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君》武陵溪

10、第 10 章

　　10)
　　“别跑！给我站住！”
　　“抓住他们浸猪笼！”
　　“混蛋！”
　　“…………”
　　“…………”
　　耳边是飘忽的风声与嘈杂不堪入耳的怒骂声，我使尽全力的奔跑着，一片漆黑的前方--是让我放弃一切的他的背影。
　　手，被紧紧拉着。交缠的十指几陷入骨--不放手，只要还有一分力气，就绝不会放开你的手。凛冽的风里，他的声音传进我耳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决与……深情。
　　宿夜……尽管因奔跑而喘不过气的胸口隐隐发痛，但我却觉得整个心情都快飞上天一般的轻松与快乐。就这样紧紧抓着我的手，无论天涯海角，无论是生是死都不要放开……宿夜。
　　夜色沉暮，月光如水，铺天盖地的乌云渐渐笼罩住整个天空。
　　“啊！”我绊到了地上突出的地方，早已无力的脚重重跌落。
　　“倾泠！快起来，他们就要追来了！”他一边回身扶起我，一边焦急的往后面看了看。
　　“不行，我的脚一点都使不出力来。”一触地就痛的仿佛断掉一般的脚让我绝望的哭了出来，眼看身后追赶的脚步越来越近，与他交握的掌心微微颤抖着。“别、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宿夜！”
　　“傻瓜！”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同样颤抖的手死紧死紧圈着我的身躯。“快到我背上，我背你走。”说话间，他已转过身将背对着我，双手更是用力一拽将我拉上背，拼命往前跑。
　　风从耳边呼啸着经过，我伏在他背上，感觉彼此的心跳于此刻交融一起。
　　忽然……宿夜的脚步停下了。
　　“怎么……”
　　“没有路了……”他的声音有些飘渺。“倾泠，前面……没有路了。”
　　什么！我惊愕的抬头望去。一片黑沉的前方，黄色的泥路只延续到十步远的地方，再过去、再过去便是崩塌的断桥。“我竟然忘记前几天大水冲跨了桥梁……”抓住我腿弯的手在颤抖，因为知道……已经无路可逃。
　　宿夜……
　　“放我下来吧。”踮着受伤的脚，我走到断掉的桥边，探首望去。
　　“小心！”身后，他一把抱住我，紧张的低呼。
　　“……我们、真的无路可走了，是么？”
　　“…………”死寂的沉默后，他几近叹息的声音飘进我耳中。“恩。”
　　我闭上眼，酸涩的泪一点点自眼眶内流淌下来。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份真挚的感情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
　　风为我们传来追赶之人的脚步声，近了，又近了。
　　“倾泠……”
　　“什么？”
　　“后悔么？
　　我低低笑起来，将身体慢慢靠进他的怀里。好温暖啊，把冰冷的心都暖和了。“你呢？”
　　“即使再重来一次，我也绝不会后悔与你相遇、相恋。”
　　他的胸口，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是在述说着他的真心。
　　“宿夜……”
　　“恩？”
　　“我们走吧，去一个永远也不会被分离的地方。”
　　“恩。”他抓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上那半截断桥。腐朽的木板在脚下发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每每传来一声都象是即将断裂一般。
　　“泠儿！”母亲撕裂一切的唤声遥遥传来，我重重的闭眼眨去顺势流出的泪，没有回首，脚下也……不曾停歇。
　　对不起，母亲。在这世界上，唯一会让我幸福的，只有现在陪在身边的这个人。所以，别原谅我，永远也别原谅我这不孝的女儿！
　　骤然空落的脚，冰冷遄急的水流，母亲的哭声与父亲的怒骂在头顶重叠。
　　“抓……抓紧我的手，倾泠。别放开，千万别放开。”宿夜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急速的流水下，我们相信，再也不会分离………………

　　“诶，她好象醒了。”模糊中，仿佛有人在说话。是谁？宿夜么？
　　“……血压，心跳呢？”沉重的眼帘被一点点的用力撑开，满眼的雪白刺得眼隐隐发痛。哪里、这是……哪里？
　　“你出了车祸，不记得了么？”仿佛是看出了我极力蠕动的唇瓣所想表达的意思，一张带着职业化微笑的容颜凑近了些说着叫我听不懂的话。
　　“病人的意识还很恍惚，得继续留院观察。”那人皱眉看了我半天才起身对旁边的人吩咐，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慢慢转动着眼睛，昏迷前的所有思绪亦开始一点点回归到脑海里。
　　转换的信号灯、奔跑的萧恩、飞弛的白色轿车以及……漫天飞舞的鲜红！萧恩！我突然瞪大眼睛，无法出声的喉咙嘶哑的呜咽--他呢？他现在在哪里？
　　‘哔哔哔--’一旁的机器发出刺耳的声音，房间里的人们都动起来了。
　　“放松，赶紧放松下来！”那张职业化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焦急。“想知道什么也要等身体好了以后才行，现在立即给我放松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这具身体太过虚弱，在我再度失去意识之前，残留在眼帘内的影象居然变成了宿夜的样子。

　　第二次醒来与上一次相隔了约一个月，时间虽然长久但我的身体情况却在好转。据那个职业化说，象我这样车祸以后还能生存下来的例子本来就已经很少见，而恢复情况如此良好的更是极为罕见。
　　“那个……和我一起出车祸的男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迟疑了很长时间，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一起出车祸的男人？没有啊，当天被送来医院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啊。”对我的话，职业化显得非常吃惊，我想如果不是他自己在前几天确认过我的精神情况一定会以为我脑子出了问题。
　　什么？！不可能！我明明记得--
　　“你确定？当天被送进医院的，真的只有我一个？”
　　“那天正好是我值班，急症室里除了你一个出车祸的就没其他车祸受害者了，绝不可能记错的。”
　　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我要出院！我要马上出院！”错愕半晌，我突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伸手就要去拔手腕上挂着的点滴。
　　“你疯了！快住手！”对我的行为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职业化在猛然惊醒之后立即动手阻止我的后续动作，但因为我全然不顾的力道，他一张堪称英俊的脸上顿时多了好几条红艳艳的伤痕。
　　“看你瘦瘦的，没想到力气居然会这么大！”费尽力气终于将我成功制服住职业化显得极为狼狈，在按铃叫来护士重新为我插上输液的点滴管子后站在一边擦汗。“直到痊愈之前，你就绝了出院的念头吧。”
　　该死的！我挣挣横过整个身体的柔韧绑带，清楚的明白凭自己的力量是完全无法挣脱的。既然硬来不成那么……
　　“医生，我真的很想出院，你就放我出去吧。”眼一眨，晶莹剔透的泪水便听话的从眼眶里流出，蜿蜒着脸颊缓缓淌下。“更何况我也没什么钱，可能会付不出住院的费用--”
　　闻言，职业化突然笑了起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早在你昏迷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付清了你所有的医药费用，估计等你出院为止都还绰绰有余。”
　　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事情的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所有一切都脱出了我原先预料的设定，象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延伸。
　　我放弃的软下手脚，毫无反抗的躺在床上。
　　……宿夜，就连死，我们也无法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