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鬼》玄少

57、chapter 57

　　真正的羁绊或许看不见也摸不着，可越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越发难以摧毁。一纸婚书，撕了便是撕了；一栋房子，可以卖掉可以拆掉，可是实实在在地埋在心底的感情，却会永远牢牢地牵引着彼此，直到生命的终结。
　　“李乔，你真好。”他由衷地感叹。
　　“少拍马屁。”李乔笑道，随即语气染上了一丝忧虑，“只不过，你帮婷婷也就算了，李展飞那边，你自己还是要当心。”
　　可不是，说到婷婷，就绕不开李展飞。虽然当初在老爷子的书房里，李乔已经得知小鬼是抓住了李展飞出轨的把柄和内幕交易的证据这才借此要挟买得了股份，但只要仔细一想就会发现，有些细节似乎并不合理，为什么偏偏在周采芹提出离婚的当口，李展飞就被小鬼发现了外遇的铁证，这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退一步讲，周采芹前脚刚刚离婚，只分走了李展飞不到五分之一的财产，后脚李展飞就把在手上牢牢攥了半辈子的股份尽数卖给了顾西城，换做任何人都会心生疑虑，何以周采芹对此没有丝毫的追究？他那个堂嫂似乎并没有大气到可以不计较这么一大笔赡养费的得失。再加上小鬼忽然间对婷婷诸多照拂，很难不令人诸多猜想。
　　“李乔，”小家伙听出他话里的担忧，立刻抬起头直直地看过来，“李展飞的事我一直也没有好好的跟你说过，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李乔低下头温和地笑了笑，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你不是说过嘛，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这样的结果，我觉得很好。”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顾西城仰着脸直勾勾地望着他，再一次露出了格外柔顺且小心翼翼的神情。
　　“当然，”李乔叹息，弯下腰柔柔地吻住他，“除了一点，以后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我的小鬼应该是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算遇到再大的难题，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和你共同面对，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喜欢顾西城这样的神情，太过于小心翼翼，承载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负担。李乔一直认为，感情可以使人强大，所以他也希望这段感情带给小家伙的是源源不绝的信心以及勇气，而不是挫去这柄宝剑原本的锋芒。
　　他不是笨人，几件事前后联系起来，不难猜到小鬼为了抓到李展飞出轨的切实证据动了不少脑筋，甚至用了些非常手段。小家伙一向有事不瞒他，这些事如果他愿意说，那么早就说了，迟迟不曾开口恐怕是因为这其中有些事并不光彩，或者是他不愿提及的，可是他又担心不说出来李乔会介意，所以才显得如此小心。
　　哎，真是个傻小子，李乔既无奈又心疼——既然你不愿提及，我又怎么会强迫你呢。
　　窗下的白瓷花瓶里，朱砂丹桂早已悄然绽放，满室清香。
　　为着李乔的一番话，顾西城的一颗心乱了，又安定了。
　　他情不自禁地攀上李乔的脖子，努力加深这个原本不带有丝毫情欲的吻。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了，他每每在李乔这里收获这样意料之中的惊喜，却又每每为之动容。
　　是的，李乔猜的分毫不差，有些事，顾西城是不愿意说的。
　　并非是不能说，而是不愿提及，不想提起。
　　原本只是想抓住李展飞的把柄，达成对老爷子的承诺，却没有想到牵扯出了当年顾维一事。当初是谁匿名举报了李乔和顾维，顾西城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了，在丁立文向他投诚的第一件事，就把当初的真相和盘托出。如果当年握有切实的证据，李展飞早就一举挤走李乔夺权上位，也不至于最后平白连累了顾维一生清誉。
　　然而谁能想到，多年以后时移势易，这一回，换成了李展飞被人切实抓住了把柄。然而令包括老爷子和周采芹在内的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在最后关头擅自做主，放了李展飞一马。
　　老爷子虽然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李展飞也是李家的人，是老爷子大哥唯一的儿子，他坐了牢，李家大伯伤心不说，传出去于李氏的名声也不好。
　　“你倒是大度啊。”他只是如此对小鬼感叹了一句。
　　顾西城礼节性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度，他并不是，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迁怒。
　　就算举报的人是李展飞，顾维出车祸终究是个意外，这笔账算不到李展飞的头上。
　　至于害他他从小受人冷眼，这一点上，若细细追究，李展飞纵然有过，但李老爷子和李乔也难逃干系，尤其是李乔，事情是他做的，顾维只是顶罪。可是为着爷爷和李乔从小对他的好，顾西城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于他而言是一道旧疤，于李乔而言也未尝不是一样，每次无奈提及，他那个人都会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自责和羞愧。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必要旧事重提了。
　　何况就像他对周采芹说的那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已经体会过活在父亲的污名下被人百般非议的滋味，同样的悲剧，无谓再多一个受害人，即使婷婷已经成年。婷婷虽然和他没有血缘，但终究有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情分，就算是为了她，顾西城也甘愿手下留情，放李展飞一马。
　　然而内心深处，顾西城还有一层考量——所谓狗急跳墙，真把李展飞逼上绝路，对他而言未必是好事。和此人虚与委蛇了这么长时间，顾西城看得出来，此人精明贪婪之外，更有狠辣。周采芹刚提出离婚之时，他还百般乞求对方回心转意，然而眼见对方已经铁了心，他就立刻变了嘴脸。为了离婚和财产，别说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就是两个亲生女儿的利益他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如果把他逼急了，谁知道会怎么样。
　　我并不是大度，我只是胆小罢了，顾西城颇有些自嘲地想。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不想招惹什么是非，人生也没什么大的追求，只想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然后守着李乔安安稳稳地过一点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日子，仅此而已。
　　我不是大度，只是为了你，我愿意不计前嫌。
　　命运对我的确曾有不公，但好在它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点亮了我的生命，所以，我仍然愿意心存感激。
　　“李乔，”不知不觉中，熟悉的名字已经喃喃地念出口，带着如同桂花的香气一般甜腻的慵懒和情~~欲。
　　“想要？”
　　“抱我。”
　　李乔愣了。
　　抱我，顾西城睫羽低垂，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含着不动声色的诱惑。长久的陪伴使得彼此早已达成了默契，除非李乔实在想要，否则多数时候说起做那事儿，指的都是小鬼在上。可是眼下，小鬼这分明是邀请的姿态，乖巧的柔顺的，最能打动他的样子。
　　“想做的话你在上面不就好了。”李乔柔声劝他。
　　“你不想要吗？”小家伙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委屈。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李乔依然忍不住心神荡漾。不想要？怎么可能，眼前的这个人他可是整整等了四年。重新在一起后的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和爱抚，他几乎就要失控，就要不管不顾地任由一把火把自己彻底点燃，把小家伙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把他彻彻底底地占为己有，可每每总在最后的关头忍了下来。小家伙向来不习惯在下面，每做一次前前后后都要折腾好久，再加上最近一阵子他又都在没日没夜地加班，本来休息得就不好，看着他眼下一直也没消下去的黑眼圈，李乔便于心不忍了。
　　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已是午夜十二点，明天小鬼似乎是约了律师开会，基金会已经在申报，还有一些文件需要递交，这不是能随便耽误的事。压着心头的暗火，李乔把人搂紧怀里安慰似的亲了亲：“想要，不过换一天吧，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我明天翘班。”小家伙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
　　“这就是胡闹了。”李乔哭笑不得，明明先前为了这个基金会忙得没日没夜也依然干劲十足，眼下却能为了这么点口腹之欲的小事翘班，这种事也只有顾西城这个小混蛋才干得出来了。
　　小家伙的手臂还环在他腰间没有松开，李乔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柔声道：“你要是想做就做一次，不想的话就赶紧把活儿干了，早点休息吧。”
　　“可是我想你抱我。”顾西城模模糊糊地嘟囔道，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腰间蹭啊蹭的，温柔湿热的呼吸透过睡衣洒在腰腹部干爽的皮肤上，勾得李乔心底暗火更盛。
　　“李乔，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想推到我，占有我吗？”小家伙抬着一双水色朦胧的漂亮眼睛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看得李乔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西城，别这样。”他有些无奈地叹息，嗓音里已然染上了情~~欲的色彩，“我会失控的。”
　　“那就失控好了。”英俊的脸庞蓦然凑近，与此同时，耳边响起的是顾西城低柔惑人的耳语，“我喜欢你为我失控。”
　　李乔无声地笑了。
　　我亲爱的小鬼，为了你，我早已失控了无数回了。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在心里整整牵挂了四年，日思夜想，辗转难眠，纵然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应该遗忘应该放下，奈何无能为力。
　　我的小鬼，你还要我如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