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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十七章 ...


  •   易行立刻站起身,支存郁道:“小道友快请回座,勿要避忌。小道友品行支某十分佩服,话无需遮掩,但望待会儿在下说的事二位不要再说与旁人,止于我们三人之间。”

      易行看向我,我点点头,他也点点头,坐了回去,守着那碗羹,沉默地扮演一尊木像。

      支存郁抿了一口酒:“相道友知道,为什么在下会在此么?”

      我道:“贫道长居山野,孤陋寡闻,但知贵府与经府共为世修双璧。经府有事,公子施以援手,乃江湖道义。”

      支存郁看着我,微挑眉:“我支氏与经氏素有争竞,世人皆知。但同修道法,情谊最重。只是,在下身为小辈,本不该由我来此。”

      我立刻道:“支公子过谦了,公子奇才之名,如雷贯耳,此番特为道义来此,更令人钦佩。”

      支存郁这一路上说话做事虽常常令我惊诧,但他着实是乃支氏的长房嫡支,应该也是未来的支氏宗主,所以他常跟经老爷抬杠,经老爷还是客客气气的,其他人更对他十分礼让。

      支存郁呵了一声:“支某是来与相兄坦诚一叙,兄便不必说这些场面话了。这回本当由我爹或伯父叔父中的一个过来。我乃自请来此。因为,我认识经泓。”

      这真让我有些意外:“一直未听公子提起。”

      支存郁干脆地道:“因为我有意没说。经府的人应该也不知道。”

      我屏息静等着详细的故事,支存郁却又反问我:“相兄觉得,经府的人对待这件事态度如何?”

      我道:“竭尽全力,心系苍生。”

      支存郁盯着我:“但经世伯对魔王幻始,有些执着了。”

      我肃然道:“倘若魔君复活,天下危矣,我等也多因为这个缘故才聚到此处。不能不谨慎。”

      支存郁缓缓道:“只是测到了或许是幻始的魔气,可以有许多种解释。比如,那棋子经过多人之手,吸聚多重气息累积而类似于幻始的魔气。经泓喊的那声君上说成现在的魔族头领也行,可经世伯似乎只认定了幻始。”

      他继续盯着我。

      “其实相兄也不相信洞中的妖邪与幻始有关,而是觉得此事另有缘故。因此,在下方才来找你。”

      我道:“支公子实在是太抬举贫道了。贫道跟随师叔及师兄来此,只为长长见识,徒做累赘而已。”

      支存郁又呵了一声:“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相兄还是如此谨慎。我再说句实话,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怀疑,此事与妖与魔都无关,真正作祟的,是人。”

      我没接话。

      易行瞪大眼:“支公子你怀疑经府的人?”

      支存郁赞赏地看了易行一眼,终于开始讲述关键。

      “在下与经泓,相识于一年多前。当时经泓随其兄到姑苏长远观拜会松灵道长,姑苏杜氏下帖请他二人赴园会饮宴……”

      不巧经大公子染了点风寒,不能前去,经泓便独自去了。

      支存郁恰好与一群世家子弟正在姑苏游玩,其中几人由与杜府的几位公子交好,捎带着支存郁一道去了那个园会,杜府的人都不知道不请自来上门蹭酒的人中竟有支公子。

      “园会中我与经三公子打了个照面,便聊了几句,还算投缘。我告知了他我的真名姓,之后便有书信来往,无非就是谈些书籍经册之类。大约半年多前,经泓在书信里向我提到,他在家无事,想将一些旧事写成传奇。再又过了一段时日,他突然又写信给我,需查一些史料,问我能否帮忙。”

      我道:“什么史料?”

      支存郁道:“这就是第一个蹊跷的地方。他未曾说要查什么,我也没问。他只在信里说,想请一位朋友帮他去趟江宁文馆翻查些典册,问我能否帮忙写封荐信。”

      我道:“这个朋友……”

      支存郁道:“我来时特意让人查了,去江宁文馆的所谓经三公子的朋友于质,其实就是经泓自己。”

      我摸了摸下巴,经泓为什么说谎?显然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去了江宁文馆。

      “在下当时就疑惑,敝府在京城,论起和江宁府的关系,比不过经府。经泓让朋友去江宁文馆,自己写荐信即可,为什么要我帮忙?”

      我点点头:“支公子知不知道经三公子化名查的,是哪些书册?”

      当今俗世以儒学为尊,习文者多读儒书,科举是儒学科,朝廷里的文官大多是儒学生出身。朝廷设六大学宫、四大文馆。学宫讲授儒学,兼论各家。四大文馆收天下典册,门类倒是很多,也有道家的,但都是修身治世之类,修行秘籍应该没有多少,更不会有经府弄不到的。

      经三少爷去文馆中,肯定是翻其他的书。

      支存郁摇首:“江宁文馆确实能卖敝府几分薄面,有荐信的人前去,看了什么,都只有自己知道。在下仅能查到,他进的是史馆与杂说馆。”

      史书、方志、人物传……史馆中藏书的类别。

      杂说馆,就是其他无法归类的各种书都堆进那里。

      这两样重叠,就,很微妙哪。

      我没做声,继续听支存郁讲。

      “再过了约一个多月,经泓又写信给我,信中说,他偶得一本书,里面功法奇妙,想与我共同参详。”

      支存郁从怀中取出了一叠纸,展开。

      纸上画的小人摆着各种姿势,或盘腿,或躺卧,或抱印,自然灵动,连简略勾出的衣衫都十分飘逸。身上标注着点线示意经络运行,旁边简略写着运功的方法,字迹非常秀逸。

      我对功法招式所知确实有限,易行扒开几张纸,仔细看了又看:“这些……这些是心法修炼,弟子从未见过,太厉害了!”

      他抓起其中两张,双目灼灼。

      “这张,还这张,正是弟子参悟不透的地方,今日一看,豁然开朗,多谢公子!这绝不是什么邪门歪道!”

      支存郁一脸平淡:“当然,这是经氏秘传的心法。”

      易行像被烫了一样立刻放下纸张,脸顿时涨红了。

      支存郁温声道:“小道友不必介怀,你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若追究起来,也是在下的事。这就是第二个蹊跷了,经泓又说了一个谎,把自家的心法寄给了在下。实不相瞒,敝府研究过经氏的功法,经泓寄来的这些心法我没见过,但修成之后是什么样,会衍生出什么招式,我却是能推演出来的,因此看出了这其实是经氏的秘传心法。”

      他收拾起桌上的纸,叹了口气。

      “不瞒二位,我当时把经三公子往坏里猜测过。但我又想,以经府的地位,不应该做这种事,经泓也实在不像会使这种不入流诡计的人。”

      我又点点头。

      偷盗他人功法,是很猥琐很令人不齿的,若名门正派的弟子做了这种事,这辈子都会被同修唾弃。

      若是经泓将自家的心法寄给支存郁是为了陷害他和支家,手段太过下流阴毒,不像是大家子弟能做出的事,而且,也和他之前的行为不符。

      “而且,这些字和画确实是经泓的笔迹,若他另有目的,不会留下是他所寄的证据。我想了又想,始终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支存郁便回了一封信给经泓,没说破这事,只寥寥称赞了这心法精妙,正气冲天。而后经泓未再回信。

      “直到十几日前,我忽然又收到一封经泓的信。”

      支存郁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抽出两张叠起的纸。

      纸上字迹非常凌乱,但仍能看出之前那几张画上的字同为一人所写。

      【贤弟,愚兄或已不配与你兄弟相称。
      兄已昏乱,或是错了。
      兄不敢,不想,不愿。
      何为真,何为假,何为……
      若是兄不配存于这世间,便只当你我从不相识罢……】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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