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初升》陈空

5、第五章

　　一大早手机就拼命震起来，冉冉睡意正浓，勉强睁开眼去接电话。
　　电话里是程晋北爽朗的声音，“冉冉，在干嘛呢？”
　　冉冉有气无力地说:“寝室睡觉。”
　　程晋北兴高采烈地说:“别睡了，起来看我打球，就在北区的篮球场。”
　　冉冉听他那边还有呼呼的风声，心想这周末一大早上，又是秋风凛冽的，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千里迢迢跑去篮球场的人简直不可理喻，于是嘟囔一声，“不去，我要睡觉。”
　　程晋北又开始发挥他死缠烂打的功夫，“你别除了吃就是睡的，赶紧来看我打球呗，你不来我就觉得没劲了。”
　　冉冉困得都要哭出来，天知道她昨天晚上失眠到几点才睡着，所以坚持不肯去，“不去就是不去，你求我也没用。”
　　然后“啪”一下就挂了电话，还没忘把手机调到静音档。
　　一觉睡醒都快到中午12点了，寝室里其他三个人还蒙头大睡着。她们寝室一向这样，一到周六周日就集体睡得昏天暗地，尤其是这种凉快的天气，懒洋洋窝在被窝里别提多舒服。等到了隆冬季节，闲来无事一整天窝在被子里也不是什么怪事。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又一上午滴水未进，冉冉只觉得口干舌燥，头也晕晕沉沉的。没精打采地穿好衣服爬下床，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水才觉得稍微好一点。再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有两个程晋北的未接来电，想来是她挂了电话之后打来的。
　　冉冉盯着那未接来电发了会呆，最后还是决定回个电话过去。本来她和程晋北就只是普通朋友，他又诚心诚意地邀请她看球赛，她倒好，脾气上来说不给人面子就不给人面子，还干脆不接他的电话，冉冉想想觉得还是得道个歉。
　　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没人接，李宗盛的一首《鬼迷心窍》反反复复唱了四五遍。电话里第四次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女声时，冉冉终于放下手机，心想他大概在忙其他事，那还是过会再打过去。
　　放下没多久手机就响起来，一看却是小鸥打来的，问她有没有吃饭。
　　冉冉说:“正准备去买饭，怎么了？”
　　小鸥说:“别买了，程晋北赢了球赛请吃饭，我去你宿舍楼下接你一块过去。”
　　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去蹭饭，正好还能当面给程晋北道个歉，冉冉也就没推辞。当即就梳洗打扮一番，下楼去等小鸥。
　　两个人到饭店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济济一堂，觥筹交错间一派热闹的景象。
　　小鸥一看忍不住说:“嘿，太不够意思了，我还没到你们就开动了。”
　　那一群人哈哈笑，连说几声“对不住了”。
　　冉冉和小鸥走进去一看，正好还有两个相邻的空位，挨着程晋北一侧。本来冉冉是想坐在离程晋北远一点的位置，因为那位置旁边正好是个她聊得来的女生，结果她手脚慢了一步，被小鸥捷足先登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再叫小鸥让出位置来，那样显得小家子气，冉冉就在程晋北身旁坐下。
　　坐下后冉冉就轻声问程晋北:“早上我给你打电话你看见了吗”
　　程晋北看也没看她一眼，只顾喝酒吃菜，也不忘插科打诨几句。
　　冉冉以为他没听到，就坐近一点，拍拍他的手臂，“哎，程晋北，早上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
　　哪料程晋北还是没任何反应，头都懒得回一下。
　　冉冉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他吃错药了，还是她哪里得罪了他。难道是为着早上的事
　　冉冉这样想着，就又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程晋北依旧毫无反应。
　　冉冉终于有点生气了，就算早上的事是她的错，现在她这么赔着小心，他也应该给点回应吧。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大少爷脾气。早知道她就不来了，来了也是白找气受。生着气，吃饭也没了胃口，就找了个借口要走。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阻拦她。
　　“别啊，怎么刚坐下就要走”
　　“就是就是，看你也没吃多少。”
　　小鸥也一脸好奇，“你什么事非得现在走啊”
　　冉冉说:“有点私事，不走不行。”
　　众人看她一副非走不可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多加阻拦，只叮嘱她路上小心点。
　　冉冉前脚刚出门，程晋北后脚就跟了上来，门里还有人伸长了脖子问，“程晋北，你干嘛去啊”
　　程晋北回头说:“我把她送回去。”
　　冉冉没管他，一个劲朝前走，步子迈得很快。但程晋北身高腿长，几个大步就追上她，拽住她的手腕，“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冉冉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之前对她不理不睬的，现在又追着她不放。她脸色很不好，用力甩了一下手，想要挣开他的拉扯。
　　结果适得其反，程晋北倒把她的手腕握得更紧，很快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方向，含笑问:“你闹什么脾气”
　　冉冉停下脚步，冷声冷气地反问:“你之前发什么脾气我赔着笑脸给你道歉，你却甩脸子给我看。”她说着又挣一下手，“你别拽着我不放。”
　　程晋北笑得没皮没脸的，“跟你开个玩笑，你别这么当真。你看你早上对我那么过分，我总得拿出点脾气。”
　　冉冉一听更不高兴了，“谁让你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周末都不让人睡个好觉，还要我站在冷风里看你打球耍帅，我又不是傻子。”
　　程晋北忙顺着她的话说:“对对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你当成傻子。”
　　冉冉也不是那种爱胡搅蛮缠的人，一向脾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听程晋北这样说就有点憋不住笑脸了，嘟囔一声，“你才是傻子。”
　　当即两人言归于好，一块上了程晋北的车。
　　没过多久，程晋北在一家火锅店前停了车。
　　冉冉不明所以，问:“来这儿干什么？”
　　程晋北说:“吃火锅呗，我饭吃到一半跑出来送你，现在肚子都空了。”
　　冉冉这一上午还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一听要吃火锅就很高兴。走到一半倒想起什么，有点不放心地问:“程晋北，你有没有带钱啊？我可是身无分文。”
　　程晋北说:“没带钱咱俩就吃一顿霸王餐，吃完咱们就跑。”
　　冉冉立马很激动，“好啊，把咱们得挑个离门口近一点的位置。”
　　程晋北问:“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
　　冉冉说:“那你留在这里做质押，我回去取钱来赎你。”
　　程晋北又问:“你一去不复返怎么办？”
　　冉冉满不在意地说:“那你等着被撕票呗。”
　　程晋北笑骂:“你这心真狠!”
　　说说笑笑间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程晋北让冉冉随便点。冉冉本来就嘴巴馋，又饿坏了，看什么都想吃，也真就不客气地乱七八糟点了许多，等到菜上来一看，那车子满得都快放不下了。
　　锅底是鸳鸯的，程晋北和冉冉都爱吃辣，就放了一大半材料就红汤。温度高，那锅底很快就煮沸了。冉冉馋坏了，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结果一下子就呛住了，顿时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程晋北又是气又是笑的，倒了杯水递给她，“你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冉冉呛得眼泪汪汪去看他，“我饿死了。”
　　程晋北说:“活该，谁让你吃到一半就跑出来。”
　　冉冉念在他请她吃火锅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喝了水，又咳了一阵渐渐缓过来，马上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又一头扎进火锅的热气里开始大快朵颐。
　　那红汤辣得很，冉冉虽然爱吃辣，但功力不够，没一会就辣得受不了，丢下筷子张着嘴直吐舌头，一只手使劲地在舌头附近扇风，好消一消那灼人的辣意。她舌头本来就是粉红的一片，又吃了辣，更显得鲜红无比。伸在外面也不安分，一会去舔下面的唇瓣，舔得嘴唇湿漉漉的，越发嫣红如醉，一会又卷得像个小管，又像一条细小的蛇，赤红的，带着点一异样的妖艳。
　　程晋北只觉得心浮气躁，坐不住，一身的汗黏腻在衣服上。大约是太热了，他心想，要找服务员开冷气，又想起现在是深秋时节，人家准不会同意。只好脱衣服，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薄薄的灰色真丝衬衣，袖子直卷到肘弯，却还是觉得热，火烧火燎，从看她的眼珠一直烧到心底。
　　他开始后悔带她来吃火锅。
　　再隔着火锅的热气去看对面的冉冉，辣得还没缓过来，仍在一个劲地伸舌头。
　　他终于忍无可忍，说:“赵冉，你好好吃，别一点女孩子的文雅都没有。”
　　冉冉完全没把他的怒火当回事，不以为意地眯起眼睛说:“早跟你说过了，我就是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