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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疑雾初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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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碧坐在花轿中,有喜有悲。她觉得自己三年的暗恋终究是有了一个不知好坏的结果。凤冠霞帔及身,嫁给心爱之人,这不是喜又是什么。但是,她却也知道,还有一个她从未知晓的女子深藏在许琛的心中,她无法探及,也没那个勇气去追问他们的过往。
花轿在一片锣鼓喧天中抬至状元府。许琛刚入仕途,还未来得及封官便被赐婚。照皇上的旨意,是想让他先娶了丞相的女儿,再让丞相给他安排个朝廷位分。
他来到较前,本意是不愿的,但为了能深入朝堂,俘获圣心,他不得不做这个打算。他的第一步便是要接近一品丞相,然后让丞相对他进行拔擢。思来想去,一来圣命难违,二来也的确是打入内部的一个绝佳机会。
许琛三踢轿门,“出轿小娘”迎沉碧出轿,后微扯沉碧衣袖三下,始出轿子。许琛手牵沉碧入门,后由喜娘领至堂前,行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礼。随即沉碧被喜娘带入新房,而许琛则是在酒席中应付。
喜娘搀扶沉碧至新房,在喜床上撒下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寓意“早生贵子”。喜娘贺,红盖头下的沉碧一阵娇羞。她也希望可以如喜娘祝贺的那样,新婚燕尔,早生贵子。
约过了一个时辰,许琛才到了新房,喜娘唤:“新郎执秤挑喜帕,夫妻恩爱称心意。”他拿起喜秤挑起盖头,沉碧倾国之姿入眼,他有一瞬间被她迷住,但恍惚间却将沉碧的容貌想成了宋执妆。
见他愣在那儿,沉碧抬手示意喜娘及婢女撤退。待众人屏退,她才开口。“师父......我......”
许琛撇开眼,回过神来。然后没有理会沉碧,只是一个人坐到桌子那里,自己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坐在床边被冷落的沉碧有些尴尬,却又不得不靠近他,毕竟新婚之夜,她一个新娘该尽到做妻子的责任。她来到他的身边,却瞧见他的眼底尽是寞落。她害怕,莫非是他后悔娶了她?
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的拿过他手中的酒壶,给他倾了一杯酒,自己又倾一杯。“相公,仪式得有始有终,咱们把这合卺酒给喝了吧。”
闻她唤相公,他定定的看着她。“夭夭,还是唤我师父吧,突然间有点不大习惯。”
她知道,这哪是不习惯,只是他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但是也罢,不过是个称谓,叫什么于她而言都无所谓。“是,师父,这酒......”
“夭夭,我还未能接受徒弟变成妻子的事实,这合卺酒我不能与你同喝。”他知道他这么说会伤了他,但却希翼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后沉碧对他上了心思,倒不如一开始便绝情,这样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可他殊不知她的心意,她的心早已为他萌动,只是他尚未知晓罢了。
“夭夭,此后你便住在这儿,我住偏院。三日后,我陪你归宁。”许琛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主卧。使得沉碧好一阵心酸。
本来因小姐新婚而高兴站在门外的婢女阿允,见身着喜袍的姑爷离开新房去了偏远,心里一时疑惑难解。进屋后瞅见独自落泪的小姐,以阿允的聪慧也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
“小姐,姑爷他……”
沉碧拭干了泪水,强忍着委屈扯出笑容。“姑爷身体不适,定是方才酒席饮酒太多,为了不耽误我休息,便去了厢房。”她与许琛相知三年,早该知道他心有所属,却仍旧一意孤行要嫁他为妻,这样的结果她早该预知,怨不得他,只怨自己与他相识甚晚。
“小姐莫这么说,若是姑爷同你所说,那阿允为何见你以泪洗面,定是姑爷辜负了小姐。我这就告诉老爷去。”阿允想要连夜赶回相府,禀明一切,让丞相替她小姐做主。
“你站住。你是我爹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
“当然是小姐的丫头啊。”阿允不解。
“既然是我的丫头却处处不听我使唤,如果你胆敢把这件事告诉我爹爹,那你以后便不用来伺候我了。”
阿允撅着嘴,只觉得一阵委屈。明明一心为小姐着想却没想到她家小姐一点都不领情。
月色时分,久无睡意的沉碧起来披了件薄纱,本想唤阿允陪她一同到□□院走走,又怕扰了那丫头的清梦,毕竟为了她的婚事,阿允也忙碌了好久。不过,一想到婚事,沉碧心不由得再次被牵扯。
“夜深人静时,怎奈却无眠。”她口中不禁呢喃。这句诗是许琛当年刚入相府教书时,半夜桃花林下,望月而叹。或许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沉碧那夜因见故人而久久难眠,于是便也在那桃花林中,恰巧听见了他的这句忧伤词句。
她仰头望月,此时此刻她因他一夜无眠,兴许那时的他是为了那位女子失了睡意。
她踱步庭院,步步深入,阵阵花香扑鼻。沉碧执灯近观才知道,这怡人的香气是从白玉兰所散发出的。白玉兰并非她之所爱,她不禁猜测,那喜欢白玉兰的姑娘便是她吧。想着想着,她对她越发的好奇而嫉妒。她嫉妒她虽不在他侧,却仍旧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沉碧对着月色痴痴而望,许久才离开。
隔日,婢子取水与之梳洗。其她婢女采了几朵新鲜的茉莉来到房中,沉碧便问了问:“□□的白玉兰,可是公子所喜欢的?”
“回夫人,这座宅子是皇上御赐的,公子打住进来的那天便差人选了盛开的白玉兰移栽在了□□。”丫鬟香儿答道。
“那你可知这花对公子的意义吗?”
香儿摇头。“不知道。香儿也是刚来府上没多久,对主子的事情也不敢多问。”
知道香儿对此事所之甚少,沉碧也无法多问,便让香儿退下了。她唤来阿允为她梳妆,想要去厢房看看许琛。
阿允皱着眉头,似是不太高兴。
“怎么了?”她问。
“姑爷他一早便出门去了。只是吩咐小姐自己用餐。”
“小姐,姑爷新官上任,自是有许多事情还需要打点,小姐贤惠,一定也是可以理解姑爷的。”阿允见沉碧面带忧伤,只能尽可能的为姑爷开脱,虽然她觉得姑爷和小姐之间分明就夹杂着异样。
沉碧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上了朱红后来到正厅自个儿用餐。丫鬟奴才处处陪着,生怕照顾不周惹了夫人生气。
沉碧刚用完膳,便有太监匆匆而至,他告诉沉碧皇后娘娘怕是不行了,让她进宫见她最后一面。沉碧困惑不已,她与皇后仅是一面之缘,纵使她父亲在朝为官多年,却从不带她入宫,唯独一次见面还只是在选秀那天,为何今日传人来报约她一见。
更令她费解的是,方才时隔三月,当初意气风发的皇后成了即将入土为安之人,世人皆道世事无常,可这事发得的也太突然了。皇后既然吩咐她过去,她也不好违背了她的意思,毕竟除了皇上,揉捏着生杀大权的还有那凤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一番梳洗,沉碧领着阿允随公公进宫。步入后宫,众妃嫔为之一惊。皆叹此女未入后宫,否则尚且未知后宫风波。
一路上见宫女们行色匆匆却不曾看见嫔妃们面露忧色,反而谈起了她的闲事。沉碧始出有些怀疑,为何皇后病危,而这些妃嫔们却丝毫没有忧伤。而后转念一想,皇后若是归了,只怕是后妃得利。
跟着公公来到了凤仪殿,殿内帘帘垂挂。沉碧撩过层层薄纱,透过最后一道薄纱,她看到了病怏在床的皇后。不敢扰了凤体,只是轻声道:“娘娘万安。”
“咳咳.....你们都退下吧。”薄纱那头的人屏退四周,然后复道:“沉碧你进来,本宫有话对你说。”
沉碧素手撩开最后一幕薄纱,来到皇后榻前。瞧她脸上血色全无,为沾白粉却白得似墙,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怕是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沉碧站在榻前,皇后却拖着病危的身体,困难的伸手拉住她,示意让她坐在榻前。沉碧不敢推脱,只是随她,便坐了下来。
怕是方才使了些力道,皇后又多咳了几声。瞧她这样,沉碧心有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沉碧对她是心存感激的,若不是选秀当日皇后出面,怕是她也无缘嫁与许琛,虽说这段婚姻尚未美满,但却也有了个开头。
“不知皇后娘娘对沉碧有指教?”她切入主题。
“咳咳.....”复咳两声,“沉碧,你可知本宫与你爹爹的关系?”
沉碧摇头,表示不知,静待下文。
“我与你爹是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兄妹,后只因凤蝶栖鬓而姻缘断错,我入了宫,他入了仕。你娘是我金兰姐妹,一生倾慕你爹的才华,后来我请求皇上赐婚,为她求了姻缘。后来你爹便有了你......”
她说那年,先皇为圣上娶亲,而她的父亲为求上进,便送她入了宫。那日她将自己打扮颓废,本指望着不被挑中,可凤蝶落鬓,她不得不被强迫留下,若是不从,株连九族。后来她入了宫,却心里惦记表兄,而他表兄为了她的前途,投入太子麾下成了谋士,再后来太子登基,表兄成了丞相。
“夭夭,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从不让你入宫吗?他就是怕你的容貌耽误了你的青春。”
“可他后来为何还强迫我去选秀?”提及那日,沉碧有些愠色。
“那时因为青灯大师告诉皇上,凤蝶落鬓丞相女。”
“沉碧再次谢过娘娘。为夭夭择了佳婿。”
皇后不明所以。“夭夭你说什么?本宫为你择婿?”
“难道不是?新科状元为我夫婿不正是皇后您的提议?”
“这几月我已病入膏肓,卧床不起,本宫怎能亲临选秀,更别提为夭夭你择选佳婿了。莫不是夭夭你在那儿看到本宫了?”
沉碧回神,不想让已生病的皇后徒添烦恼。莞尔一笑,“没有,夭夭只是听宫人们碎嘴,说是皇后娘娘您促成了佳偶。”
听沉碧如是说,终是卸下了心房。“本宫只是恳求皇上,不要让你入宫。可皇上只是允诺本宫,若你不是他所找之人,便会放你自由。”
沉碧惶恐,若是真同皇后说的这样,那选秀殿前的那个皇后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