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萌清欢》李瑟瑟

2、见家长进行时

　　“爷爷还等着你们。”陈薇婷连忙打开里面套间的门，让陈玮霆和李亦峰进去。

　　套间才算是真正的病房，临着阳台，采光非常好，陈老爷子正倚坐在病床上，手拿着放大镜看书，见这一行人来了，忙放下手里的书，他看起来虽虚弱，但精神尚好，“你们来啦，快坐快坐。”

　　陈薇婷拉过来几张椅子。

　　“爷爷，今天觉得好点没有？”陈玮霆没有坐，替老爷子掖了掖被角。
　　“还好，能吃。”陈老爷子早看见了陈玮霆身后的李亦峰，招了招手。

　　“爷爷，这是——”

　　陈玮霆话还没出口，就被老爷子打断了，“我知道，不用你多话。”
　　“爷爷，我是亦峰。”

　　爷爷那一辈的事情，李亦峰并不是很了解，他的爷爷去世的早，从父母口中，李亦峰也没听过陈李两家有过“指腹为婚”的事情，直到陈玮霆那天亲自打电话过来，接着李父李母又证实了这件事情，李亦峰才勉强消化了自己“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少将未婚夫”这档子诡异事实。

　　当时，陈玮霆要了一杯白水，李亦峰点了一杯低度鸡尾酒。

　　“实在是爷爷病重，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你。”
　　陈玮霆穿着便装坐在他面前，眉眼沉静，他整个人其实有种非常凌厉华丽的气质，可他说话速度很合适，动作亦优雅，便中和了那种有如金银剑锋一般的锐利，李亦峰听他继续讲，“不过，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另外想办法。”

　　他无意逼他。

　　李亦峰并未想好是拒绝还是答应，他拿起杯子，这时，手机在他的口袋里微弱的振动起来，李亦峰做了个手势，“抱歉，我去接一下电话。”
　　他点头默认，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白水，淡金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夜莺在伯克利广场歌唱。

　　电话是父亲打来的，父亲语气很严肃，要他尊重这位老人的意愿。
　　李亦峰觉得父亲是在批评他，他又没说他不管这件事不答应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李亦峰回到座位，那杯白水喝了一小半，他看起来心事重重，李亦峰将自己面前的鸡尾酒轻轻推给他。

　　“谢谢，我开车。”

　　“对不起，我忘了。”李亦峰只好又将杯子挪到自己面前，“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老人家高兴，何况，两家老人是好友，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会帮忙。”
　　“谢谢。”陈玮霆听了李亦峰这样的回答，很明显轻松了些许。李亦峰看了看那杯一直没喝的鸡尾酒，放它在那里，于心不忍的，他拿起来喝了几口，却实在不喜欢那个味道，忍着再喝几口，李亦峰只好放下了，他已经尽力不浪费，只不过实在喝不下去。

　　如果他再撑一撑，应该可以喝掉，但现在，还有外人在他面前坐着。

　　“你不舒服？”陈玮霆察觉他有些异常。

　　“不，没有。”李亦峰连忙摇了摇头，再抬眼，陈玮霆已经挥手把女侍者叫来，他拿起烫金封面的菜单，要点菜，李亦峰赶紧低声叫住他，“谢谢，我不饿。”

　　“你刚才在喝鸡尾酒，我忘记提醒你，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做你们这种工作，身体非常重要。”将军的手指纤长而洁白，眉眼深黑又精致，他翻看菜单的动作像在欣赏法国的大油画册，非常华丽，十分养眼，他抬起头询问李亦峰的意见，“这里的黑椒牛肉意大利面很有名，你要来一份吗？”

　　……李亦峰想说自己来之前已经在片场吃过了。

　　但是拒绝别人总归不礼貌，李亦峰只好点了点头。

　　意大利面裹着浓郁的芝士和醇美肉酱，温热甘美像是爱侣之间的亲吻，李亦峰低头吃面，他并非不想和他对话，那样气氛不至于尴尬，但是，素来八面玲珑略显李三岁性质拽而不狂拽而有礼的他，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面前的人沉稳优雅，年纪轻轻便夸张的扛上少将的一星一花。
　　所以，他和他是在两个毫无交集的圈子里，再如何努力，共同话题亦难寻。
　　不过，还有面吃，不至于太过尴尬。

　　最后，李亦峰打了个电话，助理开车来接他，这所餐厅隐在一片水杉林里，顺着林荫道向前开，餐厅主楼就坐落在树林尽头的大草坪上，蜿蜒的林荫石道，深处建筑灯火通明，披上沉醉的金箔。

　　“自己请假跑掉到这里吃饭吗？”经纪人坐在车里调侃李亦峰，“虽然该罚你写检讨，但是，小公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品味了？”

　　Trinity Lane的石板路，树影参差。

　　“不是我要来的。”
　　李亦峰闭上眼睛，倚靠在车座靠背上，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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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爷爷还在的话，我想他也会很高兴的。”
　　老将军握住李亦峰的手，也许他想起了当年和老友的旧事，万分感慨。

　　那年两位战友分别在即，互许各自儿女未出世的孩子将来一定要结亲，当时陈玮霆的父亲已经结婚了，而后来李父和李母结婚的时间，也相当晚了。

　　正午的阳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陈薇婷突然“哎”了一声。
　　“光顾着说话了，我忘了做饭，莲泽等会还要上学。”
　　“我之前已经和陆叔打过电话了，今天是冬至日，等会送饺子过来。”陈玮霆正说着，在一边假装复习课文的莲泽早就按捺不住了，凑到李亦峰身边，“小舅妈，告诉我告诉我，晴雪姐姐最后找到百里苏苏没有？”

　　“舅妈……舅妈可不是晴雪姐姐，不知道啊。”
　　还是无比不习惯这种称呼，李亦峰听的尴尬，却又不得不被浸在这种尴尬，他只好笑弯着一双猫儿眼，“那到时候晴雪姐姐找来，莲泽自己问问？”

　　“好啊好啊！”莲泽一拍手，“我可以跟同学说我见到百里苏和晴雪姐姐咯！”
　　“……”李亦峰刚想回答。
　　“不可以说哦，莲泽。”
　　陈玮霆走过来，蹲下，和莲泽保持平视。
　　“晴雪姐姐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苏苏哥哥，那样才能真正获得女娲大神的祝福，不通过自己的努力，岂不是让晴雪姐姐不开心，莲泽不记得小狗和小猫学弹琴的故事了吗？”陈玮霆握着莲泽柔软的小手，“莲泽觉得呢？”

　　“所以莲泽不能对同学说，晴雪姐姐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莲泽眨眨灵丽的大眼睛，“嗯！我知道啦！莲泽不会说的，是不是说了，姐姐就生气了？”

　　“是啊。”
　　李亦峰微笑，“所以说，这是秘密。”
　　“这是……舅妈和莲泽的秘密。”
　　“嗯！莲泽会好好保守秘密的！”小姑娘把手从陈玮霆的手里抽出来，向李亦峰伸出小指，“小舅妈我们拉钩！莲泽一定不会说出去！”
　　“好。”李亦峰伸手，和莲泽钩一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狗！”
　　“莲泽很乖的，莲泽才不是小狗！”小姑娘佯装噘嘴哼哼，特别可爱。

　　又传敲门声，陈薇婷连忙走过去开门，陆管家和宋妈一起，提着保温桶走进来。
　　“大冷天的，难为你们送过来。”
　　陈薇婷帮忙提着，陈玮霆也接过来一个。

　　李亦峰要帮忙，宋妈连忙摇头。
　　“少夫人今天是客人，第一次尝我手艺，快坐着快坐着。”宋妈非常热络健谈，一直有说有笑的。
　　夫人……李亦峰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他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莫名其妙向他扑过来的称呼，奇怪又扭曲的感觉，老爷子只是以为他不好意思，就笑着挥挥手，“他们说的对，你坐下，等着吃饭吧。”

　　“好。”李亦峰坐下，心中啪啪啪啪啪的飞过无数行弹幕，脸被打的好疼，还想呵呵呵，怎么样都别扭。

　　“大家都坐下来一起吃吧。”

　　饺子有莲藕猪肉馅的，香菇鸡肉，还有笋干豆腐，清清的汤撒了一小撮细细的香菜末，碧绿碧绿的，宋妈的手艺非常好。

　　“吃饺子咯～”莲泽拉着李亦峰的手。

　　一看即知，陈家家里规矩很严，吃饭时几乎不发出声音，李亦峰又想起成都老家，顿时觉得距离感扑面而来，他想回家。

　　但是他不喜欢吃香菜。
　　但是汤不能浪费，饺子这种东西，就是要原汤化原食。

　　陈玮霆抬起眼，看见李亦峰正对着一碗饺子汤满脸黑线，活像一只抓不到摇来摇去逗猫棒而万分苦恼的喵。

　　李亦峰死死盯着碗里沉沉浮浮的香菜末。
　　我，操。

　　他刚下定决心要闭眼灌掉，不然实在不礼貌，眼前却一空，陈玮霆拿过他的碗，一仰头，将汤全部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