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残月歌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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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淡淡地悬挂在天际。无论凡间如何风云沉浮，明月永远常在，而变幻的阴晴圆缺，不知是否在为人事感怀？
在这样静谧美好的夜色下，秦写月正与花满楼说陆小凤那可怜的被削掉的胡子。
“我忽然有些遗憾自己此刻看不见了。毕竟没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不知道该叫什么？”花满楼饶有兴趣地道。
秦写月坏笑不已。
“你们…你们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两人十分幸灾乐祸的反应实在令人心塞。惹得陆小凤苦着一张脸，摸着自己胡子阵亡的地方，琢磨着不知该如何快速长回来。
突然花满楼安详平静的微笑，竟在一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
秦写月“……”
他心里忍不住暗咒一声。因为他敏锐的耳朵捕获到了一阵缥缈的歌声。
他突然有些懊恼，之所以没有阻止陆小凤他们来求助西门吹雪，是因为他本计划好以匿名的方式将金鹏王朝的阴谋告知独孤一鹤。并且还暴露了许多暗下的势力收集证据消息给峨眉。只要独孤一鹤稍有警觉，以他堂堂峨眉掌门之能，难道还会怕这些见不得光的隐私算计不成。况且他都亲自出马了，即便独孤一鹤有个万一，他都方便及时相助。
然而他没有料到，或者说，两世都是个单身的他对感情方面都没有太明锐的直觉。因而不小心忽略了……
上官飞燕她是个精分，还同时欺骗了花满楼和陆小凤两人的感情。最重要的是……花满楼他貌似还动心了。唉！他怎麼就忘了这一茬呢！
他有些愧疚。自己先前不关注剧情，现在入局了才发现其中的波折诡谲。
此时……
花满楼已展动身形，向那边飞掠了过去，他虽然看不见这盏孤灯的光，可是他飞掠的方向却完全没有错误。陆小凤赶紧拉着惊讶发愣的秦写月追了过去。
快到传出歌声的庙宇时，歌声竟突然停顿，天地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我勒个……勒个…勒个去？！不怪秦写月内心有些暴躁，迅雷不及地被拉上了天，夜晚太过顺势的谷风将他飘逸的刘海吹乱，糊了他一脸！而且……
那个传说中的精分少女上官飞燕时机把握如此之准。他们落下时，山神庙里，却已看不见人影
。
黑脸的山神提着钢鞭，跨着猛虎，在黯淡的灯光下看来，仿佛正待挥鞭痛惩世上的奸贼，为善良的人们抱不平。
油漆剥落的神案上，有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
花满楼问道：“你在看什么？”
陆小凤道：“桌上有一盆水，水里还有几根头发。”
花满楼道：“头发？”
头发很柔软，还残留着一种少女的发香。
陆小凤道：“是女人的头发，刚才好像有个女孩子在这里，一面唱着歌，一面用这盆水作镜子梳头，但现在她的人却不见了。”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想到她绝不会在这里等他。
陆小凤道：“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梳头，显然是个很爱漂亮的女孩子。”
花满楼淡淡道：“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又有谁不爱漂亮？”
陆小凤道：“上官飞燕岂非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花满楼道：“她本来就爱漂亮。”
听到这一段关于”漂亮女孩子“的对话，刚刚洁癖症发作才弄好自己的发型的秦写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陆小凤这只种马，居然带坏了洁身自好单纯温润的花满楼！简直没人性！活该被女人骗！咦！不对……花满楼也被骗了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试探着道：“你以前当然摸过她的头发。”
花满楼笑了笑——笑有很多种，他这种笑的意思，就是承认。
秦写月“……”我勒个古龙色胚作者，这叫什么事？！
陆小凤道：“这是不是她的头发？”
他相信花满楼的指尖，也和耳朵同样灵敏，他亲眼看见花满楼用指尖轻轻一触，就可以分辨出一件古董的真假。
花满楼已接过那根头发，正在用指尖轻轻抚摸，脸上忽然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陆小凤道：“这的确是她的头发？”
花满楼点了点头。
陆小凤道：“她刚才既然还在这里，还能梳头唱歌，可见她还好好的活着。”
花满楼又笑了笑——笑有很多种，可是他这种笑，却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她刚才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等他？她若不知道他会来，又是在为谁而歌唱？
陆小凤暗中叹息，也不知该安慰安慰他？还是假装不懂。
秦写月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感情是双方面的，上官飞燕固然心怀不轨，可花满楼的的确确也动了心。谁又能保证上官飞燕不曾有过半分心动和喜欢？只是喜欢的程度不深罢了。
花满楼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君子，他对自己的每个决定，每份感情负责，从来不会主动苛求别人如何。
‘声色游戏都是愿者上钩，爱恨无怨尤…都是半推半就……’
他前世听过这样一句歌词，想必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应当如此吧…
就在这时……
那提着钢鞭、跨着黑虎的黑面山神像，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条四尺长的钢鞭顷刻断成□□截。
接着，巨大的山神像也一块块的裂开，一块块落在地上。
尘土迷漫中，陆小凤忽然发现山神像后的墙壁上，竟有个人被挂在半空中。
一个死人，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生生的钉在那里，判官笔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同样的两句话，同样用鲜血写出来的，血渍似已干透。
陆小凤不用再看这死人的脸，已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独孤方！
不是柳余恨，是独孤方，一心求死的人还未死，不想死的人却已死了。
陆小凤恨恨道：“神像早巳被人用内力震毁，这死人正是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的。”
花满楼的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问道：“死的是不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道：“死的是独孤方，我实在没想到第二个死的是他。”
花满楼沉思着，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上官飞燕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她也是被人所害？难道她已落在青衣楼手里？”
“花满楼，你是关心则乱！”秦写月方已决定好以手中之剑尽量护着这个外表温和亲善，内里也至情至性的朋友了。
但他看着花满楼难得的焦急和……恐惧…，心里一急，语气不自觉重了些。
“方才那歌声平稳，音调虽凄恻但却毫无差错，更何况一个被劫持的女子即便再大胆也不会当着敌对之人的面梳洗濯发！”你当这是玩游戏呢？不对，上官飞燕本来就是一个自以为是在下棋游戏的棋手，较什么真儿呀！真掉价，幸好没说出来！
陆小凤也皱眉，道：“你平时一向很想得开的，一遇到她的事，为什么就偏偏要往坏处去想？”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但愿是我想得太多了”
关心则乱，分离的爱人之间本就容易产生误会。所以越是相爱的人，越容易发生误会，在分离时也就越痛苦。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她总算还活着。”
【【
夜已三更，山村野店里，花满楼举杯一饮而尽，高声而歌：
“云一弁，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这首“长相思”本是南唐后主李煜为怀念他的亡妻大周后而作，绯恻缠绵的歌词里，带着种叙不尽的相思之意。
秦写月已经有些醉了。刚刚他嘟嘟囔囔要去捂陆小凤的嘴。因为江湖上传言惊才绝艳，聪明绝顶，无论什么样的武功，都一学就会的陆小凤只会唱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吵得人耳朵疼。
还好花满楼也受不了他，激将之下便乘着酒意高歌。只是这歌声虽不似声乐大家般柔肠百转，极尽缠绵。但歌词曲调本就低沉伤感。花满楼此生唱来，确是刚好。
但秦写月却并不喜欢这种婉约的词。于是他击箸唱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歌词气势雄浑，悠远苍茫的古调情感深沉，波澜起伏，越到最后越是带着一种勇往直前的决绝和冲破绝境枷锁的锐气。
“好！好歌~”陆小凤满饮一口酒，微微打了个酒嗝儿，漫声道。少年清越低沉的歌声不由令人精神一震，曲调渐明，心随之生出万丈豪气。
“男儿立于世，自当磊落豪迈。花满楼，小月子~今朝有酒，且醉今朝。”
秦写月刚要举杯，便已趴下。他早已醉的不行了。
……任何一个好的医者或是高明的剑客，都不大会喝酒。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残月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