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间的墙》郭芸安

112、第一百一十章 聚窟岛上，公子长眠

　　公子子兰横卧在扁舟之上，怀抱酒坛，他青丝细绾，束发的飘带翩翩起舞，雪白的衣袖上下翻飞，凛冽如冰的眸中，映着满天星辰，难得这样安逸。
　　芈雪裔赤着膊，只披一件蓑衣，戴一顶斗笠，支着长蒿，稳稳向前滑去。
　　公子子兰将手中的酒坛轻轻一抛，芈雪裔接了过来，酣畅淋漓地咽上几口。
　　“令尹大人，按这个行程，我们明日即可登岛。”芈雪裔道。
　　“嗯，很好。”公子子兰微微一笑。
　　“可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芈雪裔道。
　　“怕了？”公子子兰歪头望着他。
　　“怕？我有什么可怕的，大仇得报，我在这世上，再无牵挂。”芈雪裔望向前方，星河低垂，和深蓝色的海面天水相接。
　　“得一人真心对待，夫复何求？”公子子兰出来这几天，听芈雪裔讲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听的耳朵都起茧了。若换做从前，他肯定会说：“为了儿女情长自毁前程，愚不可及。”可现在……
　　“所以，天亮了，登岛，若是有什么精怪，令尹大人躲在我身后便是。你在这世上还有牵挂，应该活久些。”芈雪裔道。
　　待船靠岸，水面上还氤氲着一层厚厚的雾气。湿漉漉的莎草铺满幽深的小径，打湿了人的裤脚。
　　二人提高警惕，趟草前行。不多远，便进了丛林，四周的空气突然安静，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好香啊！”芈雪裔吸了吸鼻子道。
　　“捂住口鼻，小心有毒。”公子子兰提醒道。
　　“好奇怪，这林间并无花草，哪里来的香气？”芈雪裔道。
　　“兴许是其他地方飘过来的。公子子兰推测道。
　　“这不是普通的草木清香，倒是很沉久的香气。”芈雪裔一边四处嗅着，一面匍匐在地上。
　　“你这是……”公子子兰诧异地望着他。
　　“大人，这香气是从土里散发出来的。”芈雪裔抽刀出鞘，刨起土来。
　　“小心！”公子子兰突然拎起芈雪裔的衣领跑出去数十米。
　　只见这些树上深红的叶子，仿若花镖，打着旋，从树枝上落了下来。锐利地刺入泥土，隐匿不见。
　　“谢大人！”芈雪裔拱手答谢。
　　“莫要轻举妄动！”公子子兰一面发出命令，一面将芈雪裔手中的树枝掰成小截。
　　他将树枝一截一截的抛向前方的地面，只有一次触动了叶子机关。
　　“不要在树冠下停留，这些叶子攻击的范围在树冠以内，攻击的方向，只是垂直向地面。我们避开树冠行走，应该就是安全的。”公子子兰道。
　　根据公子子兰的推测二人迂回前行，可不多久，丛林里突然传来巨响，像是百兽齐吼，十分吓人。
　　芈雪裔和公子子兰感觉耳中剧痛席卷各处经脉，相继倒地。
　　等他们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处潮湿的山洞里。洞里围过了很多穿着褴褛的人，手里举着火把。可能是空气潮湿，火把如风中残烛，火光十分微弱。
　　这些人也均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认得你，你就是下令驱逐我们的楚蛮子。”为首的岛民指着芈雪裔高声地喊道。
　　“你们是……”芈雪裔正欲向前，才发现，他和公子子兰已经被这些人吊在了木架子上。手臂被吊了太久已经失去知觉。
　　“魏国的流民啊，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另一个举着火把的人阴阳怪气地道。
　　“魏国？下令驱逐？没有的事儿啊，大王何曾下过这样的命令！”芈雪裔反驳道。
　　“楚蛮子就是坏透了，敢做坏事，不敢认账？”岛民道。
　　“没有驱逐令，我们是大风刮到这个荒岛来的？岛上阴冷异常，不毛之地，青黄不结。我们整日饥寒交迫，有家不能回，都是你们害的！”另一个岛民义愤填膺道。
　　“你们来到这里多久了？”芈雪裔道。
　　“你还在这给老子装蒜，大伙还等什么，赶紧烧死他，大家开开荤。”岛民中长得最壮实的人道。
　　话音未落，这些人便架好了火，作点火状。
　　“等下，驱逐令是不是大王下的，我们不知道，不过我们二人此次是奉命前来，调查疫情的。若是我们有来无回，你们现在尚有这座荒岛做庇佑，可明日你们站在此处的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公子子兰一袭话震慑住了动手点火的岛民。
　　“这中原黑死病横行，相必你们离开之前就有所耳闻。如果你们继续呆在魏国，想必现在已经曝尸街头了，哪还有力气在这里说话。这个驱逐令不论是谁下的，实质上，它保护了你们，免于感染。救了你们的命！”公子子兰接着劝解道。
　　“叫我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靠吃树皮树根果腹，还说是救我们的命？”岛民义愤填膺地道。
　　“我可以带你们回去，解除你们的驱逐令。你们……可情愿跟我们回去？”公子子兰道。
　　“你有这个权利吗？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岛民道。
　　“我是楚国令尹，腰间有腰牌为证。”拿火把的岛民上前将他的腰牌翻出来，半信半疑地道：“令尹？是什么官，官够大吗？和你们国君能说上话吗？”
　　“他是楚王的亲弟弟，我可以作证。”芈雪裔急忙补充道。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你们说的话都不可信。”岛民道。
　　“那你们想怎么样？”公子子兰不耐烦地道。
　　“他，交给我们看着，作人质，你带路，带我们回去。”为首的岛民道。
　　“好的，成交。”芈雪裔不等公子子兰回答，就同意了岛民的提议。
　　“我还有个条件，我想你们先把我放了，我们两个饿了好几天了，也想挖点树根充饥。”公子子兰委屈地道。
　　“可以，祝你好运。如果你回不来，你们这兄弟，我们就烤了吃了。如果你能回来，我们明天就出发，回中原。”为首的岛民说完，叫左右解开了公子子兰身上的绳索。
　　“明天？你们这么多人，船只够吗？不需要花时间造船吗？”公子子兰想拖延时间，找出这个岛上的人，没有染病的真正原因。
　　“来时的船还能用。哼，那些赶我们过来的官吏，返回之时，想毁掉船只，防止我们逃跑。结果，被我们干掉了。”为首的岛民道。
　　“哦？他们的尸体呢？”公子子兰想调查清楚这假的驱逐令究竟是谁下的。
　　“其实也不赖我们，他们路上染了瘟疫，已经时日不多了。”岛民们道。
　　“他们的尸体……我们用来做肉盾，抵挡从树干上飞下来的叶子，挖树根的时候用。”为首的岛民道。
　　“那能借我一用吗？”公子子兰道。
　　“你跟我来吧！”为首的岛民道。
　　继续往山洞深处行走数米，岛民将一副席子掀开，两副完整的尸身呈现在公子子兰面前。
　　“这……他们二人的皮肤，毛发，气色均与活人无异，且身上并无被叶镖刺中的痕迹，尸身也没有丝毫腐朽的现象。真是太奇怪了。”公子子兰惊叹道，这不是和他自个儿这副金刚不坏之身，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你还别说，还真邪了门儿了，他们看押我们，一路上病蔫儿的，自从我们拿他们两个做肉盾，挡叶镖，他们反倒像是快活过来了似的。”岛民道。
　　听到这里，公子子兰愈发觉得这岛上的树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妙处。于是趁夜用席子裹了尸首，一头扎入丛林。
　　夜晚的从林更是静的可怕，公子子兰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和肩上席子的窸窸窣窣地摩擦声。
　　他找到一个月光通明的位置，将尸身抛了过去，扑通一声，尸体滚了三滚，树冠上的叶子落英缤纷，如血玉般在月光下散发着光彩，这些光，伴随着一声声，“扑次”声，扎入尸身的血肉。
　　“哎吆！”于此同时，一个纤细的黑影闪过脚边，公子子兰趁机用膝盖顶住这个匍匐在地的人，一手捉住他的双手，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侧过脸来。
　　“赵婵娟？是你？”公子子兰送开了她。
　　“子兰大人，好久不见。”赵婵娟揉揉被压痛的脊背和肩膀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公子子兰道。
　　“采药。”赵婵娟道。
　　“采什么药？”公子子兰继续问道。
　　“可以起死回生的药。救活我弟弟。”赵婵娟道。
　　“你是说，你手里的这些树根，可以起死回生？”公子子兰望着赵婵娟攥在手里的树根道。
　　“嗯。我爹曾经跟我说过聚窟岛的传说，我来这里碰碰运气。”赵婵娟坚定地道。
　　“就为了个传说，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公子子兰注意到赵婵娟手臂上有几处叶子嵌入肉中。
　　“她是我在世界上唯一一个血缘之亲，我必须救他。”赵婵娟捂着伤口，轻盈地穿梭于各个树冠之下，不多时，就采了好多树根回来，那些叶子对她丝毫没有攻击性。
　　“这些叶子本来伤不到到我，是你突然丢过来的东西，害我受伤。”赵婵娟耸耸肩，无奈的道。
　　“抱歉。”公子子兰道。
　　“哈哈哈……公子，你变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
　　“嘘！”公子子兰似乎听到些什么声音，他终止了赵婵娟的笑声。
　　二人朝一旁的树下看去，方才那具尸体居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朝他们走了过来。
　　“赵姑娘！”尸体居然开口说话了。
　　赵婵娟借着月光方才看清眼前人。
　　“赵姑娘，你得给小人做主啊赵姑娘，小的是奉你拿来的秘旨，来流放这些魏国流民的。现在他们合起伙来，戕害于我。您得给小人做主啊！”这复活的兵吏一醒过来，就抱着赵婵娟的大腿诉冤。
　　“这假的驱逐令，是你下的？”公子子兰恍然大悟道。
　　“公子，我不过一寄人篱下的燕雀，何曾有这个本事？”赵婵娟道。
　　“那是谁？”公子子兰握着赵婵娟的腕子道。
　　“当然是你那位好师父。自从你把锦络妹妹送进宫，大王他早就懒于朝政，起了归隐之心。你的好师父那么能干，你焉知他不会有觊觎王位之心？六国诸侯已平，他现在没有任何对手，你和我师弟，手握兵权，他这个时候把你俩指派到这个荒岛，你猜？他现在在做什么？”赵婵娟一袭话，公子子兰如芒在背。
　　他极速跑回洞中，通知岛民即刻返程。
　　半月以后，他带着这些流民平安回到魏国。芈雪裔也解除了人质危机。
　　根据他一路上的观察，这些流民，全然没有染病的迹象，反而精神更加矍铄了。
　　公子子兰和芈雪裔快马加鞭地赶回宫中，蛟龙殿内空无一人。王后住的灵犀阁也空无一人。
　　整个王宫已然腐臭熏天，尸高如垛。
　　“跟我来！”芈雪裔突然想起些什么，带着公子子兰返回了蛟龙殿。
　　他轻轻扭转书案前的花瓶，暗阁开启。
　　二人夺门而入，就看到紧张的一幕。
　　楚襄王病歪歪地靠在榻上，旁边散落着一方涓帛，和一支狼毫，一副砚台。
　　芈灵均一手扼住卫锦络的咽喉，一手着一只注射器对着她的脖颈。
　　宋玉和林北佳站在芈灵均身后，惊慌失措。
　　“嘿嘿……快点写呀，写下遗诏，把王位传给师父，否则，你想让她陪你一起，师父也成全你哦！”芈灵均仿佛变了一副面孔，狰狞地道。
　　“我愿意陪您一起赴死，大王，你万万不能听他的，你一定要传位给我们的完儿。这个老妖怪，他不会善待我们母子的。”卫锦络歇斯底里地道。
　　公子子兰和芈雪裔藏在密室的通道内，他手捏起墙角的一柄烛台，看准目标，迅速出击。
　　芈灵均感觉到脖子里一阵热浪，他身上的衣服瞬间燃烧起来，不停的在地上打滚。
　　卫锦络趁机逃出他的魔爪，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注射器，一针扎进了芈灵均的脚背上。
　　芈灵均身上的火苗已经熄灭，公子子兰和芈雪裔，将他擒拿，押入地牢。
　　“聚窟岛的秘密，你们发现了吗？”芈灵均身上被烫的皮开肉绽，还在间歇性抽搐，却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从现在起，这跟您已经没有关系了，您就在这里安心地等死吧！”公子子兰冷冷地道。
　　“哈哈哈哈……你们去吧，你们去吧，聚窟岛上成千上万的树，也根本救不了你们这些蠢货。要死大家一起死！”芈灵均开始疯言疯语了。
　　公子子兰和芈雪裔听罢，并未理会。而是慌忙赶回了蛟龙殿，公子子兰已经嘱咐卫锦络，让她把他从聚窟岛带回来的树根焚烧着，并用扇子将烟雾散开，这是赵婵娟告诉她的见效最快的方法。
　　“锦络，王弟带回来这些树根果然管用，我现在已经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楚襄王起身，欲下塌行走。
　　“大王，您还是再歇息一会吧，不急这一时的。”卫锦络道。
　　楚襄王扶着她的胳膊，稍显吃力的站起身来，缓缓地挪动着步子。
　　“太好了，大王，您能下床走路了。”芈雪裔兴冲冲地走进殿内。
　　楚襄王点点头，绕过芈雪裔，走到公子子兰面前，道：“王弟，辛苦你了。”
　　“王兄见外了。”公子子兰道。
　　“这树根是从哪里取来的？”楚襄王问道。
　　“西海申未之地。”公子子兰道。
　　“王弟，可否再次，带兵前去，多采些些回来，九州瘟疫横行，百姓生灵涂炭。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不能坐视不理啊！平了这次瘟疫，我就和锦络归隐田园，做一对普通夫妻，种田织布，好好养育完儿长大。王位我会禅让于你。”楚襄王说出了心里积压了好久的计划。
　　“治理疫情，臣弟定当在所不辞，这王位，已经不是子兰心之所向，还请王兄收回心意。”公子子兰道。
　　“小兰，这次，我和小玉陪你一起去。”林北佳上前主动请缨。
　　“你去做什么，那里可不比郢都，鸟不拉屎的地方，吃喝都成问题，你们这两个菜鸡，我怕你们给我帮倒忙。”公子子兰切换成大白话的语气。
　　最终，公子子兰没能拗的过林北佳，翌日，楚王交了兵符，公子子兰带着楚国舰队再次踏上了，前往聚窟岛的旅程。其实，也不是什么舰队，就是船只更加结实，庞大。也增加了数量。
　　“海上的景色真美啊！”林北佳站在甲板上，撑开双臂，迎接海风的洗礼。
　　宋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将下巴轻轻搁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欣赏美景的，也就你了。”
　　“小玉。”林北佳唤一声。
　　“嗯？”宋玉答。
　　“我们以后就在大海边建一座小房子好不好？这样每天都可以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了。”林北佳仰着头，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宋玉道。
　　“好啊。”宋玉麻利地答。
　　“然后我们再养一只猫，养一只狗，养一只鹦鹉，养一只兔子……”林北佳靠在宋玉怀里，喋喋不休地道。
　　“你是要开动物园啊！”宋玉拿手指戳了戳林北佳的额头。
　　林北佳假装气呼呼的撅着嘴。
　　“好好好，我的小公主。别说动物园，为你建一座城堡也行啊！”宋玉宠溺地捏捏林北佳的脸蛋儿。
　　“你说……咱们养什么鹦鹉好呢？”林北佳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宋玉。
　　“玄凤怎么样？虎皮呢？金太阳怎么样，跟你一样吵！”宋玉故意逗趣道。
　　“你才吵！你个小崽子，给姐姐站住，别让我逮到你！”二人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在甲板上你追我赶。
　　而公子子兰正在他们背后默默地看着他们，表情有几分酸楚，又有几分欣慰。
　　去的路上一路顺风，一切都那么平静而祥和。士兵们在船舱内哼着歌，想到百姓终于可以摆脱病痛，谁人不面露喜色呢！
　　半月过后，众人带着盾牌，和伐木的工具上了岸，不出三日，岛上的树木已经光秃秃的了。尽显荒芜。
　　大家都没有在意的是，在伐木途中，这些树木发出巨大的吼声，这种现象，公子子兰已经提醒过众人，他们提前做了防备，带好了耳塞。还做了可以遮盖耳朵的盔甲。
　　众人取薪火焰高，很快岛上的树根全部被挖掘一空，装上木船。
　　可就在他们整装待发的那一刻，聚窟岛突然从地面传来阵阵哭声，尖叫声，士兵们慌不择路地跑上了船。
　　紧接着，巨大的海浪汹涌而来，灌入岛上，岛上的千疮百孔的坑洞瞬间被水填满。眼看浪就要朝船队扑过来，公子子兰命令众人拔锚开船。带船驶出浅湾，宋玉急匆匆地跑上甲板对公子子兰说，林北佳不见了。可能还没上船。
　　公子子兰一拳将宋玉打倒在甲板之上，宋玉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带船队回去，我回去找她，我会把她活着带回去。但是，九州百姓的生死就托付于你了。务必把船上的药材一支不落的带回去。”公子子兰盯着宋玉的眼睛，揪着他的胸前衣襟庄严地道。
　　宋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我没看好她，我去找。”说着一边抽泣，一边爬上船舷，公子子兰拎着他的衣领，将他猛地退回甲板，然后纵身跳入旁边的小船，他利落的挥刀斩断绳索，便将船滑向海浪深处。
　　岛上的水虽然在不停的涨，但是树木被连根拔除，地上到处是黑黢黢的树洞，奇怪的是海水灌入海岛上之后不停的在渗入这些树洞。尽管如此，海水已经漫到了林北佳的肩膀，她无助的呼喊着：“小玉，小玉，爸爸，妈妈……”
　　忽然感觉身下有股力量将她托起。
　　醒来以后，她发觉自己躺在聚窟岛的神坛上，这里是聚窟岛海拔最高的地方。脚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此人浑身泥巴，双手的姿势伸向林北佳所在的位置。俨然一座新鲜的泥塑。他张着嘴仿佛在呼喊着什么。
　　“小兰，小兰……”林北佳扑了过去，泥塑僵直的倒在地上。林北佳用袖子擦拭着他的脸，污泥之下，是公子子兰英俊的面容，他眉间依旧促起一座小山，但是这次他安详的闭着眼睛。这表情，像极了在庆贺一场胜利。
　　林北佳的眼泪像夺眶而出，滴在公子子兰脸上。她哭到昏天暗地，内疚，懊悔，心疼各种滋味儿涌上心头。
　　突然一只蝴蝶落在她的鼻尖，扑闪了两下翅膀，在她的周身盘旋。
　　此刻的林北佳也极其狼狈，通身的泥污，干干巴巴黏在她身上。只有腰间那枚装了皇天后土宝石的锦囊华彩依然。
　　这只蝴蝶，颤动翅膀落在林北佳唇角，片刻，便一头撞向她腰际的宝石，最后隐没其中。
　　不知为何，她突然不舍的大喊：“你回来啊！不要丢下我。”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直至喉咙嘶哑。
　　“丫头，快把宝石给我！”钟无艳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催促道。
　　林北佳正在迟疑，钟无艳一把从她腰间夺过，将皇天后土置于掌心，轻轻一捏，宝石瞬间化作碧玉种子，散落天际，徐徐下落，落地生根，树苗顷刻发芽，眨眼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一声凤鸣，百鸟入林，四周一片勃勃生机，仿若适才的生离死别，只是一场梦而已。

　　“婆婆，刚刚发生了什么？”林北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的朋友可能要永远留在这个岛上了。”钟无艳道。
　　“那我可以给这个小岛起个新名字吗？”林北佳拭去了腮边的泪水，笑着问道。
　　“嗯，你想取什么名字。”钟无艳道。
　　“叫安兰岛吧！”林北佳站在云朵上俯瞰着这个安详宁静地地方。
　　钟无艳笑着望着她，无话。
　　“他在这里会孤独吧，我可以住在这里吗？在海边，建一座大房子……”林北佳继续自说自话。
　　钟无艳只是摸摸她的头。
　　飞至九州上空，只间街道市井，人头攒动，万家灯火，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宋玉将运回去的木材，悉数做成了熏香，名为振灵香。有起死回生之效，百姓得救了。”钟无艳道。
　　“挺好的，那也是功德一件了。”林北佳平静地道。
　　“要下去道个别吗？”钟无艳道。
　　“不了，钟婆婆，我想家了。我想快点见到爸爸妈妈。”林北佳口是心非地道。
　　钟无艳带着她穿梭过时空隧道，回到了锦州市古兰县城。
　　和钟无艳匆匆道别以后，再次见到父母，抱头痛哭自不必说。只是这哭的缘由嘛，林北佳只当告别了一场劫后余生的梦，但是顾千梦和林司翰又为什么哭的这么夸张呢！
　　“你个死孩子，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前两天古兰县发大水了，我和你爸，差点被淹死。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顾千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什么？发大水？”林北佳推开顾千梦吃惊的道。
　　“你看看这家里，淤泥都没清理干净呢！”顾千梦领着林北佳巡视一周。
　　“说来也奇怪，这水啊铺天盖地而来，我和你妈呛了几口水，再睁眼一看，就跟一场梦似的，不过家里到处都是泥，应该不是梦。”林司翰道。
　　林北佳一边帮着清理垃圾，一边听着电视上对这次灾难的报道，真是神乎其神。有目击者称，滔天洪水中突然飞来一只蝴蝶，接着，长出几颗参天大树，将洪水吸走了。
　　科学家称：可能是一种海市蜃楼的现象。不造谣，不传谣，要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