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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突来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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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白发白衣,形如鬼魅,走在黑烟浑绕的崩晦涯。
灰红色雀鸟在她的身边“喑喑”叫着,在黑烟中看见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惊吓间牠戳了戳女子的肩膀。
白衣女受到牠的提醒,感受到周围有一股妖力的存在。
烟雾中,那妖魔渐渐现形,一身黄色的兽皮长满烈焰的花纹,样子十分丑陋,分辨不出是雄是雌。
凤凰豹眼中闪烁绿光,对这女子说:“混沌林来的?大家都是同类,不如以后跟着我。”
女子淡淡出口:“我同你不一样。”
“别自视甚高了,我的先祖是上古三头狼,别瞧不起我。”
“就是那个搅翻天地安宁的上古三头狼?他好大的罪孽。”
凤凰豹被她所说的话激到,竖起黄色的兽毛,眼中绿光疾闪,她蹦跳着健硕的双腿瞬间来到女子的面前,伸出尖利的爪子与她交打在一起,“崩晦涯一万年才出世一个魔物,继黑龙之后才过了五百年,你出来早了吧。”
锋利的爪子擦过凝滞的空气,发出呲然的火光,猛烈之势扑面而来,利爪快要撕碎女子的面容。身后的鸟儿急促地叫唤,惊险即刻爆发。
水谷鱼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张黄皮花斑脸正在她脸的上方,绿色的眼睛可怕地与她对视。
与梦中一样的妖物!
冷静之下,她转头去拿枕下的匕首,回头之时那妖怪瞬间消失无踪。
是幻觉?
她为何会做这样可怕的梦,那种可怕的感觉就好像她之前在黑林中遇见的女人带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不信这是幻觉,可又无法查询缘由。
帐外鸟儿“吱啾”鸣语,她推开帘子发现已是初晨,空气中散发着湿润的清甜香气。
白云如烟,凉风漫身。还未入秋,却已似秋。
巡营的守卫看到她,向她问了好。十几米外的沙地上,一大群士兵在挥汗操练。她心想若刚刚真有东西进了她的帐子又出去的话,丰水部的士兵不可能没有发现。
她跨出步去,走出了丰水部的阵营,看到石道上通往的一排排民宿,有些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石道的另一边是一条极窄的小陌,曲曲折折,陌上有小蝶萦绕飞舞。
似心有所驱,她一步步踏上了小陌的路。
小陌的尽头,是一片极美的桃林。
四处无人,静谧幽境。
她如释重负,从继位典礼那天一直紧绷着的心情终于在此刻舒展,她躺在地上,感受着大地的呼吸。
天上下起微蒙小雨,淅淅沥沥。
她手指抓进潮湿的土壤,握起一把黄土后将手举过头顶。
泥土顺着她的指缝掉入了脖后的衣襟。
她闭上眼,张嘴饮着那雨。
蒙蒙雨丝跳入她的口中。
此时日色静暖,天虽下雨,白云依旧。
近处有一人怡怡走来,蓝袖,黑发,手执一把红色纸伞,伞下遮住他一双星辰若灿的眼睛。
他慢慢地走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握着的伞移到她的头顶,挡去了清冷的雨滴。
水谷鱼饮了一会,突然发现没有雨落入口中,心想是雨停了。
缓缓睁开眼,她看见蓝袍的他半蹲着给她打伞。
她起身紧紧抱住了他,鼻间深深地呼吸,喜悦地说道:“我好想你,这次我再也不要醒来了。”
琅半弓着身被她抱着,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抱,闻着她身上奇异的芳香,他的心莫名地悸动了。
时间仿佛静止,满树桃花迎香飞舞,雨水滴答滴答落在伞上,敲进脚下的土。
“雨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的头依在他的肩上,不舍地流着泪,“哥哥……你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你认错人了。”
水谷鱼抬起头,才发现他是昨夜的那个男人,连忙放开了他,“失礼了......”说完她跑进了雨里准备一人离开。
琅追出步去,用伞盖住了她,“鱼姑娘,你有伤在身,不宜淋雨。”
“我送你。”
桃花在侧,雨丝如棉。万里碧空云飘摇,黄色的土地混着甜甜的雨水散发出清和醉人的芳香。
一人执伞,一人看花,慢慢行在泥泞小陌,走往丰水部军营。
“你的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琅说。
水谷鱼心中一慌,她没有跟男人相处的经验,听见他这样说,脸立马就红了,“什么味道?从来也没有人这样说过。”
“哈哈哈,可能是我的鼻子好。”琅发出爽朗的笑声,虽然他刚才那句话有点调戏她的意味,但水谷鱼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讨厌他。
他继续问道:“你是桃花村的人吗?”
琉璃与水谷鱼交代过,在外面除了丰水监周魅和她,谁都不能相信,更不能透露她真实的身份,对外一律用另一番说辞。水谷鱼照着琉璃的话说:“不,我是从北方逃亡过来的,是首领救了我。对了,你的那些朋友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她家中有事先走了。”
鼓声传来,紧接着是几声男人的高吼。前方丰水部营地的勇士们正在高台比武。
“到了,”水谷鱼停驻双足,对着琅颔首谢道,“多谢你了。”
“我叫琅。鱼姑娘,今日一别可能再无机会相遇了,可否送样东西给在下?”
雨渐渐地停了。
水谷鱼走出了他的红伞区,离开他三步之远,“说起来昨夜的事我还没感谢你呢,理应是该还一件东西给你。可是我逃亡过来,身上也没带什么好物。”
“琅兄!”夜莺往这儿跑来,见到琅十分高兴,说:“太好了!你还在!我找了你一夜,刚找到秦姥爷家里,在他那打听到你的消息。”
“秦姥爷吗?多谢他借了这身衣服给我,我还未来得及报答他呢。”
“琅兄,今日是桃花节,很热闹的,不如过来看看,晚上我们再好好招待你,明日再走也不迟。”
琅看了水谷鱼一眼,应下了。
丰水部营地的高台上,勇士的呐喊,动魄的撞击,齐天的欢喝,使得水谷鱼整颗心都振奋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两个高形大汉脱了上衣在台上肉搏,招招快狠,拳拳打在肉上。
琉璃在台下疯狂地尖叫着:“打他,快打他!”
周魅拍了下她耸塌的背,“站直。你到底在帮谁?”
“要你管,老娘高兴,你看看彭吉的身材,再看看你自己,你还是个指挥先锋呢,连兵长都比不过。”
“哼。”周魅向她甩了个脸色,夺步登上了高台。
“小米,你先下去,我跟彭吉试试。”
彭吉退却道:“大人,这不合适吧。”
周魅不听他说,解下腰上的衣带,脱去了上衣。
只见周魅白皙的肌肤上密布着紧实的肌肉,胸前与背后凸起着一座座方块小山,孔武有力的身躯上抖动着健壮的皮肉,完美的身线流畅如刀刻一般,着实是一副诱人的美体。
琉璃脸一红,竟呆呆地望着他说不出来一句话。
水谷鱼走到了琉璃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说:“阿璃,注意形象,你的嘴巴都张得这么大了。”
琉璃回了神,合上了嘴巴,睨了台上的周魅一眼,就拉着水谷鱼走到一边。
“阿鱼,快服下一粒看看。”琉璃从怀中取出了一红瓶,倒出一颗褐色小药丸送到水谷鱼的嘴边。
水谷鱼配合地吞下了药,问道:“这么快就做好了?”
“我一夜没睡呢,刚炼成了却找不到你人,你去哪里了?”
“是用那兽牙做的?”琅在她们身后冒出一句。
琉璃回头望了他一眼,吃惊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跟着小鱼过来的。”
周魅从台上跳了下来,对琉璃说:“喂,你怎么不看了?”
琉璃嗔道:“谁要看你,快把衣服穿上,丑死了!”
“噔噔噔——”几声锣鼓敲击声传来。营帐的另一处几名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水谷鱼发现丰水监也在那儿。
周魅拉着琉璃的胳膊拖着她去了那地,一边拉着一边说:“桃花节活动开始了,你来做我的女伴。”
“谁要做你女伴,不要脸!”
琅问道:“什么桃花节?这活动我可以参加吗?”
夜莺问:“你有坐骑吗?”
“有。”
“有坐骑有女伴的男子可参加,规则是从桃花村飞到西山,谁先飞到谁就能成为桃花节的冠主,可以受到所有女人馈赠的桃花,并且如果有看对了眼的女子,可以马上定情终生。”
“乘风——”琅高呼一声,声音穿透天空,引来一只巨大的二头兽鸟。
整个营地被黑影覆盖,周围卷起暴风。
水谷鱼看向那鸟,心中激动非常。
《鼎游志·神兽篇》记:上古二头兽鸟,其状如马而无足,鸟首人面而多眼,凌于九霄,乘风而行,时游荒内须臾荒外。
“这是乘风神鸟?”水谷鱼不可置信地问道。
众人惊叹道:
“哇,好大啊——”
“比首领的朝天鸟还大。”
琅:“小鱼,你可以跟我同坐一骑吗?”
水谷鱼看了看那方的丰水监,蓝雪儿竟然坐上了他的坐骑。
“好吧。”她应了他,能够坐上传说中的乘风是一种多大的荣幸啊,可是她心里很是在意丰水监和蓝雪儿之间的关系。
一行七对男女在空地上准备就绪,随着一声锣的敲响,七头天空坐骑决起而飞。
坐骑的能力在于飞行的高度和速度,七对之中,只有丰水监的朝天鸟和琅的乘风穿梭在云巅之上,其他人都在半空飞行。
扑面而来的疾风打得水谷鱼的面目都扭曲了,琅凝聚起一面柔软的屏障,为她挡住了极速的气流。水谷鱼缓下了紧绷的身体,感觉屏障中的她如身在平地,一丝风气都感受不到。
她望了望身后,丰水监的朝天鸟距离她越来越远,她好像有些心疼,桀骜如他,如果被琅比下那么多的话,他身为风水部的首领会有多难堪。
“琅,太快了,我感觉有些头晕。”
琅听了她的话,让乘风飞慢了些,丰水监这才慢慢地追近。
西山,风景如画。
一行人到了山顶之时已是日落黄昏,无数的彩蝶飞舞在山谷中,映衬这天下闻名的霞光云霓,恍若梦幻的仙境。
“琅兄,恭喜你,你是第一!”夜莺向琅恭贺道。
水谷鱼看着西山的美景,不禁想起了哥哥好像说过他最爱西山的落霞。西山静谧华丽,而水谷鱼却喜欢凤小溪的清净。
回到了桃花村,已到半夜。因为桃花节本就是通宵的活动,很多美丽的女子还在撑着没睡。她们手里拿着桃枝纷纷投向了这次桃花节的赢家,琅。
琅本就生得俊郎非凡,那些女子见到他都是一见倾了心。
琉璃如规则所示地向他丢了桃枝,推了推身边的水谷鱼,说:“阿鱼,你怎么不丢?”
水谷鱼犹豫着,握着桃枝向他掷了过去,琅刚好接住了那花,脸上的笑容如朗月照星。
木椅木桌搭建起一排排的坐位,八名战士抬着八十坛酒而来,听说都是醉三天所酿。
琅夸下海口说饮酒如饮水,于是被醉三天拉去拼酒了。
水谷鱼和琉璃坐在角落,她时不时地抬头注视着丰水监的方向。
火光中,丰水监的面目更加阴冷,即使是月光也逊他几分。
他是不是因为输给了琅的乘风鸟,心中不悦了?
水谷鱼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了解丰水监,为什么总是去想他心里的想法呢。
“首领,我敬你一杯!”蓝雪儿手捧一碗烈酒,豪饮了下肚。
“好。”见到蓝雪儿过来,他看似心情大好,直接拿着酒坛大口吃酒,白色的酒水打湿他胸前的一片衣襟。
琉璃:“阿鱼,你喝点酒,活络一下经脉。”
水谷鱼从未喝过酒,也想试试酒是什么滋味,就拿了一杯喝下了。她觉得这味道可以接受,又有些上瘾,于是多喝了两杯。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些微醺,身边的人们酣醉如泥,浑身都是酒气和热气,她站了起来想去空地上吹吹冷风。
刚走了几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朝人群中望了望,找寻着那一身黑衣的男人。
发现他倒在远处的木桌上,身体歪歪斜斜,好像是喝醉了。
他的身边站着蓝雪儿。
他望着蓝雪儿,语气低熨如泥,眸中月色阴冷似剑,却有千种酬情,那双深邃暗涌的鹰眼发出迫人的温柔:“阿雪……”
一声呼唤,百般哀切。他像个不小心遗失了宝贝的傻瓜。
水谷鱼遥遥地望着他。他黑发散乱,月光照着他弯垂的背,练洗一波秋风化成的冰水,隔着黑夜给的寂静,隔着烈焰火光,隔着人们高喝长歌的酒语,连空气也降到了冰点。
她看着他宽大厚实的右手紧紧地抓着满面娇怒的蓝雪儿,紧紧地抓牢放在心口,嘴上不停地唤着一个名字。
即便是满座高声,即便是相隔千灯万火,她还是听见了那令她莫名心痛的告白。
“阿雪,不要离开我。”
心上好似被压上一块石头,她忘记了呼吸,只感觉眼泪滑过脸颊,滑过唇畔,滑落至颤抖的下巴。
她不知何时起对这个臭名昭著的男人这么在意。
也许是初见的那晚,他踏月而来,风姿狂狂如放,令她一见倾心。也许是那个惊险的清晨,他山峰似的背骨为她抗下深深一刀,令她再次撼动心魂。
可是,他是身负恶名之人。
可是,他心中另有所爱。
她对他的感情不允许存在。
“小鱼。”
月影蓝衫,琅站在她的面前。
她低下头,含住眼底的泪。
“是你啊,你……你不去拼酒了吗?”
“小鱼,”琅拿出一只桃枝,放在了她的手边。
桃花七八朵,长在黑色的枝节上。微白的瓣儿上染着粉红,像一个个青涩害羞的小姑娘。
“你抬起头来,我想看着你。”他说。
水谷鱼略微慌张了起来,心想他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过来安慰她的。
稍作了镇定,她抬起了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却被他深情的目光紧紧地抓住。
他的眼里有万千星辰,语气如脉脉流水沁入她心底,“我想守护你,你愿意做我的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