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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我有所感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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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清晨。
花满楼的屋子采光极好,八月的晨辉柔暖,透过芸窗上的墨兰,剔透的白瓷盏落在古雅朴拙的降香黄檀木桌上,有种素年锦时,岁月予归的美好。
秦写月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了,那时天还是碧色的。他侧头看到身旁的花满楼呼吸绵长,依旧睡得很深的样子,一时心里有些发飘。把这向来自律持重的人弄得现在还昏睡,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昨夜有多过分。
正想着,突然见花满楼眼皮微动,秦写月立刻点住了他的昏睡穴。满是心虚的某人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随意穿好衣服后就把床下狼藉的床单衣物全部打包好,然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出去——他怕开门惊动了花满楼。待处理好衣物后,秦写月去厨房熬了一锅清淡滋补的粥,又趁着熬粥的时间做了些馅饼酥饼。等他将膳食装进保温的食盒后,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秦写月轻巧地关好房门,放下早膳,也不急着叫醒他。就合着衣裳侧躺在花满楼身边,静静地看着花满楼的睡颜,看着他的脸随着光线的明朗而逐渐清晰,有种清绝如玉的美感。
不知过了过久,花满楼的呼吸突然变快,面色有些红润。秦写月知道,他要醒了。
翕合的睫毛纤长分明,细微的颤动下投射出一片明灭的光影。那双湛若秋水的眸子渐渐睁开,还带着初醒的迷茫。
“阿楼,早!”秦写月俯身在他唇上饮下一个早安吻,温柔地说道。
花满楼下意识地眨眨眼,海棠色的软帐上绣着淡雅的米白色小花,身畔传来熟悉的温度,渐渐勾起了昨夜的靡乱中带着刺痛的记忆。
“写…月……?”他不自然地开口,身体习惯性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酥软无力,四肢百骸仿佛老旧失修的马车,沉重滞涩到陌生。
秦写月连忙扶着他,半是赧然半是愧疚地嗫嚅道:“阿楼,你……小心点,我们……昨夜……都是我不好。我太冲动僭越,竟然……逼迫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只要别推开我,怎样罚我都好……”
他说到最后竟带着委屈和祈求,霎时让花满楼想起了昨日二人矛盾的起因,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难堪,连忙抓紧他的手,反过来安慰道
“写月,我不怪你…昨日那番话语虽是劝你离去,然到底你是我情之所钟,言不由心,亦是痛心疾首。如今想来,仍有愧痛残留,但觉有负于你,望你莫要心生忧思,累我不安。”
秦写月再听到花满楼郑重的承诺,心里也是波澜起伏,那些小心思也没了。他顺势抱住花满楼,满足道:“阿楼,我明白……本就是我一直死缠烂打,我知道你肯定仍会有不愿的地方,血缘的芥蒂始终横亘在你我之间,你也无法忘却,毕竟你天性正光明直,哪能容忍洁染污淖,真情蒙尘呢?
但是我对你一切出自真心,并非是所谓的为亲情所惑,我可以等你慢慢接受我们的关系……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花满楼回抱着他,语声如琴弦漫拨,和然道:“你无须如此耿耿于怀,花满楼虽然受尘俗桎梏良久,但活的尚且还清醒,对你的诸多承诺并不违背我的意志……一切,皆是发自内心。”
这场感情的角逐,终究是我先败了,败得一塌涂地。日后纵然千夫所指,也不离不弃。花满楼在心中默默说道。
……
二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秦写月才反应回来。
“阿楼,你昨日下午开始一直都没有吃东西,现在又身子不适。我给你熬了些粥,待你洗漱好便吃些吧。”
花满楼此时才惊觉自己是什么状态,又尴尬起来了。他看看自己身上干爽的中衣,崭新的床单……和自己明显是被清理过的身体,不由盯向秦写月……那眼神中的含义太复杂,看得秦写月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咳咳~阿楼你别生气,身体里的东西不清理出来的话会生病的,而且……”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秦写月虽然说的颇为不好意思,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在偷偷观察着他。泄露了主人言不由衷的真实情绪。
花满楼无奈一叹“唉!你呀……”宠溺地抚着秦写月的头发。
秦写月乖觉地低下身子方便花满楼摸他头,他今日并未梳发,只是随意拿绑带拢了起来。然而他虽然年少绮貌,五官却是立体的却不带丝毫女气,气质倒确实柔和飘逸了些。
秦写月抬头笑吟吟道:“都是阿楼太宠我,否则我又哪敢‘以下犯上’呢?”
花满楼:“……你快乐就好,于情事上,我并不在乎什么上下,两情相悦,实在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说……昨夜你…做的很好……比我好。”
秦写月没敢接话,起身将暖壶中的水倒入面盆,放上一块洁白的丝绸面巾,打开一盒上好的洁面药皂,然后才端到花满楼身前。
花满楼出神地看着秦写月,少年的身形虽然不够高大,但作为一个勤于练剑的剑客,秦写月身形健美、颀长有力,已经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然而花满楼觉得他全身上下最出彩的却是那双眼睛。正面看是标准的桃花眼,而侧面看眼角狭长,转动间有种说不出的神采,既能温润和善,又可深沉凌厉。只这一双眼,便自带清傲卓然之气,衬的秦写月似是红尘仙客一般……在他昨日观察到的百样人物之中,还没有一个能有秦写月这样的风华气度。
待秦写月伺候花满楼洗漱并吃下一碗半的粥后,花满楼已经没有那般难受了,他看秦写月预备放下床帐离去,不由问道:“写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写月:“哦,瞧我这记性,阿楼眼睛今日还要再敷一次药。等会我就去熬,你再休息会!”
花满楼:“……”见他忙着收拾碗筷面盆,花满楼也不好再惊扰他,还是等他回来再问吧。
然而花满楼还没有等到秦写月回来,就又睡过去了……秦写月给他熬的粥里加有安神助眠的药物,花满楼身体因眼睛治疗的缘故,本就格外虚弱,昨夜折腾的也有些久。因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花满楼便实在抵不过身子的困乏,再度入眠了。
秦写月隔在窗外静静地看他安眠,也没有再进去打扰他。虽然暂且不方便去找言曰则他们,但他还是需要先给言曰则写信问清花家的情况,至于告知花满楼他的身世一事,倒是其次了。如今二人好不容易才消了隔阂,他再不容许有动摇他们的感情稳定的不利因素存在,无论是谁,都不能再以任何名义分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