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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   快入冬的时候发生了两件大事,赵靖收到了司少棠的请。

      赵靖想起司少棠,就想起御花园里那个瘦瘦小小,却慵懒清冷的少年来。他小时候和少棠一起念过几天书,只是几天,赵靖就确信他这辈子念书也念不过少棠。

      赵靖心想,少棠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他为什么要害他呢?他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可是他不害少棠,少棠就会害他,那死的就是他自己。二哥那么厉害的人,也受了少棠的灾,他要是不先发制人,能有活路?

      王允奇在一边说,“主子,司少棠来者不善,还望主子三思。”其实王允奇说这话没什么意思,他只是圆滑惯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也给赵靖一个台阶,这样一来,赵靖去或者不去都是不失礼的。

      赵靖笑着说,“真想看看二哥和少棠见面时什么样的场景,两个都是自以为天下一的聪明人,又都那么自负,二哥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去赴宴,顺带还告诉少棠,说我这三千军队也渴了饿了,也要讨口茶吃口饭。到那时候,真不知道少棠的脸是什么颜色的。”

      “主子是要去赴宴了?”

      “你把二哥送回王府,记得多派些人,到了王府再告诉他我去见少棠的事。”

      司少棠穿着白狐外袄,躺在临街的飘窗上,他吸着水烟,看着往来的人群,茶楼外头,有个书生在卖字画,全是自己画的,没有临摹仿制名家的假画,生意可谓凄惨。司少棠看那熟悉的影子,对秦无殇说,“喊他上来。”

      徐振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司少棠,他看见司少棠一身白狐外袄,身上有华丽的坠饰,那容貌不施脂粉,也是雍容华贵的。

      司少棠说,“当年慕容辰文章被驳,连带着你的一起被撤下,你就一点也不恨他?”徐振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慕容家如今这般境地,落井下石也没了意义。”司少棠不屑笑笑,“你就是这也不在乎,那也不在乎的,才被人当做冤大头欺负,这些年了,也没个出息。”

      徐振想起从前,司少棠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口气,像是施布命令一样地说,他要做这大宣改革的第一人,那一词一句,他都记得清楚。可是从前同窗念书的情谊,他记得,可是司少棠未必记得。那人一直都是这样,鄙薄无情到了极点,若真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也只能用“混蛋”这两个字了。

      徐振坐着不说话,司少棠眼皮也没有抬,还是那样懒洋洋的样子,他把手里的水烟放下,“行了,我也不菲薄你,你是个有才华的,明知字画这种东西,只有假的才卖的出去,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徐振看着那人不食烟火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他说,“时候未到。”

      司少棠只当徐振是死鸭子嘴硬,不屑笑了。这时秦无殇走进来,说是赵靖来了。司少棠立马来了精神,他眼睛里都是算计,嘴角不自觉上翘,满脸都是势在必得的样子。

      过了一会,司少棠想起徐振还在,想打发走,发现徐振早已经走了。

      徐振坐在街边的字画摊子上,十年前的时候,他去了长安参加科举,同期有个考生,是当时最负盛名的才子,他就是慕容辰。

      所有人都以为,慕容辰会是当之无愧的状元,然而之后得到的消息,却是慕容辰所写的《鹏程赋》被慕容寒驳下,从此再无缘科举的消息。

      其实驳下那篇《鹏程赋》的不是慕容寒,更不是慕容英的意思,驳了文章的,是大宣的皇帝——赵应乾。驳了那篇文章,不是因为写的不好,而是因为写得太好,让帝王都有所嫉妒,那时卿政已经开始拦权,那篇文章的辞藻让赵应乾不安。

      但其实,那篇文章不是慕容辰写的,而是徐振写的。

      唯一的巧合,是两个人都用了《鹏程赋》做题目,只是慕容辰的《鹏程赋》是潇洒肆意的前程,是没有受过人间疾苦的公子哥的风流,可是徐振的《鹏程赋》,却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和官场制度的不公,这才戳中了赵应乾的痛处!

      当年,徐振年少无知,在考卷上大斥朝事,他不知道这是科举的忌讳,好在有人救了他,那就是赵靖的外公——梁厚才,当时的镇西大将军。梁厚才把徐振的考卷和慕容辰的考卷对调了。两个人写的题目都是《鹏程赋》,而且为了防止作弊,所有的考卷都要经过统一的誊抄,所以也没有人发现两个人的文章其实被对调了。

      如果当时考卷没有被对调,徐振只怕早就死了,可是所有人都以为那文章是慕容辰写的,慕容家的势力摆在那里,慕容寒和慕容英又是忠君的,赵应乾怎么也不能寒了臣子的心,所以用磨练为理由,闲了慕容辰十年。

      不知不觉,已经快黄昏了,徐振没有收摊。

      慕容辰被闲置了十年,所以做起了卖国的勾当。他虽然保下一命,却也不能再参加科举,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赵靖从茶楼走出来,他看看夕阳,心想,这世上怎么就有少棠这样又精明又聪明的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拿了杯子还要拿盖子,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套的。

      王允奇帮赵靖牵来了马,赵靖还没上马,被一个文士一样的人拦住了,赵靖说,“我不算命。”
      文士说,“小生只是想送公子一个字。”赵靖看那纸上的字,是一个“尹”。

      赵靖说,“我不姓尹。”

      文士又说,“如今公子手上的这个字还没有写完,在公子写完这个字的路上,小生愿意助公子一臂之力。”

      赵靖看那个“尹”字,皱皱眉,“你什么意思?”

      文士作了一揖,“读书之人,不说送白帽子这样晦气的话。”

      “你……你叫什么?”

      “小生徐振。”徐振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赵靖把徐振打晕了,对王允奇说,“带回去。”

      水牢里很昏暗,冰冷的水从皮肤渗到骨子里,赵靖站在水池的台阶上,“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生徐振。”徐振才说完,就觉得脖子里的锁链更紧了些。

      赵靖说,“看来你不太愿意说实话。”

      “小生……是梁将军的家臣……”

      赵靖一愣,“外公?究竟怎么回事?”

      “主子,多年前的凉妃的案子,是有隐情的,小生隐姓埋名至今,就是要告诉主子当年的事,免得主子去争的时候还一无所知。”

      “我当然知道母亲的死是有隐情的,这些年也多半猜到了。当年司家势大,皇后干了许多不可见人的勾当,母亲应该是不小心撞破了,才被司家陷害。”

      徐振摇摇头,“主子,事实并非如此,如若皇上不点头,皇后无法拿凉妃怎样的。”

      接着,徐振告诉了一个赵靖从来没有想到的结果。

      “是杀凉妃是皇上的意思。因为宠爱的女人之一死了,皇上才有相思成疾这个借口装病,然后趁机把权力下放。”

      徐振的话让赵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是谁都好,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被枕边人所算计。

      赵靖压制住心里的起伏,他冷静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收拾不好大宣这个烂摊子。国库空虚,军士老弱,灾疫四起,朝体腐败。他是会玩权,但他收拾不好这样的烂摊子。所以他只能把这个烂摊子扔给卿政,让他去收拾。”

      “那他就不怕有人造反吗!”

      “所以他没给卿政兵权,同时让自己最小的儿子外放。他日朝堂里剩下的三匹狼自相残杀。族谱上也就不会出现子嗣凋零,独剩一脉的下场,皇上也就不能算违背了孝道。”

      赵靖说,“那如果三败俱伤,妖臣作乱呢!”他不可能想不到这样的后果。

      “所以皇上也给你留了势力。让你至少能举得起“清君侧”这块牌子。不然殿下以为,梁家覆灭多年,还能有这么多人忠心于你吗?而现在,朝廷的局势远比皇上当年预料的还要乱!在内,司家挟持太子,洛家外戚当权,宁王伺机要反,在外,漠北汗国虎视眈眈!”

      赵靖缓过神,“外公还让你告诉我什么?”

      “梁将军死前,让我告诉殿下一句话,无论如何,也要亲口告诉殿下。”

      “是什么?”

      “除了自己,谁也别依靠,谁也别信。”

      “砰!”王允奇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主子!慕容英出事了!”

      “什么?”

      王允奇说,“慕容英自挖了双眼,吞了炭,现在在地牢不愿意出来。”

      赵靖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慕容英为什么这么做。

      慕容英是忠臣,更是他赵靖的恩人,是慕容家在他九死一生的时候收留他保护他。可是如今,他的恩人却住在牢房里,挖了双眼,哑了喉咙。

      赵靖说,“他是想用自己的命,这一生的清誉,还有慕容家累世的财富,来换慕容辰的平安。”

      可怜天下……父母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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