我的眼里却透着诡异微笑。“不过青铯你，应该不会让自己落得人鱼公主那样悲惨的下场吧？”
　　她轻轻抱住我，“青铯是深情的巫婆呢，我一定会帮你得到你所想要的，所以，别再哭了。”
　　我被动的让她搂着，心里眼里浮现的却是萧恩的绝望与…………灵秀透彻心扉的痛楚。为了找回前世的他，这样做……真的不会后悔么？
　　“不要后悔哦~~”小暖的声音冲破迷茫的雾，直接命中迟疑的我。“知道吧？已经不能后悔了。踏出了第一步，展现在你面前，就不再是原先的那条路了。想一想你真正所要的，拉住我的手，一直走到底吧。青铯。”
　　是啊，已经……没有退路了。
　　虚耗的生命原本就是一场空等，而现在，它有了期待。
　　“倾泠……倾泠……”寂静的夜空风声飘忽，仿佛是他深情的呼唤。“别离开我，别走……倾泠……”那次短暂的苏醒，我一定会让它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