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店》树花李子

72、前奏

　　心心盼盼的春天正式到来了之后，小甜糕能够感觉到自然界生机勃勃的，但是小甜糕不是很开心。
　　这个春天，阿振也正式接到了镇初中的通知书，他要卷铺盖带瓢盆的去住宿了。
　　开学那天，阿振摸着嚎啕大哭的小甜糕的脑袋说 [不哭，我每周周末都回来。]
　　可是一周多长啊！整整五天不能看见阿振！也没有他带甜糍粑给小甜糕吃了！
　　可是人类就是要上学，好似不上学是已经绝顶绝顶的坏事一样，小甜糕再闹，也是没法子让阿振不上学的。

　　另外一件让小甜糕不开心的事情，是布老爷子的事情。
　　他最近好似犯春困一样，经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有时候干脆睡得老长老长的时间才起来。

　　[哎……]小甜糕自己形单影只的坐在院子里看蚂蚁忙忙碌碌的身影，坐着坐着又伸手去挖蚂蚁的老窝，一直挖到了储蜜蚁的蜜蚁那，挤出花蜜来吃。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小甜糕学着最近在电视看的家庭剧里的主妇的那些腔调喊了一句。
　　回答他的，只有天空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

　　布老爷子一直到八点多才醒，这时候阿敏刚刚好做好饭，还炖了骨头汤。

　　骨头汤很浓郁，小甜糕在厨房里自己舀了一碗来喝。

　　[……爷爷下午不睡觉，陪你玩玩啊……]布老爷子也和阿振一样摸了摸小甜糕的头，安慰他。
　　小甜糕噘着嘴，却开心了点。

　　整个，下午两个人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甜糕跑去摘了点花来吮花蜜。
　　那一点点的甜味，小甜糕却吃得不亦乐乎。
　　[爷爷！你要不要……吃……点……]小甜糕皱着眉头看着又打起瞌睡的布老爷子，半晌，走到布老爷子身边，不声不响的，哭了。

　　眼泪哗啦啦的流，整张脸都糊了，不断的抽着气。
　　布老爷子就这声音弄醒了，看着小甜糕的脸似乎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摸小甜糕的脸，那皱巴巴伸不直的手指倒是摸了一大把鼻涕。
　　[……怎，怎么了？]布老爷子不安的问。
　　[你……你又睡了！]
　　[哎哟……我这不醒了吗……别哭别哭。]

　　小甜糕还是抽抽噎噎的，布老爷子怎么也哄不好，一直到晚上，小甜糕没有力气哭了，才止住了。

　　不是因为布老爷子不陪他玩，而是，小甜糕最清楚的，布老爷子活不长了，自己努力的给他养身体，用自己的力量给他疏通血脉，也没有再起什么作业了。
　　油尽灯枯，人类总逃不开死亡。

　　周五的时候阿振回来了，带着他变大了不少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了薯片给小甜糕吃。

　　小甜糕吃着薯片，看着之前没多久才来的家庭医生又给布老爷子检查身体。

　　那些怪东西，滴滴滴的，听得小甜糕吃都吃不下了。
　　阿振看着，把小甜糕拉开了，不让他继续看下去。
　　[等会检查就完了。]
　　[……嗯。]小甜糕还瞅着。

　　今天的布老爷子精神好了很多，连和千岳说话都可以说上半天的样子，小甜糕就只能和阿振去玩了，玩了也没一会，就高兴了起来。

　　两个人戏耍追闹，到晚上了才安静下来。

　　这时候千岳早已离开，已经去公司赶晚上的事情了，阿敏和布老爷子坐在客厅里，饭桌上的菜，热了又凉了。
　　阿敏抹抹眼睛，去了厨房再把菜热一次。

　　都吃完饭之后，阿敏就在厨房洗盘子，布老爷子坐在客厅和小甜糕和阿振一起看电视，小甜糕坐没个坐像的，东倒西歪，还把头枕在布老爷子的大腿上，布老爷子没说他，还垫了点衣服在上面。

　　[爷爷改天和我去公园玩好不好？]小甜糕撒着娇问。
　　[嗯……爷爷不知道会不会有空哦。]
　　[……你不是每天都很空吗？]
　　[不是不是]布老爷子煞有介事的摇头[爷爷每天都很忙的……]
　　[……胡说！]小甜糕戳着布老爷子的鼻子 [说谎会长鼻子的！阿振告诉我的！]
　　[……]阿振。
　　[没有说谎没有说谎！爷爷怎么会说谎呢！]布老爷子装着认真的说。
　　[……那你和不和我去嘛！]小甜糕鼓着嘴问。
　　[好好好，去，改天就去]布老爷子笑呵呵的。

　　然后，布老爷子也没能实现这个约定。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布老爷子在这场雨中风湿病犯了，又出现了哮喘的毛病，被送到了医院去。

　　小甜糕跟在车里陪着布老爷子去了医院，看着这个老人被戴上呼吸罩，又被吊着针水，心里像是被一大把细细尖尖长长的针扎进去了一样，深深地，入心入肺的惶恐。

　　医生稳定下来了布老爷子的病情，开了很多药给布老爷子 ，阿敏跟着过来医院照顾布老爷子，哄他吃药。
　　一向吃药就耍脾气的布老爷子现在都老老实实吃了，一大把也没有丝毫不满的样子，阿敏倒是受不住的哭了。

　　阿振还是要上学去，千岳天天待在医院里，阿敏的大部分时间也在这里，其他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来探望布老爷子，小甜糕一直都在，一向跳脱的他，现在却一步都不离开。
　　可是布老爷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大部分时候，任小甜糕怎么叫，布老爷子都是睡着的，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觉的样子。

　　小甜糕很难受，真的很难受，难受极了，他就轻轻趴在布老爷子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这是他活着的声音。
　　他坐在床边对布老爷子讲话，唠唠叨叨的，说很多，说阿振，说护士医生。
　　醒的布老爷子就会摸着小甜糕的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小甜糕的话，有时候还笑笑，却没有那个力气再去逗小甜糕了。

　　[呐……听我说啊……爷爷，我不想你走……]
　　布老爷子握着小甜糕的手掌 [可是小甜糕哦，人生总会有这种时候的，爷爷以前也老是想到这种时候呢。]
　　[你什么时候想啊？]
　　[……很对啊，以前爷爷吃的苦头太苦时候也想过，失去了我的妻子时候也想过。 ]

　　[不要吗！可是我不想啊！]小甜糕已经憋了嘴了。
　　[哎哟哎哟，眼睛又要肿了哦，怕什么，我会和我妻子重逢了……]
　　[我不要！我不要！]
　　[……嗯，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