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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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冰晕倒之后，坐在她旁边的章进和余鱼同都想上前去扶，两人身子撞到一处，余鱼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退后一步，低下头去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骆冰本就是习武之人，身子比一般人强健，被掐了人中之后很快醒来，她直直看向霍青桐，“你怎么知道我丈夫没死？”
霍青桐道：“我曾与张召重同住一家客栈，听他和其他人说过此次的皇命是活捉一名朝廷要犯，将其押解往京城，既然如此，他又怎会对文四爷下杀手？何况文夫人虽然口口声声说周老爷子害了你丈夫，但我想你并没有见过他的尸体，是吧？”霍青桐自然不能说自己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所以只好撒了一个慌。
当时清兵围了铁胆庄，文泰来一人断后，余鱼同护着骆冰先行逃走，骆冰自然没有看见文泰来被抓的情景。她夫妻二人一路上被清兵千里追杀，想当然地认为丈夫一落入张召重手中必死无疑，再加上自己心绪不宁，所作所为自然十分偏激。如今听了霍青桐这样一说，当即起身就要冲出去寻找丈夫，还是徐天宏拦住她道：“四嫂你先冷静些，你现下正受着伤呢，就算拼了命去追恐怕也追不上，还是让别的兄弟去吧。”
陈家洛也道：“四嫂还请保重身体，营救四哥之事红花会兄弟们义不容辞，请你放心。”他站起来看了周仲英一眼，“既然如此，周老‘英雄’，咱们后会有期！”他把“英雄”两个字咬的极重，一听就知道是反讽。
周仲英面色怆然，心知红花会这是打算救出文泰来后还要来找自己的麻烦，素闻红花会行事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再加上他心中觉得自己有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霍青桐突然朗声大笑起来，把厅内的众人都笑的一怔，周绮不解道：“霍妹妹，你笑什么？”
霍青桐道：“自然是笑眼前众位‘英雄’，明明自己不占理却偏偏还要不讲理，中原武林第一大帮派？此等行事作风，当真是让人领教了。”
陈家洛倏地转过头来，“霍姑娘这是何意？”武林正道最为重视的就是本帮本派的声誉，霍青桐这样一说立时引来了红花会众人的怒目而视，只是有陈家洛在他们不好造次，但性子急如卫春华等人此时眼中简直要冒出火来。
霍青桐始终淡定如初，微笑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文夫人，你们夫妻在明知道身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还要来铁胆庄寻求庇护，可曾想过一旦追兵追来，一顶‘窝藏钦犯’的罪名扣在铁胆山庄头上，周老爷子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就会毁于一旦，山庄中几百号人口都会面临牢狱之灾？”
“这……”文泰来、骆冰还有余鱼同当初躲到铁胆山庄其实是陆菲青的主意，他与周仲英乃是旧识，知道铁胆山庄一向急公好义，又在西北有赫赫威名，觉得官面上的人物少不得会给周仲英几分面子，等他们逃过朝廷鹰犬的追杀就会离开，哪会想到这么一来会给他带来麻烦呢。
陈家洛身为帮会首领，此时自然不能不出声，他拱手道：“周老英雄念在江湖同道的份儿上仗义援手，鄙会上下自然是感激不尽。”
红花会上下此时都有些气闷，本来他们觉得自家当家遭了人暗害，杀上门来报仇理所应当，可这小丫头几句话说下来怎么让人觉得他们理亏似的。
没想到的是，霍青桐嘴巴根本没停，“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若是铁胆庄有心出卖文四爷，那么六扇门围困铁胆庄之时，文爷和文夫人身受重伤，余少侠双拳难敌四手，只要铁胆庄将几位拿下献给朝廷，那将会是多大的功劳，他们何必非要干冒风险将你们藏起来？”
骆冰恨恨道：“那个姓孟的当时是叫我们藏到地窖里没错，但那处地窖何等隐秘，若不是铁胆庄的人和朝廷鹰犬暗中说了，四哥又怎会被抓？”一想到丈夫当时浑身浴血的样子，骆冰就心如刀绞。
陈家洛也道：“就算当时周老英雄不在庄里，但他身为一庄之主，他的手下犯了事，我们向他讨个说法也不为过吧？”
霍青桐嘲讽一笑，“照陈总舵主这么说，若是贵帮一个普通手下得罪了我，我就该跑到贵帮总舵去找陈总舵主的麻烦；若是一个公差犯了事，我就得杀到金銮殿上找皇帝要说法了？”
霍青桐身后的周英杰早就按耐不住，颤着声音道：“对，一人做事一人当……”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青桐瞪了一眼，只好讷讷地收了声。孟健雄忙把他拉到一旁，“大人说话要你一个孩子插嘴！”
霍青桐接着道：“更何况普通百姓犯了事衙门还要审一审，贵派倒好，还没搞清楚文爷的生死、没弄清楚事情的经过，就跑到铁胆庄来打打杀杀，还是三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合力打一个年逾花甲的老爷子，这就是你们的江湖侠义？”
这话问的红花会众人脸上都有些讪讪。武林中人比武自然讲的是一对一，刚开始他们为了报仇而来，周仲英功夫又十分厉害，所以卫春华、杨成协、徐天宏等人自是合力而战，事后想想，他们当时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周仲英起身道：“说到底还是周某没能护好文四爷，在此向红花会诸位致歉。”他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心中百味杂陈，到底是因为儿子的过失害了文泰来，按照江湖规矩，本应把周英杰交给红花会，但他此生就这么一个儿子，从来都是爱若珍宝，哪里能舍得？
既然周仲英给了台阶，陈家洛也没有不下的道理，于是他道：“霍姑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鄙会把所有罪责都推给周老英雄确实是轻率了。只是还请您把那位泄露文四哥行踪的人交给我们处置，从此红花会与铁胆山庄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周仲英咬了咬牙，拱手道：“陈总舵主所提之事，请恕老朽不能照办，此事周某愿一力承担。”
一听这话，红花会众人尽皆大哗，他们已是退了一大步，没想到这姓周的老儿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陈家洛冷笑一声，“如此的话，还请周老英雄赐教几路拳法，让晚辈长长见识。”
周仲英刚刚比斗过程中伤了元气，但他既然决定保下儿子，只好勉强应战，不想他刚一摆出少林拳的起手式，霍青桐就站在他前面，说道：“周老前辈刚刚已经和贵帮交过手了，此时气力肯定不济，我和周大小姐一见如故，不知可否代替前辈和陈总舵主过上几招？”
陈家洛当年见过霍青桐舞剑，只知她剑法精妙，又兼师傅袁士霄时时把她挂在嘴上，所以对于霍青桐的功夫他一直都是非常好奇的，于是欣然道：“那陈某就领教霍姑娘的高招了。”
两人乃是平辈，并不存在谁让谁的问题，只是陈家洛觉得霍青桐是女子，所以他右手微微一抬，请霍青桐先出手。
霍青桐也没和他客气，使出“天山六阳掌”就向陈家洛拍了过去，她功夫一出，厅中群雄有不少人都发出了“咦”的一声，坐中诸人不少都是见多识广的武林名宿，但霍青桐这手功夫他们却是从未见过的。
陈家洛的拳法也让周仲英吃了一惊，因为他打出的是少林拳中的“丹凤朝阳”一招，周仲英出身河南少林寺，对少林拳法最是熟悉不过，还以为陈家洛是少林弟子。没想到的是，陈家洛刚刚打了几招少林拳法，马上就换招“八卦游身掌”，接下来他的拳法越出越多，也越出越乱，有时候出招的时候是“武当长拳”，收招的时候就变成了“小擒拿手”的招数，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周绮从小跟着周仲英学武，虽然武艺不高，但见识还是有些的，在看的眼都花了之后，愤愤道：“你这是什么破拳法，怎么没有一招是对的？”
其实陈家洛的这套拳法正是袁士霄独创的“百花错拳”，他年轻时候最喜找人比斗，在比武的过程中往往能将对手的招式学了去，他中年之后把所有学来的招式杂糅成一套“百花错拳”，讲究的就是在“似是而非，出其不意”这八个字，让对手摸不清自己的拳路，最后落败。
只是陈家洛没想到的是，他的这套拳法对于霍青桐来说根本不管用，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中原武林各路拳法，在她看来这些都不过是普通招式罢了，根本不会被迷惑，更何况“天山六阳掌”的精妙之处远胜“百花错拳”，逍遥派武功又一向讲究一个灵动飘逸，只见她不慌不忙，见招拆招，再到后来摸准陈家洛的出拳规律，更是悠然自得，仿若凌波而行的仙子，一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风范。
周绮看着霍青桐都看呆了去，就见她五指在陈家洛手腕上轻轻一拂，像是一朵盛开的兰花飘落到了水面上，然后陈家洛蓦然后退一步，半边肩膀瞬间塌了下去，使他差点没有站稳。
陈家洛勉力站住，苦笑一声道：“是在下输了，红花会愿赌服输。”
霍青桐招手叫周英杰过来，对陈家洛道：“关于泄露文爷隐藏之地这件事也该和贵帮分说清楚，只是还请各位依照江湖规矩，以后不再追究。”
周英杰紧张地咬了咬下唇，想起霍青桐和他说的话，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红花会众人道：“那个文大爷藏在我家地窖里的事情是我说出去的，因为那个张大人说我要是不知道的话就是‘小混蛋、小狗熊’，我没忍住就说了，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还连累了爹爹、姐姐、孟大哥，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是想给文大爷报仇的话杀了我便是，但是别欺负我爹爹……”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说到后来根本泣不成声。
红花会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是铁胆庄的人惑于朝廷许给的好处出卖了文泰来，哪会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均觉惭愧万分。陈家洛率先向周仲英躬身行礼道：“周老英雄，是鄙会行事鲁莽，多有得罪，还请您谅解。日后铁胆庄但有危难，红花会定然义不容辞。”红花会其余人等也纷纷向周仲英致歉，只是周仲英早已心力交瘁，无论如何也摆不出尽释前嫌的豁达表情来了。
红花会众人见他如此，也无颜再留在铁胆庄，又兼救文泰来要紧，只好告辞出来，孟健雄替师傅送客。待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周仲英躬身拜谢霍青桐道：“霍姑娘，多谢你成全小儿的前程。”
其实铁胆山庄若是早早说出是周英杰受了激将法说出文泰来的隐藏之地，红花会的人自恃身份也不会把他一个小小孩童怎么样，但周英杰总会长大，有朝一日定然要在江湖中历练一番，他今日大大得罪了红花会，难保将来不被找麻烦，而且一辈子背着“出卖朋友”的污名，这让他将来如何在江湖立足。今日霍青桐打败陈家洛，那么红花会将来也不好再追究周英杰的责任，更不会把如此掉脸面的事情在江湖上大肆宣扬，周英杰的前途总算是保住了。
霍青桐摆摆手，“前辈客气了，只是你们说到底还是让公门中的小人抓到了把柄，铁胆庄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周仲英叹口气，看了看一双儿女，心中既有庆幸也有忧虑，只是他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笑道：“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霍青桐笑道：“不知前辈有没有兴趣到乌兰城一游，那里虽然地处大漠，但也别有一番风光。而且我师傅师公‘天山双鹰’也在城中，他们早就和我说过前辈的威名，很想找前辈切磋一番呢。”
周仲英知道霍青桐这是想让他一家到回疆避祸的意思，想了一想，道：“那就叨扰霍姑娘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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