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龙诀之逆水流》璎珞梦影

6、 既来之则安之

　　三清山以玉京峰为中心，玉虚和玉华两峰鼎立。
　　玉京峰之上悬浮玉清圣殿。玉虚和玉华分别为上清圣殿和太清圣殿。每位仙尊都有各自门下弟子，所以三清山总的来说是分为三个门下。玉清诗门下是蓝色仙袍，上清和太清门下是青色和白色仙袍。看衣服就能分辨出是谁的弟子。玉京峰上的升天台为弟子们修仙练剑饮食起居的场所。门下大弟子无月掌管升天台。
　　玉清诗没有将逆水流送到升天台，让弟子们看见他抱着一个女子终究有失仙家颜面。只能先带回玉清圣殿的一处偏殿。偌大个玉清圣殿除了偶尔飞过几只仙鹤外，再无其他。
　　“师父，这女子伤的太重了。诸神刃所伤还能活着已经是实属不易了。可这伤势能救得回吗？”无月问。
　　“你在外面守着，无论怎样都得试试。”无月守在门外。
　　玉清诗看着衣衫不整的逆水流，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锁妖链捆绑之时撕碎成一道道裂口，裂口之中渗着血，经过这一天一宿，血已干，连着碎衣贴在逆水流的皮肤上。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逆水流的身上。
　　“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孩子，何以受得了这样的罪？即便真是魔神，那也不是她的错。”玉清诗怜悯逆水流。
　　“你师父呢！”上清菽和太清芸一回来便来玉清圣殿兴师问罪。
　　“里面。”无月惹不起，指了指屋子。
　　上清菽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夺门而入，“师尊，师父他。”
　　上清菽刚要推开房门，房门自己开了。玉清诗站在上清菽面前，脸色略显有些苍白。倒是太清芸看见玉清诗少了一件外衣。
　　“师兄，你衣服呢？”太清芸也想一探究竟，可是被玉清诗挡在门外。
　　“你什么都不管，现在管我衣服干什么。”玉清诗明知他们是来找茬的。
　　“师兄，你这么说就你不对了，你说你带个妖女回来，完了还共处一室，又少了一件衣服，你这不是让我们生出罪恶的幻想吗？”
　　经太清芸这么一说，上清菽原本还没多大的气，结果一下子勾了出来，“清诗，你让开。”上清菽可是要跟玉清诗撕破脸了。
　　“你们想看什么！”玉清诗面无表情。
　　“你以为你带回这个妖女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你是谁啊？你是这三清山的首尊，你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以三清山的名义。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挽回，我想看看这个妖女你都不肯？还怕我吃了她不成？”上清菽越说越气。
　　“是啊，师兄你把这么大的包袱背来三清山，也不征求我们的意见。”太清芸附和道。
　　“你除了会给我添乱，你还会别的吗？你不就是怨我不让你下山吗？”玉清诗气哄哄的看着太清芸。
　　“你别说他，你也一样，竟给我添乱！你们两个不相上下。”上清菽反驳道。
　　“要看便看，看完就走，她需要静养。”玉清诗让出了路。
　　上清菽瞪了一眼玉清诗大步走向逆水流的床榻。
　　玉清诗的那件还带着她血的外衣将逆水流罩住，免得她走光。毕竟是女孩子，这玉清圣殿也没有女弟子在，为了方便给她疗伤只能如此。
　　“你居然损你修为保她命？怪不得你脸色那么难看！”上清菽瞅着玉清诗。
　　“我救她回来干什么？难道救回一个尸体不成？这点修为对我不算什么。看过就各自回去散了吧。”
　　“这女子要在这里待多久？”上清菽不依不饶。
　　“至少也要康复才能去升天台，这几日让无月帮忙照顾，再叫一个细心的女弟子来。”见上清菽有点服软，玉清诗也语气平和许多。
　　“她的身份不可让众弟子得知，免得引起恐慌，你随便编一个来由。还有她伤好之后速离玉清圣殿。”上清菽担心的叮嘱的。
　　“好了，散了吧，我也回去休息了。”玉清诗打发着他们离开。
　　太清芸跟着上清菽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走了，“清诗要么百年不露面，一露面就跟六界撕破脸，这不是让我难做吗？他一块万年寒冰不食人间烟火，我要替他跑上跑下缓和关系，这事要是闹到玉皇那里我又是百口莫辩。”
　　太清芸反而咧嘴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操心的命，没办法。天塌下来有你们两位师兄顶着。”
　　“我看以后我们若都不在了，你怎么办，谁给你顶着这个天！”上清菽略带无奈的看着这个都几千岁的神了还一脸孩子气。
　　“天塌下来我就当被盖！”
　　“别扯些没用的，这几日帮我盯着玉清圣殿。”
　　“遵命！”太清芸一脸笑意飞身离开。
　　送走了两位大神，玉清诗松了口气。他转过头望着还在昏睡的逆水流，“你究竟是何人，你是轮回之人出生人界，为何还会有这神骨？不，这似乎是超越仙神而存在的躯体。若不是有这躯体，早死在诸神刃之下。我有心救你也无力回天。”
　　“无月，明日叫一个细心的女弟子来照顾比较方便，一定要听话，嘴巴紧一点。”
　　“弟子遵命。”无月飞身离开玉清圣殿。
　　“无论是与不是，她都只是个孩子，一切待到她成年便可知晓！”
　　无月回到升天台心里盘算着究竟该找谁去玉清圣殿比较稳妥。
　　“大师兄，你回来了？不周山一行好玩吗？”蓝色仙袍，月光之下清澈的眼睛，天真的微笑。
　　“浅黛啊！”无月回过神来。“好玩的不得了。”无月一脸苦笑。
　　“来，跟我说说。”浅黛竖着耳朵听。
　　“好啊，明天起你跟我去玉清圣殿。”
　　“大师兄你可别开我玩笑了，玉清圣殿啊，那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宅子，你看这五百多年除你之外让谁进去过？我倒是想去呢！”
　　“我说真的呢。交给你一个事，但这个事的来龙去脉你要烂在肚子了，不可以说出去，要是我听见流言蜚语，逐你出师门。”无月郑重其事的说。
　　“你说的是真的啊！”浅黛不可思议。
　　“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个人知。”
　　“没问题！明天我等你！”浅黛高兴的手舞足蹈的离开了。
　　“这个浅黛也还算机灵，也很听我的话。真是最合适的人选。除了老爱粘着我，比较烦心！”无月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回去补补觉了。
　　一清早，浅黛已在自己门外等候。
　　“我不说去找你吗？”
　　“昨晚我都兴奋的没睡呢。”
　　“好吧，咱们走吧！”
　　玉清圣殿是有结界的，每次无月前来都要对着空气喊师父一声便能进入结界。
　　“师父，无月求见。”结界泛着淡蓝色的光出现一个入口。他们通过之后，入口随之消失。浅黛睁大眼睛参观着这个除了仙尊能来的圣殿。
　　“拜见师父。”玉清诗虽是师父，可是门下弟子都是由无月带，自己从未亲自传授过。
　　“她叫浅黛，老实，听话，能吃苦，能干活！”无月介绍着。
　　浅黛听的有些郁闷，“这好像是在介绍打杂干活的。难不成是来圣殿打扫？也不对啊，师父一个咒就能解决的事还用得着要人来干？”浅黛心里嘀咕着。
　　“好，你选的我放心，带她去吧。”
　　浅黛跟在无月身后，来到逆水流的房门前。
　　“进来吧。”无月推开门。
　　浅黛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那。那。那是个人？”她一眼便看见一个血色的身影在床榻之上。
　　“她就是你的任务。”
　　“干什么？”浅黛一脸惊愕。
　　“把衣服给她换了，照顾她几天，这几天你不必回去了，就待这里。”
　　“哦，”虽有些惊恐不安，但是浅黛还是拿着本门弟子的衣服走向逆水流。
　　这是一张多么清纯的脸，只是惨白的有些让人心疼。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与她的血衣粘连着，这最外层的是。“师父的衣服！这女子跟师父什么关系？师父还特意把她带到自己的圣殿里。她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师父一定是损了自己的修为救了她，以他的修为，没有救不了的人。”浅黛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为逆水流宽衣解带。逆水流昏睡的毫无知觉。
　　该擦的擦，该洗的洗，可把眼前这个血人捣腾出人的样子了。换上了玉清诗门下的蓝色仙袍，这女子的确让人看着新生爱怜。浅黛忽然看见她手中一直紧紧攥着什么。还发着光。
　　浅黛试图掰开逆水流紧握的手，“你干什么！”逆水流猛的坐起来大叫着，一下子死死的掐住浅黛的脖子，她决不允许别人夺走绿魔的元神石。
　　无月闻声冲了进来，玉清诗也感觉到了，瞬间出现在房内。
　　一口鲜血，逆水流失去知觉放开了掐着浅黛的手。玉清诗接住她，躺在自己的怀里。“你没事吧。”玉清诗询问着受了惊吓的浅黛。
　　浅黛委屈的一头扎进无月的怀里，“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辛辛苦苦伺候她半天，不领情还想掐死我。”
　　“她是旧伤未愈，乱了心智。”玉清诗解释着，“别刺激她。”
　　“我。。”浅黛有点理亏，她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没经人家同意想看看她手里是什么才刺激了她。
　　“她伤的严重，不要跟她斤斤计较。”玉清诗没有仔细问浅黛为何刺激了逆水流。
　　接下了的几日，浅黛像供着一个神仙一样供着逆水流不敢有一点疏忽，生怕一不注意又想掐死她。“就赖无月，这个活儿一点也不好干，费力不讨好不说，还有生命危险！”浅黛心里抱怨着。
　　逆水流缓缓的睁开眼睛，犹如大病一场一般全身无力，却又感觉自己身体莫名的轻松。
　　“你醒了？”玉清诗语气温柔却毫无情感。
　　浅黛慢慢扶起逆水流，无月也在旁边。
　　“这里是？”逆水流已经不记得所发生的一切，她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不周山的降妖柱上。
　　“师父救了你，这里是三清山。”无月解释着逆水流为何在此。
　　玉清诗神情平静，身穿蓝色仙袍，如同波澜不惊的碧玉湖面。逆水流恍惚间看到的蓝色，想必就是他了。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款式略显不同，不过也是那一抹她心头上的蓝色。
　　逆水流继续看着玉清诗，他应该是自己见过最美的人了，虽然他是个男子。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如玉石般温润，又如清水般透明，宛如古诗中走出来的男子。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绿魔多出了那么一种傲人的仙气和辟谷成仙的霸气。
　　“你来我三清山那日起，你便是我玉清诗门下的弟子。”
　　“弟子？”逆水流又听见这个称呼。
　　“还不快叫师父！”无月提醒逆水流。
　　“师父？从小与世隔绝，只知道父亲为何物，师父又是什么？”逆水流心中无限的问号在冒泡。
　　“算了，这几日好的也差不多了，带她下殿去升天台，安排食宿起居。正好今晚就可以去了。”玉清诗吩咐完就离开了。
　　“你到底要偷听到什么时候？”玉清诗对着空气说。
　　原来太清芸在结界外偷听玉清圣殿里面发生的一切，如同身临其境。
　　“别跑！”玉清诗一伸手，定住了结界外的太清芸。
　　“我心里坦荡，所以让你听。”他其实早察觉到了。
　　“上清菽下了命令，我也是听命行事。”太清芸将所有的事一股脑全推在上清菽身上。
　　“你是闲得没事干了吧！”
　　“对啊！我要不是闲的，在你这里瞎转悠。”太清芸狡辩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上清菽解开了太清芸身上的束缚。
　　“你还让清芸来监视！”
　　“天天无所事事，交给他点事干。再说，我也是不放心。”
　　“好，他不是没事干么，逆水流送到你那里！”
　　“师兄，一码是一码，我可收不了那孩子，她可不是一般人，出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责任，我不行，别找我！”太清芸满口的回绝。
　　“他连自己都管不好，你给他？”
　　“你不放心，那给你！”
　　“又不是我非要带回来的。走，师弟，趁天色还早，来我玉虚峰飞仙谷转一圈！”头也不回的两个人飞走了。
　　玉清诗早就料到，甩袖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哪？”逆水流看着浅黛。
　　“这是师父的玉清圣殿。平常任何人都不能进出的，除了两位仙尊。”浅黛回。
　　“师父吩咐，至于你的身份，就说是师父出游偶遇，收归门下。至于不周山发生的一切，从你踏进三清山起，绝口不提！”无月传达这玉清诗的嘱托。
　　“好的。”终于逃离虎口，对于现在的自己，能有一处安身之所比什么都强。
　　“我叫无月，是你的大师兄！”
　　“我叫浅黛，这几天都是我在照顾你呢！”
　　逆水流看着浅黛脖子上的红印子，“那是我弄的吗？我好想记得，又好像不确定是不是。”
　　浅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是我不对，想拿你手中的东西看看。”
　　“你说这个吗？”逆水流毫无心机的把绿魔的元神石拿了出来，“真对不起，这是一个我最重要的人死前留给我的，可能我有些反应过激吧！”
　　“没事，以后大家都是师兄弟，还能记仇？”无月说。“赶紧起来，咱们下殿吧！”
　　升天台的弟子们听说师父破格收了一个弟子，引来众弟子围观议论纷纷。
　　逆水流身穿蓝色的仙袍，更显得皮肤白皙，深邃的眼睛，经过之前受的罪，虽还是灵动万分，可满是沧桑的神情。乌黑的长发，略显疲惫地跟在无月和浅黛身后。
　　周围的弟子们一个挨着一个小声嘀咕，某些女弟子更是羡慕嫉妒恨。
　　“你跟着浅黛回‘天水阁’吧！”
　　浅黛瞪了一眼无月，虽她对无月从进三清山起便心生爱意，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乱窜，说什么她都言听计从。可是这次，她刚以为自己完成任务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是要栓她一辈子的节奏。
　　“你知道的，别人我不放心，师父也不放心。”无月摆摆手，拿师父当挡箭牌。
　　“好吧！”浅黛不情愿的带走逆水流。
　　逆水流回望一眼无月，无月微笑着挥挥手。
　　“这就是‘天水阁’。”逆水流走到升天台最偏的一个房间，“我喜欢自己一个人清净，正好多出一个空房间我就搬来了。”
　　“谢谢你我受伤这几日的照顾。”逆水流看着浅黛帮她收拾床铺。
　　“唉，你个小姑娘受那么重的伤，谁看了都心疼。对了，身上的伤口还疼吗？疼了跟我说。”逆水流泪光闪闪的看着浅黛，她是个清秀又可爱的女子，给她难得的温暖感觉，温暖得可以抚平身上的疼痛。
　　“无月跟我说了，你放心我守口如瓶。你说你这么一个招人疼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轮回之人呢？我不信你是魔神真身，你若是，受伤的就不是你了，而是他们！”
　　“浅黛，你说什么？”逆水流听得云里雾里。
　　“算了！”浅黛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开始转移话题，“你就安心在这里。师父可怜你，没有经过测试便让你留在三清山，你是不知道，这三清山收徒的传统可是一般人坚持不下来的，那三天真叫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浅黛兴庆自己挺了过来。
　　“什么测试？”浅黛成功转移了逆水流话题。
　　“反正你不用测试，师父钦点。还是不知道的好。”
　　“早些休息吧！”浅黛收拾好房间内的另一张床。
　　逆水流躺在自己的穿上，如此舒服的床，她竟睡不着了。想着犹如昨天自己还被绑在降妖柱上鲜血直流，寒风刺骨，好像眨眼功夫自己便身在三清山。这是不是自己要死了，做了一个梦呢？她将绿魔的元神石放在胸前，淡淡的发着绿光。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推开门，三清山入夜，洁白的月光散在这升天台的走廊之上。夜风温柔的吹过她每一寸肌肤，感觉是如此真实。
　　“是他救了我是真的，身在三清山也是真的，绿魔灰飞烟灭同样是真的。不是一场梦。”逆水流拿着元神石漫无目的的走到了走廊尽头。这是一处万丈悬崖，逆水流面无表情的站在悬崖边缘，十几年生活在山顶她早就不畏惧高了，反而让她有一种熟悉的安全感。
　　玉清圣殿，玉清诗走出来欣赏月光，却看见孤寂的升天台尽头，逆水流站在悬崖之上。
　　逆水流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回想起自己难以割舍的瑶碧山，还有那木屋，还有绿魔俊美的脸，怀抱着他熟悉的体温。所有的委屈与痛苦绝提，如今还有什么可以支撑着她挺下去？什么都没了。
　　“绿魔，如果这次我像以前一样转身倒下，接住我的还会不会是你？”逆水流不知手中的元神石此时异常的发着光。
　　她闭上眼睛，真的就向着这悬崖倒下去了。
　　“熟悉的怀抱，温暖的体温，是绿魔吗？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逆水流兴奋的睁开眼睛。
　　又是这一抹蓝色出现在她眼前。
　　玉清诗稳稳的接住她，从悬崖下往上飞。
　　“又是他，每一次我放弃的时候，都是他抓住了我。降妖柱上，还有这升天台上。是否从今日起，我每次倒下，接住我的就变成了你？”
　　上清菽一直尾随着玉清诗，这暧昧的一幕无疑也让他抓到了，只是他躲在暗处。“这逆水流无论是不是真身，都不可留。”
　　玉清诗将逆水流送回了她的房间，“以前无论经历了什么，既然来到了三清山，便是新的开始。所有曾经的痛与苦何不放下，开始你全新的人生？”
　　逆水流将元神石挂在脖子上，回想着云清诗临走说的话。她发现在终于能安心睡下，若是心里有了寄托与依靠，天下皆为席。若心中什么也没有，龙床也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