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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闹剧谢幕(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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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农历的七月二十三日,月相:前后夜为残月,下弦月。
秦写月一行四人,已然踏上了青石古道。月色幽暗,道路两旁种满了桂花树,间或几处繁茂的竹林,却是意外地可怖。
秦写月先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领路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把两个姑娘留在了宽敞又安全的巷口,唤出月卫保护。便携着花满楼走入了狭窄曲折的巷道。
这是一家远在城南平民区的普通土坯房,似乎住在这里的人只是市井小民,为了温饱忙忙绿绿,一生就只能住在竹条黄泥砌成的小院里,触摸不到水磨青砖高墙里的世界。
木门破旧,残缺处还用竹板修补,上面沾染着不知名的污迹,似乎有些嘲笑着养尊处优的拜访者的娇贵。
秦写月毫不见鄙色,他轻轻推向门。然而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他微微惊了下,自从内力封住之后,竟是连近身者的气息都察觉不到了。
不过很好,因为他已经见到了人,他很满意。
“你?你系边个”来人是一个身高九尺的汉子,并不特别壮实,却也是高大挺拔。他的面部线条十分冷硬,国字脸,浓眉大眼,还算有几分英俊。
可惜,他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像一柄锋利的刀,却没有刀鞘将他收容。正如他手里的那柄断刀,曾经的完整被削断,留下了残缺。即便保存至今,杀气仍在,握刀的意义却已经消失了。
秦写月对他有些感叹惋惜,却不妨他今夜的计划。
“你是冯左吧?知道‘毒蜂债’我是来接你的。”
“好嘅,我已经等咗你好耐。就系西城角斜街靳家字画坊,戌时三刻掅住一大箱入去嘅。冇问题嘅”
冯左一口标准的客家话,他是个实诚人,不会讲官话,也自然就操着地道客家风味的粤语了。见到接应的居然是两个白面公子哥儿,他虽然疑惑,却并不介意。因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夜能否完成老大的遗愿。
浓浓的客家气息扑面而来,秦写月却毫无沟通障碍。毕竟他前世走南闯北行医四海,地方话倒是多少明白点。
但花满楼却忍不住微微无奈,他可不会这方言。
秦写月了然一笑,放低了声音为花满楼解疑
“他说的大体是:‘好的,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在西城角斜街靳家小别院,戌时三刻提着一大箱子进去的。已经确定了’”
花满楼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秦写月要来找蛇王的手下带路,特意随着秦写月一路同行来此。不过,对这位戾气甚重的大汉,他的心里还是藏了几分疑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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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秦写月领着四位平均水平算得上二流的高手到达靳家字画坊后的小院时,好戏已经开幕了。
院子里倒了几个暗卫,都是在隐秘的角落。想必是陆小凤干的。
秦写月几人虽然武功不错,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自然不好打草惊蛇,乱了这有趣的真相大白时机。
不过他们虽然不能靠近屋子,然而他们进来的通道却是个视角极佳,也格外顺风的好的窃听点。
已是亥时,夜里附近除了虫豸鸣叫的声音,便极少响动异声。这片民居向来都和平安宁,没
有夜行客。是个极佳的暗桩和掩饰地下活动的地界,否则,金九龄也不会选在这个地方享受成果了。
可惜今夜,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这时,屋内原本就十分清楚的声音猛然增大,显然,屋里的公孙大娘已经成功地激起了金九龄的情绪,让他被膨胀的骄傲感所蒙蔽,一时口误道出缘由了。
只听屋内公孙大娘道:“我死了之后,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你就可以永远逍遥法外!”
金九龄道:“从我十九岁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那些被人抓住的强盗都是笨猪,我久已想做一件天衣无缝的罪案出来。”
公孙大娘道:“现在你的心愿总算已达到了!”
金九龄道:“还差最后一步。”
公孙大娘道:“我还没有死。”
金九龄叹道:“我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两天的,你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只可惜我现在已发觉,还是早点杀了你的好!”
公孙大娘瞪着他,忽然大笑。
金九龄道:“你觉得死是件很好笑的事?”
公孙大娘笑道:“死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你!”
金九龄道:“哦?”
公孙大娘道:“你若是回头去看看,就会知道你自己是不是很可笑了!”
金九龄忍不住回过头,全身忽然冰冷。他一回过头,就看见了陆小凤。
陆小凤正对着他微笑,道:“我是陆小凤,不是陆小猪。”
秦写月看到陆小凤不由有些高兴,因为陆小凤的隐蔽功夫的确做得很好,他方才一直未曾发现陆小凤的藏身处,直到他出现,秦写月才知道陆小凤到底有多厉害了。
因为秦写月发现,陆小凤还留了一手,屋顶斜斜的攒尖阴影处,还有人在。根据秦写月的经验来看,应当有四人以上。
这时,陆小凤按照一贯的风格和反派金九龄解析案情,已然谈到了薛冰。
只听陆小凤语气微微带了几分涩然:
“还有一点,你不该掳走薛冰的!”
金九龄第四次问:“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后来我已知道,薛冰已做了公孙大娘的八妹,就算公孙大娘真的是绣花大盗,也不必对她的八妹下毒手!”
…………
秦写月楚云晚不由看向了身侧的薛冰,薛冰眼中有几分伤感,却更多地是坦然。自从进入院子,薛冰自始至终都未冲动半分,而是平平静静地旁观眼前的闹剧。
秦写月不由感慨,经历这么多风雨,薛冰,她也成长地更加坚强了。若说原来她是长在庭院中被人精心照养长大的一朵带刺的蔷薇,那现在,她已经是芳姿傲然,神骨澄滢的红梅了。傲雪欺霜,天香可堪绝代,如今的她,让秦写月觉得配陆小凤有些可惜了。
向来挫折,都是宝贵的财富,使人心性成长。只可惜,这背后往往是血泪为代价。而有些代价,会成为人心上永远的伤。
对话还在继续,但是金九龄已然现出了几分穷途末路的狰狞来,撕开道貌岸然后的嘴脸真是……丑恶得令人作呕。
金九龄:“我难道会承认我自己是绣花大盗,天下会有这么笨的人?这种话你们说出来,岂非要让人笑掉大牙!哼!何~况,现在羊城和南海的两班捕快,都已知道公孙大娘就是绣花大盗,你们现在就算杀了我,官府中也一样会画影图形,通缉天下,你们迟早还是跑不了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这一战又是你胜了。”
金九龄正色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必不能胜正,公道必定常存,所以你们不如还是乖乖的随我去归案的好。”
陆小凤叹道:“邪不胜正,正义常存,想不到你居然也明白这道理。”
金九龄道:“我当然明白。”
陆小凤道:“你既然明白,就该知道你无论玩什么花样,都没有用的!”
金九龄道:“我根本……”
陆小凤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以为你刚才说的那番话,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别人听见?”
金九龄脸色变了变,立刻恢复镇定:“我并不是聋子,这附近若还有别人,休想能瞒得过我!”
陆小凤道:“我知道你的耳目很灵,刚才只不过是一时疏忽,得意忘形,所以才没有发现我,现在若还有别人在这附近三五丈内,的确瞒不过你!”
金九龄冷笑。
暗道里的秦写月和身后几个窃听者已经忍不住为他默默点蜡:金九龄真可怜,这房上屋后,哪里都藏着人啊!
但听陆小凤逗猫似的道:“你也知道若是有人在三五丈外,就根本听不见你说的话。”他不让金九龄开口,又道:“只可惜这些人是和平常人不同的!”
金九龄道:“哦?”
陆小凤道:“这些人的耳朵比你还灵,你虽然听不见他们,他们却听得见你。”他眼睛里发着光,一字字接着道:“因为他们全都是瞎子,瞎子的耳朵,总是特别灵的!”
金九龄脸色又变了。
陆小凤大笑,道:“现在你们已经可以出来了!”
这时屋瓦上响声不绝,三个青衣妇人,带着三个瞎了眼的男人掠下屋脊,走进了大开的屋子。
那三个青衣妇人乍看面貌几乎完全一样,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出她们都是经过易容改扮的,正是陆小凤与公孙大娘赌最后一阵时,从小楼里分别窜出去的那三个人。她们带来的三个瞎了眼的男人,一个紫红面膛,脸上带着三条刀疤;一个颧骨高耸,神情肃然;另一个却是锦衣华服,满面病容的老人。正是常漫天、江重威和华玉轩的主人华一帆。
秦写月按住身旁想要火上浇油刺激金九龄的几个家伙,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很是有深意。
不过,他却单独向冯左递了一颗药丸。
冯左直接吞服了那颗药丸,然后秦写月就用酒润湿了一块布帕,让冯左擦拭了一遍刀刃。
刀刃被他的主人磨得极为锋利,布帕方一贴上就断开,让冯左很是难得地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秦写月不由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这大汉子很是可爱。他摇了摇头,示意无妨,亲手接过布帕,在短刀其他部分仔细擦了一遍。
这时的刀并未有任何变化。可秦写月自然不会无聊到给人擦刀示好。冯左或许不明,但精通医理和嗅觉明锐的花满楼自然明白,刀上多了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应该涂抹上了什么药剂。
这一通做完,外面的情势已经到了必须刀剑相交以命为赌的的地步了。
金九龄从屋内的衣橱里选了一柄重达七十斤以上的大铁椎为兵器。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公孙大娘已耸然动容,沉声道:“你们全退出去,在外面守住门窗!”
“你们”包括了她的姐妹,也包括了常漫天、江重威和华一帆。她知道这种大铁椎的威力,那屋子虽不小,却也并不大,这种兵器一施展开,这屋子里无论是人是物,都很可能被打成粉碎!
陆小凤也暗暗心惊。这人用的本是轻如鸿毛的绣花针,此刻却变成了重达百斤的大铁椎。难道他的武功真的已达到化境,已能举重若轻,随心所欲?
(……未完待续,既然断电,吾唯有含泪停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