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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静因 ...

  •   入住天乐巷后,姒宛在后院一间小屋置齐了全套工具,上任前,整天窝在里面,上任后,从大利部归来便钻进去,斧凿声不绝。姒永月见惯不怪,也不去探听。
      过了几天,姒宛从小屋匆匆奔回房,头发上还沾着锯末星儿,冲姒永月叫道:“月姐,借你的美人一用!”
      姒永月疑惑道:“你要莲郎做什么?”
      姒宛不答,把她拉到小屋内,姒永月看清后,不禁呆住。屋中赫然放着两张床,一张是蕴章公主所赐的如意床,另一张规格相似,虽是木材制成,却更为繁复精美。她呆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问:“这是何物?”
      姒宛眼睛发亮:“我仿照如意床另做了一张,加了不少有趣的花样。现已完工,要找人来试。”
      姒永月的脸立刻红了:“宛妹,你竟花心思做这种东西,好不羞人!”
      姒宛不以为然地瞟了她一眼:“人的肢体关节巧妙至极,这张床要配合身体动作,谈何容易?我研究肢体关节,便如同你研究经络脉息,有何可羞?”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这张床的运作,我只是心中揣度,未经验证。你倒是借人不借?”
      姒永月的脸涨得更红:“我怎么开得了口?”
      姒宛奇怪道:“他是你的人,你命他前来,有什么开不了口?”说着,突然醒悟,也飞起一片浅红:“我不方便观看,这也无妨,你看仔细些,事后详细说给我听。”
      姒永月拗不过姒宛催逼,顶着茄子色的脸,把莲郎唤来。姒宛掩上门,把两人留在小屋内,回房等待。
      坐了一会儿,心中焦躁,换了身衣裳,打算出门闲逛一圈,可巧碰到一位访客。
      陈小亭笑问:“姒宛妹妹,你要出门?永月可在家?”
      “她在家,只是正有要事在身,暂时不能见客。”姒宛心中打鼓,表面却答得平静,把陈小亭带入前厅。
      “不妨。”陈小亭笑得格外亲热,“我是不请自来。再说也没要紧事,多日未见,很想念你们,想邀着出去闲逛。不知永月要过多久才有空闲?”
      姒宛一愣,想到小屋中的情形,不禁略感不自然:“我哪里知道。”
      陈小亭便不再问,找话题和她聊天。天南地北,尽是姒宛没听过的新鲜事,听得渐渐入迷。
      过了许久,突听到姒永月的声音隔着窗子响起:“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你害苦我了!”她一边抱怨,一边走进来,猛然看到陈小亭,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窘在当下。
      陈小亭见她鬓发蓬乱,脸颊两片红潮,心下明白,只作没看见,笑道:“永月姐来得正好,我想约两位出去逛逛。”
      姒永月听了,转身便往回跑,两人只听到她远远丢下的声音:“好极了,等我换了衣裳就来。”
      陈小亭好笑地看着姒宛:“看来我真是来得不巧。”
      姒宛一肚子问题,又不好丢下她去追问,答得便心不在焉:“巧得很呢。”
      姒永月再出现时,手脸都凉凉润润的,想是刚用冷水洗过。三人挽着手,往街上走。
      陈小亭见她俩均是魂游天外,默不作声,便轻咳一下:“你们可还记得白真儿?”
      姒永月醒过神来,急急答道:“自然记得。”
      “我打听到,他有个徒弟名叫静因,得了他的真传,就住在胭脂巷,离这儿不远。我们去瞧瞧吧?”
      那夜白真儿的仙音她们一直难以忘怀,此时听了陈小亭之言,兴致顿生。三人一路谈笑而去。
      到了地儿,是一处临水的小园,灰瓦复顶,高树深池,满庭花香。进了正厅,有二十几位客人已在等候,清茗细点,低声细语地交谈。她们找了张空桌坐下。
      过了片刻,一个锦衣小僮匆匆跑来,行了礼,小心恭谨地说道:“各位贵客,静因身子不适,今晚不能为各位献曲。他令我代为请罪,空劳各位往返,不胜惶恐。”客人顿时哗然。陈小亭已变了脸色。
      小僮忙又提高了音量:“这里备了他亲手做的香囊,赠给各位,以表歉意。”说着,捧出盛满香囊的托盘,走到各桌前,一一分发。
      那些香囊绣得很是精美,各缀着四个紫金铃儿,别致细巧。第一桌的两位客人接了香囊,低低埋怨道:“来十次总碰上一两次生病,还真怪了。”相伴离席而去。
      第二桌的两位客人便没有这般通情达理,一个女子不接香囊,冷言冷语道:“若真是生病,为何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们?拿我们当傻子呢?”
      那小僮答道:“静因原打算硬撑着唱完这场,不料这病来势甚凶,本只是嗓子痒,刚才就倒了声,只怕是伤风了。按理应该亲自向各位赔罪,又怕着了人,还望姑娘多担待。静因哥这一病,白相公都担心得很,过一会只怕要亲自来呢。”
      那女子听了,哼了一声,和同伴也接过香囊,走了。
      小僮又走到姒永月这一桌,赔着笑递上香囊。姒永月伸手便要去接,陈小亭却将她的手按住,斜睨着小僮,声音不大,却足够传遍全厅:“这事太古怪,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呀?”
      小僮见她这副模样,也收了笑容,冷冷道:“自然是真病。”
      陈小亭目光犀利地盯着小僮,刺得他微微退避:“你把他请下来,这里有医师,真病假病一瞧即知。倘使是真病,这颗金珠便作汤药费。”说着,从腰囊中掏出一颗鸽蛋大小的金珠顿在桌上。
      小僮冷笑道:“静因哥不缺这点钱。他现在病着,任是谁也不见。”
      姒永月也劝道:“别难为他了,我们下次再来吧。”
      陈小亭不理她,伸手在小僮脸上重重捏了一下,声音渗着寒意:“你还不快去?”小僮的嫩脸登时红了半边。那小僮虽身为仆役,平日也有人侍候,几时受过这种欺侮?又羞又怒,话也说不出半句,扭身向回冲出花厅。
      不一刻,小僮又领着一位年轻男子返来,缩在男子身后,眼睛仍瞪着陈小亭,甚是恼恨。那男子生得俊秀中带有英气,只是肤色稍黑,此时满头是汗,以丝绢捂着嘴轻轻咳嗽,循着小僮的目光看到陈小亭,说道:“这位姑娘,静因今日有病在身,不敢扰了各位的雅听,望姑娘海涵。”声音果然低沉嘶哑。
      陈小亭打量了他两眼,不置可否,转脸看向姒永月:“你看如何?”
      姒永月已闻到淡淡的奇异药香,心中生疑,走近两步,仔细瞧了静因的脸色,便已了然,退回桌边,看着陈小亭,一脸迟疑。
      陈小亭催促道:“他这病果真发得如此快吗?”她见了静因的模样,心中便虚了几分,此刻指望姒永月随便扯上几句圆场。
      姒永月又瞟了一眼静因,好生为难,但终不惯掩饰,照实说道:“依我看来,他并未生病,只不过用龙舌草汁涂了脸,又喝了甘棘果的汁水,所以才会出汗、声哑。洗把脸、喝口凉水即可复常。”
      静因万没料到会被揭穿,又惊又恼,怒道:“胡说八道!你好大胆子,敢在这里胡闹!”
      姒永月并不生气,含歉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陈小亭闻言却是大喜,往椅背上一靠,悠哉道:“静因小郎,你快去喝口凉水,来给我们唱曲儿吧。”
      静因沉下脸,寒声道:“我没有功夫和你们纠缠。”声音嘶哑中仍透出一股傲气,转身欲走。
      陈小亭一跃而起,拦在静因面前,冷笑道:“想走?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静因听了,眼中闪现一点寒星,抬手便向陈小亭脸上挥去。眼见要重重打到她的脸上,陈小亭微微一晃,伸手将他的手腕扣住,笑得不怀好意:“这就等不及要摸我了?你既对我有意,我就让你好好享受一下。”声音极大,周围的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手极快地在静因身前拂动一下,将他另一只手也捉住。旁人只觉她的衣袖在静因腰间一晃而过。不一会,惊呼、窃笑在人群中浮现。静因的身体竟起了变化,暮春衫薄,他突起的轮廓无可掩饰。
      静因气怒交集,两只手却都被她紧紧扣住,动不了半毫,待要用脚踢她,她突地松开一只手,在他腰后某处重重一戳。他顿觉酸痛钻心,两行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腹中又是一热,似有洪流泄出。低头一看,腰下的衣片竟是一片濡湿。
      陈小亭松开手,他再无力气站立,软软倒在地上,羞耻如刺骨冰水,由外而里,将他浸得意识模糊。
      陈小亭拍拍手,嘴角带着笑意,对姒永月她们招手道:“走吧!”
      姒永月皱起眉,却走到静因身旁,弯下腰,伸手要去搀他起来,静因紧咬下唇,仰脸望着她,眼中满是愤恨,嘶声问:“你是谁?”
      姒宛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巴,但已来不及了,她清晰地说道:“我叫姒永月。”表情仍是满怀歉意。
      姒宛和陈小亭都在心中长叹一声,一人拖一只手,把她带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陈小亭把她们送回天乐巷,心事重重地说:“白真儿这个人不是好惹的。你们要碰上麻烦,记得和我联络。”告辞离去。
      姒永月浑若未觉有何不妥,对姒宛笑道:“没想到小亭深藏不露,有一副好身手!只是脾气太坏了。”却见姒宛的眼睛越来越亮,盯着她炯炯发光。
      姒永月猛然想起下午的事,忙避开她的视线,加快脚步。姒宛跑了几步,把她揪住,气道:“我憋了一晚上,你居然还跑?想憋死我么?”
      姒永月告饶道:“好妹妹,我确实说不出什么来。”
      姒宛盯着她,极是认真:“你就照着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讲一遍,我就明白了。”
      姒永月无可奈何:“你关门走了,我刚开口,莲郎就煞白着脸,快要晕过去。”
      “然后呢?”
      “我劝过他,说你在外面等着回话,我又不会伤他,闭上眼,一会儿就好了。可是,他突然跪下求我,说他在公主府上时,在如意床上吃尽了苦,夜夜恶梦,再也不敢到这样的床上去了。我听了,实在不忍心逼他。”
      姒宛一脸难以置信:“然后呢?”
      “然后?”姒永月一股气冲上来,顺手操起一根树枝,重重敲上姒宛的头,“我还没有找你算帐!你的混帐床!你这混帐脑袋!怎么想得出那么多鬼花样啊!”
      姒宛抱住头,极力忍耐:“你倒是说啊!”
      姒永月又敲了七八下,气才消了些,跺着脚:“说!说!说!我被你害死了!”扭身就走,“你自己去问莲郎吧,他都看清了。”
      姒宛听了,醒悟过来,慢慢蹲下去,捂着肚子,笑到眼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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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静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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