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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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又下雪了，很大的雪，爸爸答应我再下雪就陪我堆个雪人，可是他都没有回来，天黑黑的，我一个人在家很怕，前几天他又打我屁股了，因为我和几个小朋友一起跑到很远的地方捡瓶子，爸爸说那里火车站，坏人很多很多的，可是小朋友也叫他坏蛋的，他还把一个小朋友扔到雪里，叫他以后不许来找我，我很想和他们玩，爸爸不让。我不怕坏蛋，爸爸也不是坏蛋，坏蛋要是都和爸爸一样，也很好啊。
屋里很冷，我想爸爸了，我还没有吃饭，很饿。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你不要挣钱了，只要回来陪十爱，我看见你就不饿了。爸爸你快点回来。我也想我的爸爸和妈妈了，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他们真的死了吗？
（十爱同学，我回来时你睡着了，爸爸以后每天给你留一元钱，你饿了，就买点吃的。还有你的爸爸妈妈是死了，但他们叫我来看着你，有一天你不想和爸爸在一起了，爸爸把你送回去好吗？爸爸一定按十爱的要求的，只要十爱决定怎么做，爸爸就帮十爱完成。）
早上起来，窗台外面有一个小小雪人，我知道是爸爸堆的，他回来了，我看到红笔的字。没有看懂爸爸写的什么，但爸爸我不离开你。你是漂亮的好人。圈圈是懂字，不会写爸爸我补上，我以后一定会写。
在街上看到好多小孩子，孩字怎么写，他们的爸爸妈都在买书包和本子，要上学，我能上学吗？很想和小朋友们一起上学。爸爸我想上学行吗？
（十爱同学，桌上的一元钱为什么不动，饿了要吃东西，十爱一定能上学的，爸爸去报名，圈圈和拼音太多了，看起来太累，记得要学着查字典。）
爸爸哭了，哭的很凶，我听到了，他叫我不要死，叫我快点醒来吃东西，他用雪擦我的脸，好冰，可是我不能说话，我喜欢爸爸抱我，这是他抱起来很舒服。说话他就知道我醒来了，我听不懂旁边大人说的话，什么中毒了，中毒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不可以死了，死了就看不到爸爸了，爸爸用手拍我的背，好痛，我眼泪被他打出来了。
爸爸很生气，他打我屁股了，说我故意气他的，打完我，他给我做鸡肉吃了，鸡汤真好喝，如果天天能吃鸡汤，就好了，天天打屁股也行。爸爸不让我生炉子了，因为我生炉子差点死了，爸爸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头很痛，可是爸爸哭了，爸爸哭的很伤心，我不要爸爸伤心，心伤多了，会坏掉的，爸爸说的，我不要爸爸的心坏掉。我以后冷了就跳跳，我会很乖的，不让爸爸哭。爸爸也不可以死掉。
（十爱同学，我很生气，爸爸不会让你死的，爸爸会照顾好你的。爸爸一定努力挣钱，让你天天吃鸡肉。我没有哭，那是雪落在脸上化成了水，十爱同学不可以总写爸爸哭什么的，爸爸是男人，男人是不哭的。）
轻轻的关上门，让珊姨自己在里面看，天气真的暖起来，如果那年的春天也象现在这样暖和，我的身体也许会更好些，不用这么病弱。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理解了许多小时候不明白很多事情，想起在初春的雪地里的寒冷，他跪在那里抱着我，呼唤着我，不停的用雪揉擦我的脸，根本不懂救护的他用他的笨拙方法救着我，傻傻的哭不顾他最要的男人的尊严，那时他真的当我是他的女儿吗？我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屋，这里满是我一个人的影子，那艰苦的几年，我多希望有他陪在身边，照顾着我，可是他却把我扔在这里，我怨过，可却无法不爱他。他用他自己的自由换我一个安稳的住处和不挨饿受冻的生活，我真的不怕那种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只要有他在就好了，什么都可以过的去，可我成为他放弃一个自由的理由。他应该恨我，没有我，他的日子应该不是这样的。唉，从小到大都很想弄明白，我的存在是别人的不幸还是什么？
厨房里一阵乱响，他不是又打碎了什么吧？他总喜欢学一些电影里的大厨，动不动甩个炒锅，要不然就是把个萝卜黄瓜向上扔，还拿个刀乱晃，唉！结果是菜到处乱飞，收拾起来还说什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而且洗碗总不洗锅，还很有理由，说洗碗嘛，又不是洗锅！把门推开一丝缝，偷偷看他忙碌的背影，这背影已被时间磨的有些弯，听不清楚他嘴里唱些什么，他喜欢唱歌，第一天他送我上学竟唱《酒干倘卖无》真的受不了，大街上他拉个脖子在那里嚎，小小的我，还很崇拜的说好听，如果现在他再唱那歌，我一定抽他。细细的一声“十爱”是叫的十爱吗？他在说我吗？眼里一下涌出泪来，不是说了不再让自己流泪，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勾动我的情感。
“十爱！”是他叫我吗？
“十爱，傻站那里干什么？别以为开个小缝，我就不知道是你了！进来帮忙？”他是在叫我，只不过现在的声音不是刚才那个声音，刚刚的声音里有着无限的宠爱。
“你怎么知道我在啊？”把头发弄下来，挡住流过泪的眼，故意恶声问他。
“我听见你鼻涕的声音了”他一直没有转身过来看我，好想能从背后抱着他，把自己冰冷的脸贴在他暖暖的背上。
“我可能感冒了”悄悄的用手指在他背后隔着空气从他的肩滑向宽厚的背上。
“这天，虽然暖和也不应该穿那么少，美丽也要温度。你又在我背后画什么，小时候就在我背上画了一只鸡，现在又来！~~”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脸上一定在笑，那次在他身上画了一只鸡，他出去后黑着脸回来的，要打我，我和他商量重画，画一只孔雀好不，结果是他在我脸上画老鼠让我去上学，我哭了一天，他又在自己脸上画老鼠。
“这次没画鸡？”倚在水池边，这样我可看到他的侧面
“那画的什么？”他依然不看我，很专心看着他的汤锅，从七年前开始，他就不看我的脸，至少在我知道的情况下，他从不抬头看。
“我的裸体！！！”盯着他的脸，看着他会怎么样。
“嗯，这汤有点咸，你尝尝？”他把勺子递给我，借机转身拿碗，他故意的，每次给他难看，他就装没听见，没看见，找些别的事来做。
“咸个屁！”为什么，如果你是我爸爸，我这么说你应该大声斥责我，如果你是我的恋人，我这么说你应该很开心逗弄我。为什么你却什么表情也没有，这又算什么？
“十爱，是女生，不可以~~~~~~~~~~~~~”慢悠悠的声调，让我很烦感。
“不可以个屁！！！去看你的情人看到哪里了，有没有被我的日记感动的哭死过去。”不再理他，折磨不了他，还折磨不了她吗？！
“看到哪里珊姨？”无害的笑容，阿齐说我，只要我这么一笑就没按什么好心，是这样的吗？可是当我看到这张和赵岩酷似的脸，让我想起了那句话“我一定会保护好我妈妈的。”为了我一个人的不快乐，弄的所有人都不痛苦吗？还是不要如此自私吧！打消捉弄她的念头，陪她一起看我的日记。
我上不了学，因为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人可以给我做转学手续。爸爸很生气，一直在抽烟，很呛人，我不敢说，我怕他打我。
小朋友都背书包上学了，我看到他们的书很多，很好看。爸爸这几天总是忙，回来也不理我。我害怕。爸爸说话好吗？
小朋友在外面踢毽子，还唱歌，他们说是老师教的。我也想上学，但我不敢说，因为爸爸一直都没有说话，还有他有几天没看我的日记了，我不知道写什么。
今天大姑来了，她和爸爸在外面说了好多的话，爸爸向她鞠躬了，而且爸爸进屋时眼睛是红红的。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我不要上学了。你别不要我。我怕爸爸不要我，我要跟着他，他走那里，我就走那里，这样他就不能不要我了。
爸爸上学校了，我看到他，我偷偷的跟着他，他拉着一个人的衣服，很凶的样子，还骂人了，可凶了，后来他们吵起来了，好多人都说爸爸。爸爸哭了，不，爸爸没有哭，爸爸说了，男人是不哭的，爸爸是男人。是水在爸爸脸上，爸爸一直和学校里的那个人说对不起，那个人好象是校长，后来爸爸又对他说谢谢。爸爸，我不要上学了，上学让爸爸很难过，我不上学了，我会好好捡瓶子和报纸的。
爸爸笑了，还给我买了书包和笔，还把我的鞋子刷的白白的。爸爸，我不上学了，一上学你就不要我了。
我不上学，爸爸打我屁股，我就不上学，上学爸爸就会不要我，我不要去大姑那里，没有人象爸爸这样对我好，我不要离开爸爸。爸爸很生气，为什么我要上学也生气，我不上学也生气。
（十爱同学，对不起，这几天爸爸一直忙没有看到你的日记，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天是爸爸不对，我不该凶校长，你可以上学了，你要记得是你大姑帮的忙，她也和爸爸一样喜欢你。后天是星期一，爸爸和校长都说好的，你可以上学，但你一定要努力读书，你比他们晚上学，你一定把功课追回来。给爸爸考100分回来。踢毽、鞠躬几个字我给你补上了，你记得再写一次，以后要记住。）
珊姨合上了日记本，绞着手指上的衣角，一脸的忧郁。
“怎么了珊姨？累了吗？老爸在做饭了，休息一下，我们再吃饭。”我又开始轻轻的收拾日记本，里面的夹花，是他接我放学时一起摘的，我把它们压在了里面。日记上没有日期，我用每一片叶，一朵花帮我记住季节。
“十爱，你的童年很苦，但我却很羡慕你，如果赵岩知道了也会很羡慕你。你有一个真爱你的人！”珊姨拉住我的手，很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说，这次她没用“爸爸”这个词。
“珊姨，我从来没有认为我的童年苦，没有人比我过的幸福。”我在说幸福的时候，拉着珊姨的手，用她的手指按着心脏的位置，我想她懂我的意思，物质的贫瘠远远压不倒心中的那份充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