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星上的安魂曲》惫懒桔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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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3年2月12日晴

　　一年一度的学员培训马上就要开始，下午我们照例去会见新学员。远远就听见新学员们的喧哗声，还有培训员大声的呵斥声，不由和藤木，JASON相视而笑，想起我们刚近基地的时候，也是一身的反骨，一身的野性。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突然有个人撞了我一下，低头一看，是个穿蓝色学员服的孩子。见撞了人，他抬起头惊慌地看了我一眼，黑亮的双眼清澈见底，如一头受惊的小鹿。修长的眉毛，挺秀的鼻子，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是个漂亮的男孩。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白皙的脸因为紧张已经涨红。

　　"没事，进去吧。"我不以为然地一笑。

　　他点点头，安静地走了进去，瘦弱的身影很快融入那一片蓝色中。

　　我们走了进去，吵闹的教室很快静了下来，面对无数双新鲜的眼睛我淡笑着，年年都是这样，挑选一名学员作为自己的助手，实际上是培训他必要的技能，以为将来的工作打下基础，这种任务我都干了好几年，干得几乎麻木。

　　培训员热情地介绍我们，我们也例行公事地对着学员们微笑，他们的眼睛不停地在我们的肩章扫来扫去，流露出羡慕和期盼。

　　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台下，忽然我对上了那双黑亮清澈的眼睛，它的主人立刻害羞地低下头去。正是刚才撞我的那个孩子。
　　这么害羞内向，居然跑来从军，真是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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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3年2月17日晴

　　今天我浏览了所有学员的资料。看到那个孩子我留意了一下。他叫金云溪，19岁，毕业成绩相当优秀，但是健康状况不是太好，我挑选助手有一个条件就是他的身体必须过硬，以适应我过分严格的训练。这个小子看来不符合我的要求。
　　但是——他那样内向，估计是个专注并且认真的人，也许不妨试试。
　　不，还是不行，他那种身板，怎么承受得住那样严格的训练？还是再议吧。
　　我反反复复在心里盘算了好久，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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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3年2月19日阴

　　今天我们正式挑选了自己的助手。

　　走进教室看着一张张自信写得满满的脸我笑了笑，他们眼中的期盼让人不忍拒绝。但是这个时候我忽然捕捉到一抹耀眼的金色，仔细一看居然是那个叫金云溪的男孩。他的头垂得很低，长长的头发遮着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我竟然像被催眠一样指向他:"这位同学。"

　　他抬起头，黑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一闪而过淡淡的红晕。

　　"以下的四个月我将尽力培训你，使你快速掌握在基地所必须的各种技能，教你学会1817基地的各项规章制度，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后来我一直想那天是什么驱使我选择了他，但始终没找到答案。

　　他在众人羡艳的目光里走出来，脸上写满了兴奋。我知道很多人都想做我的助手——因为我要求的异常严格。从我身边走出去的学员都成为一流的军人，他们的专业技能都是绝对过硬的。

　　望着他开心的脸，我却莫名地忐忑：他也能成为那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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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3年3月10日晴

　　云溪相当能吃苦，这一点出乎我意料。看起来安静柔弱的他对我要求的各项训练都不折不扣的完成，而且还给自己开小灶。前天一整天的射击练习震得他胳膊全都肿了，但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今天上午检查他的进度，我发现他握枪的姿势已经几近完美，命中率奇高，对各种枪的性能了如指掌，让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夸张的说，他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悟性的学员。

　　但他的健康状况一直让人很担心。他吃的很少，还挑食。作为一个以后有可能在艰苦环境下生存的军人，他这么做简直是荒唐之极。吃午饭的时候我看他无精打采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不禁问他："怎么？这里的东西不合胃口？"

　　他吃惊地看向我，慌忙摇头："不是，是因为我不饿。"

　　我没有说话，走到服务台前点了一份黑椒牛柳，上次吃饭时看见他喜欢吃肉，无意中我竟然记下了。

　　"吃吧，"我把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算我请你，记住下次不要挑食。"

　　"谢谢上校！"他的眸子摹地亮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明艳得如春天的花朵。

　　"以后非正场合就叫我倪哥吧。"我定了定神，揉揉他的头发。

　　"谢谢倪哥！"他再没有羞涩的表情，眉开眼笑的样子令周围失色。

　　真是个孩子啊！我微笑着喝着咖啡，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要是有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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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3年3月21日晴

　　云溪并不是个很安静的人。他很爱玩，没事的时候他霸占着我的电脑打游戏，聚精会神得让我不忍打扰。开始我还常常叫他让位，后来也懒了，干脆直接向JASON借了个笔记本。
　　"从来没有见过被自己的学生赶跑的教官。"JASON嬉皮笑脸地打趣我，我竟然找不到回击的借口。
　　大概潜意识里，我其实不愿意与一个小孩子争电脑吧。
　　也许我太纵容他了，可想想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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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3年4月11日阴

　　昨天把藤木、JASON约了出来，检查一下各自学员训练的进度，我们选择了射击比赛。

　　我和云溪过去的时候，藤木带着立人，JASON带着mike，已经等在那里。
　　这两名年轻学员我都见过，资质不错，可山久立人这小子，典型的富家独生子，很不好管教，藤木训练他花了不少力气。
　　“为什么不对他严一点？”某次我们几个一起喝咖啡的时候JASON提出疑问。
　　藤木看起来很无奈：“这种小孩子，背景雄厚得很，进来当军人不过是镀镀金，以后从政可以有资本堵人家的口，你真把他当小兵使唤？”

　　比赛前我亲自给云溪带上耳罩，检查过他的枪我对他笑了笑，和藤木他们一起退出比赛场地。

　　云溪一个多月来的苦练没有白费，他的枪法之准已经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不愧是你的学生。"藤木赞许地拍拍我的肩膀。

　　一轮下来，云溪命中9.8环，mike9.6环，立人9.2环。三个人乖乖走到我们面前，我看见立人满脸的不服。

　　"立人，你的忘性怎么那么快？"藤木的声音很严厉。

　　"我一直都在练……"立人低声抗议。

　　"金君不也一直在练？"藤木的声音大了点。

　　"他的枪比我好！！"立人脖子一拧，圆圆的眼睛回瞪藤木。

　　我和JASON愕然对视一眼：学员和长官顶撞，这大概是1817基地建立以来头一回。

　　"藤木，你太放纵你的学生了。"JASON看了藤木一眼。

　　藤木苦笑一下，摇摇头，上前拿下云溪的枪递给立人："好在哪里你自己看吧。"

　　立人接过枪左右摆弄，然后他转身向云溪挥手："你让开，我试试你的枪。"

　　不知为什么，云溪竟然好象没听见一样，低着头，呆呆地站在枪口的射程内，而这边，性急的立人早已扳下扳机，巨大的后坐力把他“轰”地推了出去。

　　我的脑袋也"轰"地炸开了，想也没想，我一个箭步跨上去，一把拉过云溪把他护在胸口，耳边响起众人的惊叫，还有巨大的枪声，肩胛骨上撕裂般的剧痛直冲大脑，我的眼前一片昏暗。失去知觉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云溪眼里盛满了震惊和哀痛。

　　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晨，藤木和JASON看见我睁开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

　　"云溪没事吧？"我强忍疼痛问。

　　"他很好。"JASON安慰我，又调皮的笑笑，"真是个好老师，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自己的学生。"

　　"你废话！！"我底气不足地咆哮，"他出了事我怎么向上边交代？！"

　　"你出了事我们怎么向上边交代？"藤木摁住我，"如果你不反对我想低调处理这件事。"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说。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云溪的前途会受影响，那个卤莽的山久立人，他闯了祸会带害一大批人，只好我们几个帮他收拾残局。
　　“立人没事吧？”
　　“他没事，撞到墙上，摔了个跟斗而已。”
　　"管好立人，不然哪天挨枪的就是你。"我看了一眼藤木，没好气。

　　"金君在外面，要不要让他进来？"藤木陪着笑脸。

　　"云溪？"我闭上的眼睛马上睁开，"为什么不早说？"

　　JASON把他叫进来，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意识到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

　　"你一夜没睡？"眼看他抬起头，明澈的眼中布满血丝，我吃了一惊。

　　他不说话，眼神很奇怪，感激？尊敬？心疼？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的语气转为严厉："谁叫你胡来的？！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是学员的审核考试，淘汰率70％，你不好好准备，却为了一点小事熬通宵，这是一个合格军人应有的素质吗？！凭这点你就该被淘汰出局了！”;

　　他的脸刹时变得惨白，我硬硬心肠继续呵斥："既然你体力这么好，现在就去给我进行失重适应训练和航天器操纵模拟练习，如果今天完不成我提前请你回你来的地方去！"

　　他紧紧咬住嘴唇，转身走出病房。那瘦弱的背影消失的一瞬我突然有些后悔。

　　但我知道不能纵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