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凤九》花凤九

14、第14章 入狱

　　不论怎样，凶手已经被抓进天牢，交由慎刑司代为审讯，顾家便也无话。
　　太傅的灵前，顾飞雪披麻戴孝，哭干了眼泪，那一双灵动的双眸仿佛一夜之间成了死灰，一言不发的跪在火盆前烧纸。
　　萧白玉站在她身后，太傅是他的老师，他来探望也是理所应当。在灵前上了一炷香，萧白玉安慰道：“顾小姐请节哀。太傅离世朕也很痛心，也请你保重身体。”
　　顾飞雪没有应答，只是反问道：“皇上，先皇殡天的时候你也是和我一样的感觉吧。”似乎并没有打算等到他的回答，她接着说道，“先皇离世的时候，太后还在，皇上纵使年少好歹也还有母亲照拂，总不会是一个人。而我，母亲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只剩了我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一生的愿望就是做一个贤臣，名扬青史。所以，他做到了，他成了皇帝了老师。可是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要辅佐好皇上，他要看着皇上成为一代明君。皇上做到了，所以，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他便可以安心的去了。可是，我呢？”她抬起脸，眼眶微红，但却流不出眼泪，她问他，“那么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连和我相依为命的父亲也离我而去，我还剩了什么？！”
　　萧白玉任由她发泄，静静地看着她。他能够体会她此时作为一个女孩子无助的情绪。太傅那日脸色青白的倒在血泊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顾飞雪定然也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他不会怪她。
　　“那个宫女，她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看到顾飞雪眼中是恨意和势必要为父报仇的决心，萧白玉顿了顿，才说道：“慎刑司还在查。”
　　“皇上，臣女只信一句话，杀人偿命。”
　　“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这是萧白玉临走之前给她的承诺。
　　慎刑司一向都是进来容易出去难的地方，往常问不出来的东西到了这里，就是有十张嘴也都会被撬开。
　　狱卒们坐在桌前喝着小酒，看着被吊在墙上的花凤九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头儿，这丫头倒是嘴硬，我们审了这么半天竟然连个声儿都不吭，是个狠角色。”
　　冷哼一声，那狱官拿着架子教训他们：“你们可得把人给我看好了，这可是重犯，在御书房里杀人，这丫头可是头一个。皇上下旨让咱们严查，那事情必然是严重，咱怎么也不能辜负了皇恩。仔细看着，可别把人给弄死了。”
　　说完，那狱官便扔了酒坛子倒在一边的铺上睡了，没多会儿便打起了鼾。
　　几个狱卒们看着睡着的头儿心里虽然不平衡，但是该干的活儿还得干，于是懒洋洋的站起来，拿着鞭子“啪”的一声抽到地上。原本他是打算吓唬一下那个小丫头，却不想这人根本就不怕他，于是更为火大，干脆一鞭子抽到了人身上。
　　“嘡啷”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了下来。那狱卒捡起来一看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了气魄。
　　“头儿，大事不好了！”
　　那管事的才刚躺下，如今又被他喊醒，脾气自然不会好，照着他的脑袋就糊了上去，“死了亲爹啦，鬼吼鬼叫的干什么！”
　　“不是……头儿，你看这个。”那狱卒也顾不上被打的脑袋，将刚才的东西递给他看。
　　“我滴个娘诶。”那管事的一看却是一块金牌，要是个旁的也就算了，可是这金牌偏偏是块免死金牌。
　　两人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了，这皇上究竟是想要这小丫头活着还是让她死在这里？
　　花凤九缓缓的抬起头，脸上的血迹模糊了视线，隐约看见他们手上拿着的是那时候皇上给他的金牌，有心想跟他们要回来，毕竟那是玉儿给他的唯一的能算作的信物的东西了。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是要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呢？那人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太傅大人根本就不是他杀的。
　　……
　　太傅在皇宫里死得不明不白，朝堂之上人心惶惶，茂国公不知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竟然提前回来了。
　　萧白玉的烦心事更多了。
　　“全福，你说，那天我们在进来之前听到了太傅的惨叫，然后你冲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宫女在那里，手上还沾了太傅的血，是这样吧？”
　　全福犹豫了一下，他觉得皇上似乎是魔怔了，每日都要在御书房里坐到很晚，就是为了查清楚太傅大人的死因。可是，他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皇上，奴才觉得……事有蹊跷。”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全福斟酌着话，“仵作前来验尸，说太傅大人在咱们进来前至少死了有两个时辰，可是为什么，我们还会听到他的叫声呢？”
　　这也正是萧白玉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真是有人陷害，那么为什么花凤九会刚好出现在这里？太傅大人在御书房里又发生了什么？还有，凭花凤九的武功，作案之后逃离皇宫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他还要呆在这里？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答案。
　　“跟朕去天牢。”
　　死刑犯呆的地方，自然是暗无天日，潮湿阴暗的环境就算是身体好的人呆久了也会生病，更何况花凤九此时身上大伤小伤无数。他们为了让他开口说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花凤九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毁掉，不然，他可能会没有办法继续面对萧白玉了。
　　心里暗骂自己是个傻子，身陷囹圄，他竟然还在想着他。
　　何时有这么狼狈过，萧白玉看着满身血污的人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不只是冷还是疼，他的身体在微微的发着抖，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失了原有的光泽，和几棵干草缠绕在一起打成了结。
　　“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花凤九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光芒闪过。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萧白玉，膝行几步挪到牢房门口，沾满鲜血的手抓紧寒铁制成的门板，留下一个刺眼的血手印。但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印在脑海中。
　　把人都赶出去，萧白玉打开了牢房的大门，看着那张往日总是带着骄傲和俏皮的脸如今变得灰败不堪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好像有一种负罪感。
　　目光所及，花凤九裸露在外的皮肤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萧白玉目光变冷，“他们对你用刑？！”
　　有了这样一句话便好了，花凤九觉得整颗心都暖了起来。那些人之所以会那么做并不是玉儿授意的，他只要知道这些就好了。
　　他笑了。
　　“你……”萧白玉无可奈何，蹲下身，有心看看他的伤势却又不敢去碰他，“为什么不拿朕给你的金牌？”
　　没有回答，他问他：“玉儿，你可信我？”
　　“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相信我。”
　　萧白玉凝眉，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很多余。
　　“朕问你，为什么要杀太傅。你明知道朕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将你赶出宫去。”
　　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花凤九僵在了原地，原本想要去触碰他的手也缓缓的落回去。
　　他不信他！
　　咽下喉头翻涌的鲜血，花凤九发出一声轻哼，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痴傻。
　　“皇上，请回去吧。”
　　这人的执拗他是见识过的，萧白玉知道，他一旦这样说了，便是什么也不会告诉他的。但是，案子不能在这里打上死结，就算坐实了花凤九杀人，但是该有的证据还是要一样一样的摆在上面。
　　叹了口气，萧白玉抬手擦拭掉他脸颊上的泥土，表情始终温柔，并没有因为他的不配合而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小九。”他叫他，“朕只想知道真相。”
　　并没有躲闪，花凤九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不到他，他希望自己的脑海中只有玉儿，没有皇帝。
　　“皇上，时候不早了，咱该回去了。”外面传来全福的声音。
　　萧白玉又轻叹一声，站起身来，看着他，“朕明日再来。”
　　就在他拉开牢房门的那一刻，花凤九突然想通了，抓住他的衣袖，语速极快：“你要小心四喜，观察她的一切动向，如果我没有猜错，对方下一个目标就会是她。”
　　“什么意思？”
　　“四喜杀了太傅，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做，我怀疑的有人指使，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藏在背后的人一定会在利用完她之后就杀人灭口。”
　　只是这么几句话便耗尽了花凤九所有的体力，低低的咳了几声，他嘶哑着声音又问了他一遍：“皇上，你信我吗？”
　　萧白玉顿了顿，最终什么也没说抬步离去。
　　玉霄宫，太后正等在那里。
　　“皇帝，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萧白玉觉得疲惫，这个时候已然没有心思去应付太后的盘问，但是常年养成的习惯和修养，他是不会开口赶人。
　　“儿子还在查，有结果了定然会跟太后有所交代。”
　　太后自然听得出来话里的敷衍之意，心头一痛，藏了十几年的心里话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
　　“皇帝，哀家知道你恨哀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是哀家的错。当年若不是哀家为了争夺后位好让你成为太子也就不会……你也就不会遭遇横祸，从此断了武功的修为。”
　　看着太后伏在身侧的扶手上哀哀的叹气，萧白玉并没有要表示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太后莫要忧心，儿子从未怪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