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光倾城》KeenMin

2、被离开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温和，一场淅淅沥沥的忧伤的雨过后，岛城又恢复往日的温文尔雅。
　　井月蜗居在八楼的55平的房子里，一夜之间，她如被风雨吹落的半枯黄的叶子一样，憔悴不堪。
　　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拿着一串钥匙，双手叉着腰喘着粗气，打开井月的门，对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一身西装白领的女孩朝门里喊道：“就这，就这里……”
　　她手做着扇子状呼呼扇着，头上细密的小卷发像小弹簧一样，随着她的手的动作摇动着，她喘了几口气，对着井月喊道：“大嫚，有人找你。”
　　井月的齐刘海散落在额头上，她迟疑地走过来，看着陌生的女孩，茫然问道：“找我？你是？”
　　年轻女孩皱着眉尖声尖气地说道：“这是市北区错埠岭路58号二单元801户。”
　　她说话之间瞟了一眼井月，她的判断力告诉自己，这个女孩比自己美，她挺直了脊背，更加骄傲了几分。
　　中年女人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就这—”说着继续呼呼扇着。
　　那女孩正式望着井月，踩着尖尖的高跟鞋，像一只高傲的鸭子一样，用着办公室助理通常的职业病语气说：“我是蓝总的秘书，叫我小赵就好。我来收拾云经理平常的衣物。”
　　井月有些慌乱的手足无措：“云经理，你是说云熙吗？”
　　她的脑海里瞬间想到昨天突然造访的蓝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那女孩从她领导身上一脉承袭了骄傲的作风：“我只负责收拾云经理的衣物，不负责回答你的问题。”
　　小赵说完之后，踩着高跟鞋当当地走到壁橱前打开橱门，将男士的衬衣、西服外套一件件从柜子里扔出来。井月看着云熙的衬衣被扔出来，她对小赵很严肃的说：“你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小赵根本不理睬井月的警告，继续收拾着：“这是我今天的工作。”
　　井月再也无法忍受，她紧紧抓着小赵的胳膊，阻拦着她把云熙的衣物从柜子里扔出来：“不要碰云熙的东西。”
　　小赵诧异地望了一眼井月，井月在小赵眼里就像小绵羊一样，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她现在的反应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她猛地一扬胳膊，甩开井月：“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小赵干脆利落的将云熙的衣物装在带来的行李箱里，临走时对着坐在一边的大姐意味深长地说：“大姐，我们可说好了。”然后扬长而去。
　　大姐鼻子里哼着“恩”了一声。
　　等到小赵下楼梯的声音远了，大姐气呼呼地数落着：“这太他妈欺负人了。”
　　她对井月说：“嫚，别光难过了，姐也看明白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这样，找个更好的，好好照顾自己。”
　　井月凄然地笑笑。
　　那大姐又说了几句，然后对井月说：“嫚，姐这地方没办法给你住了，你收拾收拾，换个地方吧。这个月的房租也不要了。”
　　井月对大姐说了谢谢，承诺今天就会走，不会给她添麻烦。
　　那大姐有些亏心不自在，双手不安的恩恩头上细密的小弹簧的卷发。“别怪姐，哎，……看这帮人，是要跟你过不去了。”
　　送走了租房子的大姐，井月将东西一件件装进行李箱里，每一件东西都有她和云熙的记忆，叫她如何不难过。
　　当井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狼狈悲戚地出现在李村公园附近的枣园路8号站在402门口时，叶宁香几乎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当她确认井月是一个人，没有和云熙一起时，她又惊讶地“啊”了一声：“云熙呢，怎么没和你一块来。”
　　叶宁香几乎是忘了请井月进门，只顾站在门口问井月：“云熙呢……”
　　在叶宁香的意识里，有井月的地方，五米之内就会有云熙的影子，有云熙的地方，井月也会在旁边。
　　看着井月憔悴伤心的模样，叶宁香终于由一惊一乍变得温柔一些：“怎么了，你俩吵架了，没事，没事，吵架一会就会好的，不要这么难过。”
　　叶宁香帮井月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自己的那件卧室。这是一间合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叶宁香的卧室在房子的东边。她和井月穿过走廊，走进自己的卧室，仍然不把井月的事情看得有多严重，认为两个人只是吵吵架，拌拌嘴而已。
　　她拿出自己刚买的味全草莓味的乳酸菌，递给井月说：“我刚去超市买的，给你喝。”
　　井月呆呆愣愣的，不接叶宁香的乳酸菌，也不说话，叶宁香这才感觉到什么不祥的味道来，她轻轻问：“井月，怎么了，你和云熙怎么了？”
　　约么过了五分钟的沉默，井月淡淡地说：“我们分手了。”
　　叶宁香正在喝乳酸菌，井月不开心的时候总不爱说话，等她想说的时候，她就会说的，所以她一直看着井月喝着乳酸菌。
　　听了井月的话，她一下子跳起来，一不小心被乳酸菌呛得咳嗽。等她能够说话的时候，她几乎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井月说：“不可能。”
　　井月的脸上毫无表情。
　　叶宁香咬着嘴唇，看井月的样子，这不是开玩笑的。她难以置信的说着：“这怎么可能，你俩那么好，怎么会这么突然。”
　　叶宁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确定吗？”
　　井月点点头。
　　看着井月难过的样子，叶宁香不再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井月，到底怎么回事？”
　　井月无奈地说：“其实，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宁香叹了一口气：“那，云熙，他怎么和你说的，你们是因为什么？”虽然相爱的原因无法说明，但是分手的原因，总是有很多很多。
　　井月望着叶宁香说：“我一直没有见过云熙。”
　　叶宁香的火爆脾气直接就上来：“我勒个去，竟然玩失踪，整这一出，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叶宁香跳着脚骂完之后，又轻声安慰井月说：“月儿，月，你听我说，你别难过，他这样对你，你不值得。”
　　井月淡淡笑着，像青岛的太阳一样没有温度：“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听了井月这话，叶宁香哀叹一声，跌坐在床上。
　　是啊，明明知道，再难过伤心也是徒劳无益的，可是心却偏偏不受自己控制，悲伤弥漫着自己的每一处角落。
　　就像是沉溺于水的人，只能展开双手立在水中，任由自己下沉。
　　“井月，你们是什么时候……”井月的事情像一个特大爆炸性的新闻，轰然震撼着叶宁香的精神宇宙。叶宁香有些失眠，如果说井月过于平静，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平静，叶宁香就表现出正常人难以置信的惊讶与不平静。
　　“不知道……”
　　“井月，你怎么不去找云熙？”既然云熙没有说清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离开了井月，井月可以到他的公司去找他，问问明白。
　　“不知道……”
　　“月，你恨他吗？”叶宁香问完之后，使劲咬着被角，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她那个悔劲，真想把这句话咽下去。屋子里一片沉默。
　　“不知道……”
　　听着井月毫无责备厌烦的语气，叶宁香忽的翻身问道：“井月，你是不是在等云熙？”
　　井月不说话。
　　井月依旧不说话。
　　“井月，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宁香……”井月打断叶宁香一句句的疑问。“我有点累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像一根被使劲拉扯的弦，一边是蓝烟，一边是云熙。她真的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叶宁香乖乖躺下，对井月道一声“晚安”的时候，井月仿佛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井月很早就收到公司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她到公司谈。
　　两人收拾好之后，一起走到李村公园公交车站点，井月坐上了318路公交，叶宁香飞奔着赶上公司开往高新区的班车。边跑边说：“井月，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上班工作——”
　　“井月，我们很抱歉告诉你……”说话的是这间杂志社的社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兼有文艺与商业的双重气质。他说话的时候，胳膊肘支撑在桌子上，两手交叉在面前。
　　极尽做出一副无奈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很抱歉。”
　　他说完之后，双手平放在桌子上。
　　“我不能再录用你。”他下决心说完之后，用手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框，然后看着井月。
　　“为什么，刘社长，是因为我的工作做的不好吗？”井月站在刘社长办公桌前，紧张不安地交错着双手。
　　“不，不—”刘社长双手又支撑着交错着放在眼前，以一种略带惋惜的语气说道：“这和你的作品没有关系，而你的作品是最让我遗憾的。”
　　井月咬着嘴唇不安地站着，她几乎感受到一股凉意慢慢从脚底往上窜着。“是和蓝氏集团有关吗？”
　　“对不起，我只能说抱歉。”刘社长耸耸肩，双手无辜地平摊着。
　　此刻，他在面对井月时，内心的文艺气质与商业气质矛盾激烈的斗争着。
　　昨天蓝氏集团总经理破天荒来到他的小小的杂志社，使他觉得蓬荜生辉的激动。以他的杂志社的规模，他根本就不曾想和蓝氏集团合作。
　　蓝总是商界出了名的女强人，做事干脆果断，刘社长能够见到本人，又是亲自登临，早已惶恐不安。
　　“蓝总，您有和指教？”
　　“不知道，我们公司最近的宣传资料刘社长是否感兴趣？”
　　刘社长眉开眼笑之际恭维着：“承蒙蓝总看得起，只是……” 刘社长到底也是社会上混的人物，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商场上混的讲究个交易，平等交易叫双赢，不平等交易叫代价。
　　刘社长心里思忖着，自己有什么是能和蓝总平等交易的呢？左思右想之间，倒有些不安起来。
　　“刘社长聪明，我就开门见山，你们这有个叫井月的。”
　　“是是是。”
　　“刘社长觉得她工作做的怎么样？”
　　刘社长立刻会意，马上说道：“明白，明白。”
　　蓝总起身说道：“谢谢，刘社长，合同随后我的助理小赵会和您签，有什么问题，您找她就可以。”
　　“好好好。”
　　送走了这位大神，刘社长几乎要惊呼起来。他没日没夜赶班加点的工作，而蓝氏集团策划宣传资料，光这一件，就已经让他三年内无忧无虑了。
　　他得意之际也会考虑考虑：“蓝总和井月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竟然指名道姓的和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孩子过意不去。”
　　“哎，女人呐，女人之间的战争永远离不开男人。”
　　刘社长稳赚不赔，他给井月额外多开了一些工资，毕竟井月给他带来的要多很多。这个谨慎甚微的人，生怕走漏了什么风声，亲自封了信封递给井月：“井月，这是你这段时间的工资。”
　　井月低落地接过黄色信封：“谢谢。”
　　刘社长看着井月的模样，实在不忍心，于是问道：“井月，你怎么会惹上蓝氏集团。”
　　井月兀自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