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度的妈妈》天堂之门

5、第01回：05绊（悯美的回顾）

　　《再一度的妈妈》第一回：绊05（悯美的回顾）

　　“嘿，悯美！”冰怡兴致勃勃地扭头过去喊了那女孩。

　　女孩只是呆呆地紧抓住雪霞凝看。她闪动着惊奇的眸光，伴着那鼻孔里呼出来的细微喘息声。看上去，她似乎因看到雪霞，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静谧的房内，母女俩近在咫尺地相互对视，整个屋间的空气都好似被凝结住了。

　　明明两人近在眼前，却找不到应有的那份熟悉，明明是最亲的血脉相连，却又无法立刻亲近！

　　雪霞的泪目，那满怀情感的视线一直注目在女儿身上。无论是圆圆小脸、娇挺身躯、纤巧小手、灵妙小脚、甚至是腰间的那条裙带，都一一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此刻，她还存活在此的原由只有一个：女儿的所有、她的整个人、一切！都属于自己最为重要、最为珍贵的宝物。女儿已成为了雪霞活下去的支柱。

　　过去，雪霞把残余的点点恋心寄托在了女儿身上。她虽想见女儿，虽想当回女儿的母亲，却又害怕得不到女儿的原谅。从遗弃女儿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把这份罪恶背负在心中，苟延残喘地一直活到现在，至今还都没能得到释怀。

　　由此，雪霞已暗自下定了一生不变的决心。为了赎罪，欢乐也好、悲伤也好，无论何时何地都要陪伴在她的身边，永远地跟她在一起，不会再容许再次与她分离。

　　“是妈妈哦，还……”“冰怡！”冰怡想让悯美喊雪霞作妈妈，话没说完就遭到了雪霞的打断。冰怡顿时停住了嘴，难为情地一边摸着头，一面对雪霞皱起眉说：“啊！对不起。”

　　这对悠久未见妈妈的悯美来说，要她打破内心的那份生疏抵触，一下把“妈妈”这个称呼叫出口，这未免太为难她了。这一点雪霞心里很清楚。

　　在悯美心中，雪霞只是个虚幻的存在。悯美从小只能在相册里看妈妈的脸，要与真人相见，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

　　冰怡同情兮兮地看着悯美那副匪夷所思的神情，脑中不禁涌现出幕幕回忆来。

　　在悯美两三岁会思考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没有妈妈，没有爸爸了。在奶奶的溺爱下，才勉强感受到被关爱的亲情温暖感。

　　那时，奶奶依然时刻跟她提着妈妈，一刻也不让悯美忘却自己的妈妈。当悯美想见妈妈的时候，就用妈妈到外国工作的谎言来应付她。你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过多久多久就会回来啦，这不断使悯美一天天强烈的期盼着。

　　到现在还从脑海里呈现出那副景象，楼顶护栏斜倚着一个小女孩的景象。她几乎每天都到楼顶去，眺望着远方的大街小巷，盼着有一天能看到妈妈回来。

　　一如既往强烈祈盼能见到妈妈的悯美，和每次妈妈都不会如愿出现的失望心情。

　　这时，妈妈竟然梦幻般地出现在了眼前！她肯定会不敢相信，可能认为只是一场虚假的梦也说不定。冰怡一直冥想，揣摩着悯美的心理。

　　四人停在了客厅中央，冰怡位于她们母女俩相隔的中间。还有冬诗，她抱着雪霞的右腿，瞪圆着眼盯着陌生的悯美看。

　　“妈妈！”冬诗不自觉地喊出妈妈来，肉嘟嘟的脸紧贴在雪霞的大腿上，小脸挤歪成小皮球般样式。

　　这时，冰怡耳中听析了这个敏感的称呼词，更惊动了原本就很复杂的心。诧异的视线直射到雪霞的脸上，惊起清纯的脸对她说：“妈妈？姐姐！这？”“呀，不是这样子的！”雪霞贤淑的脸上急急皱起眉头解释道。

　　冬诗那声“妈妈”，同时刺入到了悯美的耳内，她憋了憋小嘴，开始满怀醋意起来。心里深沉沉地担忧着：妈妈把我给忘了，妈妈不喜欢我了，妈妈喜欢的是她！妈妈不要我了……她心中不断涌现出种种劣想。

　　前面窗光映投下的悯美，玲珑的体姿轮廓变得更为清晰了，似素描画中的人像画，渲染出一个光芒、梦幻般的女孩画景。同时，却又觉悯美那身影冷凄凄亦，灰沉沉地沉淀着无境哀伤。

　　左面是贴着墙边放的一个品字形酒柜，中间屉内摆着一张木制相框的照片。相片中是位苍色头发的老妇人，容貌慈祥和蔼，看上去让人觉得心怡。

　　突兀，悯美的身影闪过这边来。两只小手迅速地抓住了冰怡的右手，很快地缩进到她的裙子后面去，裙身中探出半个头来，闪闪缩缩地对着冬诗偷看。

　　“诶！悯美！”冰怡措手不及地回头去喊悯美，又马上转向雪霞蹙眉追问道：“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霞看着冰怡她说完话就一直盯着冬诗看，已经领悟到了冰怡是想问：冬诗是否是自己的亲女儿。雪霞便果断做出了回应：“冰怡，你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悯美就转身往玄关那边跑出去了……

　　“诶！悯美！你要去哪里？”冰怡一面追随过去一面喊道。

　　雪霞追看了两个消失的身影，不自觉地低埋下头去，意识到了女儿正在生自己的气。冬诗这时也静静地抬头仰看起雪霞来，几乎有点担心她的样子。

　　前方二十多米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悯美跑在一条弯曲的卵石道中，那条路从草坪中间一直通向这边的公园来。

　　这边的公园，四周都被密密匝匝的绿树围着，里面有很多娱乐设施。

　　眼前，就在公园中央的一座滑梯围有许多小孩子在玩耍，阵阵嬉戏的尖叫声迎面传过来。这时，悯美也摆动着衣裙跑进公园里来了。

　　“诶——悯美，等一下，等等我。”

　　后面尾随而来的冰怡还跑在那边的卵石道中。她雪白的连衣裙翩翩飞舞，像跳天鹅舞一样舞动着脚丫。她一面向着这边伸出手，一面娇声喊着：“诶——悯美——”

　　悯美跑过两排木座椅后，在不远处的一个木秋千停住了。远远地只见她用右手握着秋千绳，低着头，背对着这边，静立在秋千旁处。

　　冰怡也很快跟了上去，跃进公园里，凑到她身边去了。

　　“呼呼，呼呼，悯美，你来这里干嘛？”冰怡双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努力地对着悯美说。

　　“怎么了吗？好啦，跟小姨回去吧！”冰怡顾不着疲倦，很快地蹲到了悯美的面前，对着她劝说道。两人漂亮的侧脸彼此相对，靠得两分米之近。

　　悯美也微微喘息着，她呼出的清香口气打在了冰怡的脸上。

　　“不要！”她声音有点颤抖。

　　接着，悯美转到公园的中央去，去环视了公园一圈。她空洞的双眼一直盯着前方看，沉静的脸孔唤起了小小的凄凉心灵。

　　“悯美？——”冰怡看着悯美的举动，有点不解地喊了她的名字。也依然不管那么多，站起来一把拉着她走，一边说：“不要闹脾气了，快跟小姨一起回去。”

　　“不要，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悯美被拉了个蹒跚步，她微力止住步伐，一面摇摇头回答道。冰怡脚步一停，一脸疑惑地回头凝望着她感叹道：“诶？为什么？”

　　“奶奶哇、奶奶以前经常带我到这里来玩。”

　　“那个时候，一个人在家待着的时候，就会感到有些孤单，所以我很想到外面去玩。可是呢！奶奶说过，绝对要好好待在家里，不可以到外面去，这是我跟奶奶的约定。”

　　“那天，我没能听奶奶的约定，跑到这里来荡秋千了。结果，她回到家后发现我不在，就到处去找我。最后找到了这里，发现我在这里睡着了。”

　　“发生这件事情后，我告诉她我玩得很开心，请她以后准我到这里来玩。她只答应了我，只能在这里玩，不许去其他危险的地方。这又成了我和奶奶的一个约定。”

　　“那个呢，礼拜一、礼拜二、还有礼拜三，四、五、六、七，奶奶都在工作。我吵着要她陪我到这里来玩的时候呢，她每次都会说下次，下次的时候呢，又总会说下次。”

　　“有一天呢，她工作完了，来到公园里，看见我一个人在孤单地荡秋千的时候呢，后来呢，就每天都找点空陪我到这里来玩了。”

　　“我溜滑梯的时候呢，她总是在下面用手接住我；我练单杠的时候呢，她总是在旁边为我加油；我坐跷跷板的时候呢；她总是陪着我在另一头一起坐。”

　　冰怡静静地打量着边说边伤心得垂下头去的悯美。她愈讲语音就愈模糊不清，内心的哀恸开始驱使出她的顿顿啜泣。

　　“我、我、我荡秋千的时候呢，她就，就，呜呃、呜呃、呃呃……奶奶……奶奶……”

　　冰怡此刻也早已痛彻心扉，猛地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双手一边不停地揉抚着悯美的背部，嘴里哭着安慰她说：“好了，不要再说了。悯美，悯美，已经没事了，喝呃、没事了，没事了。”

　　缠绵在一起的姨侄俩，二人的哭声一直响应在公园这角。冰怡那哭红的脸紧紧抚帖在侄女的头顶上，还一面挪撑着安抚她。悯美则是把头埋在小姨的胸前，不停地簌簌大哭着。

　　这时，在她们背后的一棵大树旁边站着一个人影，不知是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了。人影悄悄地在相离四五米远的地方窥视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