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月照满楼》玉于何旸

25、中霄月华

　　陆小凤看到三人时，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误交损友，活该早死！

　　哦，这还是秦写月在被陆小凤嘲讽是不会喝酒的奶娃娃，而秦写月反击陆小凤被霍休算计时冒出来的。陆小凤现在能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真是人生几度新凉！

　　“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能在白云城主剑下安然无恙，你可真厉害！”秦写月说这句话一方面是在安慰要炸毛的陆小凤，另一方面……

　　“那是，还要多谢叶城主手下留情了”陆小凤是个十分自恋的人，这不，他这句话说的谦虚，表情却难掩洋洋得意之色。

　　陆小凤满饮一杯酒，他已经脱下身上的侍卫服，露出里面的平常装束。一杯刚尽，又倒满了一杯。神色居然有几分郁结？

　　终于，叶孤城开话了“饮酒伤身，为何喝这么多？”叶孤城是个滴酒不沾的人，甚至连茶都不喝。他惟一的饮料，就是纯净的白水。这一点，他和西门吹雪一样纯粹。

　　陆小凤要矫情，秦写月也不好打断，谁让他们理亏在先了呢？

　　果然不出所料，陆小凤笑了笑，道：“其实我也并不是时常都是这样酗酒的，我只不过在伤心的时候，才会喝得这么凶！”

　　叶孤城道：“现在你很伤心？”

　　陆小凤道：“一个人在被朋友出卖了的时候，总是会很伤心的！”

　　花满楼笑了，他当然能听出陆小风的意思。

　　金九龄也在笑：“你认为我们出卖了你？”

　　秦写月也无奈道：“陆小凤，你没看到我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吗？”

　　陆小凤板着脸，道：“你们早就知道我会来，也知道有柄天下无双的利剑正在这里等着我，但你们却一直像曹操一样，躲在旁边看热闹。还有小月子，叶孤城的剑那样快，你站的那样远，难道不明白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道理吗”

　　秦写月把头偏了偏，不说话。事实的确如此，不管是秦写月自己托大还是真的相信原著，相信陆小凤的主角光环，这一刻，他都得老实认错。

　　金九龄道：“我们的确知道你会来，因为你一定要来试试，是不是有人能进入宝库！”

　　陆小凤道：“所以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看我，是不是能进得去？”

　　金九龄承认：“但我们还是直等你上了屋顶后，才发现你的！”

　　陆小凤道：“然后你们就等着看我是不是会被叶城主一剑杀死？”

　　金九龄道：“你也知道他并没有真要杀你的意思！”

　　陆小凤道：“但那一剑却不是假的！”

　　金九龄金九龄笑道：“陆小凤也不是假的！”

　　他实在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无论谁遇到他这种人，都没法子生气的。秦写月这一刻有些佩服金九龄这样一个人了，聪明大胆，武功高超，又颇为识时务和几分远见。若非他为平南王办事，秦写月都想招揽他了。可惜，立场不同，金九龄做了南王府抛出的饵，为了脱身绣花大盗一案。即便忘记了这部分剧情，但是明显这一次，金九龄注定要折翼于陆小凤之手了。

　　众人这一番打趣，倒总算是消了这半夜的紧张和闷气。

　　陆小凤看着眼前的两个剑客，突然觉得秦写月十分不同。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他们都是非常孤独、非常骄傲的人。他们对人的性命，看得都不重——无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他们自己的，都完全一样。他们的出手都是绝不留情的，因为他们的剑法，本都是杀人的剑法。他们都喜欢穿雪白的衣服。

　　而秦写月不同，陆小凤还从来没有真正看到他出剑，然而能让西门吹雪引以为可以一战的对手，且能够和独孤一鹤对战的他，于剑道一途，绝非凡响。但是，秦写月身上几乎没有血腥杀戮留下的戾气，或许当初初见之时还有几分，但现在秦写月却绝对可以说‘人畜无害’了。

　　可陆小凤还是觉得十分不对劲，并非秦写月在伪装什么，而是陆小凤觉得，秦写月不像一个江湖人，亦不像一个心怀医泽天下之志的大夫。无论他本人有多怕麻烦，秦写月都可以对任何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不求回报；可他的眼里看不出医者的仁心忧思，只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淡然平静。仿佛他早已习惯这样做，遵循着一个医者的本分，几乎……将这当做一种本能。可骨子里，却毫无生死执念，不会为别人的生死欢喜或者难过……这是十分不符合他的处事方式的。

　　除此之外，秦写月是一个名声极大的赏金猎人，却连六扇门前任总捕金九龄都不认识他。可见他无意于江湖名声地位，一直以来有掩饰自己的面貌。可他又为什么向陆小凤花满楼他们承认自己的身份，而且毫不避讳地显露出自己的其他势力呢？除非秦写月对他们另有图谋，或者是秦写月要瞒着的不是他们这群较为年轻的武林人士，而是更有根基的武林或朝廷势力。因而不介意多拉几个朋友相助？可秦写月至今未提他的身世来历啊！

　　如此矛盾复杂，又如此坦荡骄傲，是正是邪，有情还是无情？真是不知叫人如何看清楚，想明白。

　　罢了，秦写月一向待他和花满楼真诚无伪，尤其与花满楼君子之交甚笃，只要他所谋不太过伤天害理，本性如何也不重要。即便是利用他，他陆小凤也不后悔交他这个朋友。不过……以后的事谁有说的准呢？但愿日后彼此不要刀刃相见！

　　陆小凤哪里知道，秦写月其实什么都不太在乎，结交陆小凤也纯属偶然。当然，现在他对花满楼的确‘图谋不轨’。

　　这些思绪持续不过两息，陆小凤便被金九龄的话语所吸引。

　　“江重威那天进去的时候，宝库的门确实是从外面锁住的！”

　　陆小凤道：“我知道。”

　　金九龄道：“所以，按理说，宝库一定还有另外一条路，那绣花大盗就是从这条路进去的！”

　　陆小凤道：“只可惜事实上却根本没有这么样一条路存在。”

　　花满楼忽然道：“一定有的，只可惜我们都找不到而已。”

　　王族世家，哪个的宅院里没有机关暗道，密室暗库之类的呢？

　　叶孤城一直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他们，对这种事，他完全漠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西门吹雪是你的朋友？”秦写月猜想，这是要决战紫禁之巅的节奏吗？他又有些担忧，言曰则前两日传信说计划有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让他放弃了复仇的计划。

　　陆小凤点点头，忽然道：“现在还有个人在外面等我的消息，你们猜是谁？”他就怕叶孤城问起西门吹雪，所以叶孤城一问，他就想改变话题。

　　但叶孤城却并不想改变话题，又问道：“你是不是也跟他交过手？”

　　陆小凤只好回答：“没有！”

　　叶孤城道：“他的剑法如何？”

　　陆小凤勉强笑道：“还不错。”

　　叶孤城道：“可曾与独孤一鹤一战？”

　　陆小凤吃惊地盯着他：“不是秦写月吗？”

　　秦写月正想着言曰则的事，听到这句话险些岔气。陆小凤，劳资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坑我？

　　但此时叶孤城已经把目光转向了他，十分严肃。秦写月嘴角有些抽搐，心里大叹一口气，又要装熊了。

　　“叶城主，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曾与独孤前辈请教剑法，但只可惜在下学艺不精，不敌独孤前辈的武功。他的‘刀剑双杀四十九式’在下只领教了二十几招便败了。如此，在下实在不敢宣扬。……依我看来，西门庄主的剑法比在下强势许多，不逊于独孤前辈……”其实独孤一鹤后来存了照拂晚辈的用意，秦写月已经把‘刀剑双杀’从头到尾领教透彻了。可是他们的关系不好说不是吗？

　　叶孤城目光有些失望，望回了陆小凤，明明有些死缠烂打的行为，他却还是一副高岭之花的冰块面容，做起来自然无比。

　　叶孤城道“我若能与他一较高下，又当如何？“

　　陆小凤忽然站起来，道：“酒呢？怎么这里连酒都没有了！”

　　金九龄道：“我替你去拿。”

　　陆小凤道：“到哪里去拿？”

　　金九龄道：“这里有个酒窖。”

　　陆小凤道：“你进得去？”

　　花满楼笑了笑，道：“这王府中只怕已没有他进不去的地方！”

　　陆小凤道：“哦？”

　　花满楼道：“你既然敢夜入王府，难道连王府的新任总管是谁都不知道？”

　　陆小凤笑了：“酒窖在哪里？金总管请带路！”

　　秦写月也从善如流，做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来，即便他不喜欢也不想要喝酒，但是叶孤城比酒可怕得多好吗！能够脱身也是极好的，况且夜已近中霄，叶孤城今夜应当不会去主院了。

　　金九龄带路自然不会经过主院，但是秦写月想要见见“老相识”，便寻隙装作有事，说要先回客栈。

　　“抱歉，在下先走一步。”秦写月愧疚地揖了一礼，便转身而去。

　　花满楼神色不明，秦写月突然神秘起来，想是有事。但既然秦写月不提，那他总归也不便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