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清穿]翠羽黄衫霍青桐》封菱

51、第 51 章

　　清晨，朝阳初升，晨雾渐散，阳光静静地播撒在大地上，铺下一地金黄。而在这壮丽的景色中，乌兰城墙头上的血迹就显得十分刺目而且突兀。昨夜，有一队商队承受不住对于天花的恐惧，想要趁着夜色逃出城去，结果被城门处的守卫全部击杀，尸体已经被连夜处理掉，而墙头的血迹则被留了下来。这一举动，让那些想要逃跑的人都熄了心思，乖乖地待在屋里再不敢出来。

　　城门缓缓地开了一半，戴着口罩、手套的士兵抬着担架向设在城外是营帐走去，刘开拦住他们，检查过后问道：“这个是已经确诊了吗？”同样戴着口罩的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抬担架的士兵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刘开在后面轻声道：“这已经是第二十三个了吧……”

　　站在他后面的手下走上前，拽拽有些显小的口罩，道：“头儿，你说咱们戴的这块儿布真能把天花防住？我咋觉得我都快出不了气了呢，别还没染上天花呢我自己就已经被憋死了。”

　　刘开回过头斜了他一眼，“你没听城主和大夫们说么，和天花病人身体接触，还有说话的时候沾上的唾沫星子，都能染上天花。城主好心好意让人给咱们做了，你乖乖戴着就是，还是说你想到城外和那些人做伴儿去？”

　　手下想到这些天看见的病人浑身脓包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使劲儿摇头。

　　刘开远远瞧见营帐中走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霍青桐，摇摇头道：“自疫情一开始，城主便住到医帐之中，到今日已经有七天了罢，唉，也不知她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手下随着刘开的话望向霍青桐的方向，见她走到对面的营帐，道：“城主又去看那些人了，虽说还不能肯定他们就是天花病人，但城主日日与这些人接触也不大好吧，怎么就没人劝劝？万一城主也病了，整个乌兰可就连个主心骨也没了。”

　　刘开叹口气，在心里默默祝祷，祈愿城主平安。

　　霍青桐走进营帐之后，先是到军医那里查看了营中所有病人的观察、用药记录，然后问了他们的饮食起居，见一应事务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对军医道：“你这里的病人无论病情康复与否，一定要观察够半个月再让他们离开，让你手下的人时时警醒，一旦确定是天花，马上转移地对面去。”

　　军医躬身应是，霍青桐挥挥手，让他自去忙，然后自己在各个营帐之间来回巡视一番才回去。这里一共住着一百余名疑似天花的患者，每个人一个小帐篷，外面有军士看守，有军医随时前来看诊，虽说各项待遇皆不错，但时日久了人难免寂寞难耐，于是霍青桐便让外面的守卫与里面的人隔着帐篷说话，这样一来倒让这里显得热闹许多。

　　霍青桐回到对面营帐之后，迎面一个老军医走过来道：“城主，又死了两个，刚刚送来那个也快不行了。”

　　霍青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道：“抬出去火化了吧。”如果说刚一开始，她对因病死去的人还有恻隐之心，那么现在随着每天都有三四个人死去，她的心已渐渐麻木。

　　天花病人死去后火葬是霍青桐的主意，乌兰城中各族杂居，但除了蒙古人有天葬的习俗外，其余大多数都是土葬。时人讲究入土为安，而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也顾不得讲究太多。死者家人虽然道理上明白，但是亲眼见到家人的身体被烧成灰烬，无论是谁一时也难以接受，后来还是清真寺的卡日阿济阿訇出面劝导，并为死去的人祈福方才令他们的心情平静下来。

　　霍青桐从这件事上得到启发，亲自上门请求清真寺的阿訇和寺院的僧侣出面，让他们在城内帮着宣传预防天花的方法，效果十分显著。

　　就在霍青桐和军医说话的当口，图尔都快步走过来，神情十分严肃，军医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一定又出了事情，赶忙行礼离开。图尔都和军医微微一点头，看向霍青桐道：“青儿，城外巡逻的士兵来报，说兽医已经确诊，有十余户牧民家中出现了羊瘟。”

　　已经听闻了太多噩耗的霍青桐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倒，幸亏图尔都扶住了她，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声音略带疲惫道：“大哥，你在族里主事多年，知道如何与牧民打交道，这事还要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图尔都坚定地点点头，“我既然亲自来和你说，自然是早有决断！”

　　霍青桐感激一笑，“羊群是牧民最重要的财产，但为了不让羊瘟扩散，必须把整个羊群全部杀掉、焚烧。大哥，我让姜大有给你划拨五千石粮食，一千斤茶叶，这些你拿去补偿牧民，务必说通他们，羊一只不能留。”

　　“我明白，你放心就是。”图尔都看着妹妹遍布血丝的眼睛，心疼道：“你也要多保重才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都等着你拿主意，你可千万不能倒下。”

　　扶着霍青桐回到帐中，图尔都摆出兄长的威严，严令她必须休息够一个时辰，霍青桐苦笑一声，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好乖乖去睡。等着妹妹睡熟了，图尔都这才走出帐外。

　　可惜的是，霍青桐刚睡着不到一刻，就被人叫了起来，原来是姜大有有要事回禀，她只好揉了揉发沉的脑袋，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之后去见姜大有。

　　姜大有在帐外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见霍青桐仿若见了大救星，上前道：“城主，属下计算过了，咱们的粮食怕是撑不上三个月。”

　　“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安置城主的族人调了一万石过去，眼下又有羊瘟，谁也不知道受灾的牧民会不会增多，咱们要养活的人太多了，储备下的粮食根本不够！”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霍青桐狠狠一掐自己的手心，让脑袋清醒些，她对姜大有道：“老姜，你亲自带人出城，先到吐鲁番，看看额敏和卓那里有没有余粮，没有的话就去关内，到汉人那里去买，只要是能吃的，通通都买回来。”

　　霍青桐闭上双目吸了一口春日特有的清甜的空气，摘下腰间的钥匙扔给姜大有道：“去把银库开了吧，买粮的钱从那里出。”

　　姜大有下意识地接住钥匙，迟疑道：“城主，那可是咱们攒下的家底儿啊……”

　　乌兰城建城至今已有六年，按说积累的财富应该不在少数，但连年征战，养兵用兵花费着实不少，所以直到现在银库中也不过区区百万两。一想到要把那些钱全部花掉，姜大有就心疼的厉害。

　　霍青桐惨然一笑，“去吧，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人死了可就再也没了。”

　　姜大有郁郁离去之后，霍青桐打了声口哨，没过多久大黑便扬蹄跑了过来。她翻身上马，告诉执勤的士兵自己回城之后，双腿一夹马腹，大黑就蹿了出去。

　　进城之后，往日热闹熙攘的街道不见一个人影，整座城池安静地只余风声，霍青桐让大黑放慢速度，看着这样萧条的景象，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一定会过去的。

　　不想刚一进霍宅大门，迎面就碰上了木卓伦。木卓伦一见女儿回来了，招手道：“青儿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霍青桐现在最怕的就是这“有事”二字，可又不能不去面对，只好领着木卓伦到了书房，问道：“爹，您想说什么事情？”

　　木卓伦往外看了一眼，见外面没人，方才回过头来道：“青儿，我打算派人把你姐姐和喀丝丽送走，她俩一个怀着身孕，一个身子娇弱，我怕她们留下来有危险。你放心，爹并不打算给你添麻烦，等入夜以后安排她们出城就是，到时候你让那个叫刘开的不要阻拦就成了。”

　　木卓伦的话让霍青桐一口气憋在胸腔，她死死咬住牙关，生生把这股邪火压了下去，尽量压低声音道：“爹，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现在整个北疆都在闹瘟疫，外面一样也是天天死人，还不如留下来安全，只要姐姐和妹妹待在家里不出门就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木卓伦怀疑地看了女儿一眼，“咱们北疆素来地广人稀，外面就算有瘟疫也不会像城里这样，人越多瘟疫传播的越厉害。从你发现第一个天花的病人开始这都死了多少个人了，只要一想到这病无药可医，我就日日寝食难安，咱们身强体壮不怕，可喀丝丽和伊帕尔罕从小身子都不好，万一染上了决计抗不过去……”

　　木卓伦还想再说，不料霍青桐倏地站了起来，冷冷道：“爹，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姐姐和妹妹好，你要是不信女儿的话，大可以去岗哨那里看看，看看聚在外面的流民有多少，看看他们是不是也一样染了天花！”

　　对女儿的话半信半疑的木卓伦亲自去岗哨查看了一番，发现外面果然有不少流民，白旗军的士兵虽然给他们发放了帐篷，并且每日供一碗粥，但决不允许他们靠近。这些人当年雪灾的时候曾受过霍青桐的帮助，所以天花肆虐的情况下同样跑到乌兰城来寻求庇护，没想到的是这次乌兰城根本没打算接收他们。有些得了天花的病人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自生自灭，一旦发现死了，就会有白旗军过去在他们身上放上木柴，就地焚烧掉。

　　至此，木卓伦再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