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大糊糊

4、似梦

　　人可以在一个月里完成些什么。对烟然来说，是完全取决于态度的。她曾经创造过一个月里参与4个IPO的同时考过CFA3级的战绩，而她也可以，像个行走的幽灵一样混混沌沌一事无成的就耗尽了30几天的时光，比如现在。
　　她那从未谋面的室友事先一声招呼都未打的在凌晨的波士顿闯进家门的时候，烟然在做噩梦，他在朝她走过来，他的脸被尘土和血迹覆盖着，可衣服却是一尘不染的，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他一贯平静从容的眼睛，他英挺的鼻子和习惯性低沉着的眉宇。他向着她走过来，她感觉的到他一向能让她安心的步履，那是他的步履，沉稳平和的。她想扑到他怀里证明他的存在，她想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污迹，可她动不了，她拼了命的想到他面前去，可任是怎么挣扎她依然还在原地，她像是被看不见的无形力量滞住了脚步，可这也终究是，这么多天的噩梦里，他离她最近的一次了。她终于在梦里对着触手可及却只能遥遥相望的他无所顾忌的哭起来，然后砰地一声，他又一次消失在她面前，她猛地一颤从沙发上抬起头，被苍白的灯光晃得下意识遮住了眼睛，触到鼻翼的手背沿着眼角划过脸庞，顺道抹去眼周一小片水渍，然后她睁开眼睛，门口站着一个明丽高挑打扮入时的姑娘，精致五官透出些微高傲和爽利，眼里却带着困惑：“你怎么坐在地上睡啊？”
　　烟然快速反应过来，起身的同时整了整沙发上的褶皱，展出标志的笑脸，“坐在地上发呆发着发着就睡着了，你就是彩懿吧？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我好收拾一下，这屋子这些天被我折腾的太乱了。”
　　叫彩懿的女生倒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随意的就在沙发上落了座，“哦我也常坐地上，看书，写作业，用电脑，都还是坐地上舒服，难得遇上个偏好一致的室友，看来终于可以铺个地毯然后在地上盖个懒人床了。”她声线轻扬动听，言语却有着毫不造作矫情的北方女生的爽朗。
　　“好啊，不过我可实在不是居家型的女生，这类摆设归置的活随便你忙活吧。”烟然轻笑着答，“对了，左边这间是你的卧室，我先给你通了通风，照你说的摆了盆吊兰，至于别的，还有这客厅浴室厨房，你就看着办吧。”两个女生是校园网上互招室友的时候认识的，虽然一直没有见过面，却已经在网上聊的很多。都是从北方来上海上大学的女孩，同级不同校，但也都是理科和金融背景出身的，同时被这所顶尖商学院录取，实在算得上命运似的缘分。虽然上海两所顶尖学府表面上势不两立互相批判，私下里两所学校的学生还是很一致对外的，加上背景，境况大都相似，烟然觉得和她很投的来。哪怕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诡异的凌晨会晤，也依然没有感到尴尬和不妥。不过客气和生疏还是有的，沈烟然一贯不是轻易对谁敞开心扉的人，何况如今。
　　“没问题，这种事我最乐意做了。不过我这儿时差还没倒回来呢，容我先歇两天，然后你就等着看吧，保准把这里里外外翻个新。我这一路从西藏折腾回哈尔滨，又从哈尔滨跑到上海，又从上海飞波士顿···唉我现在实在是没劲儿了，我先睡会，明早儿好好跟你说，你回屋谁去吧，今儿沙发归我了。”说着女生就直接在沙发上躺下了，还摆摆手示意烟然快去休息。
　　任是烟然如何觉得投缘，毕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如此快节奏的转换实在让人诧异，犹豫着问“你不进屋里睡么？”，得到一句“还没铺的床怎么睡呀，明儿再说吧。”，有点无语的叹了口气，回到自己卧室拿了个毯子给她盖上，关上灯回屋去睡了。
　　不知是因为屋子里有了人，还是凌晨的关门巨响已经让自己醒过一次，这一晚上却是这一个多月来的第一个没有再中途惊醒的睡眠，没有梦，没有朦胧中的声音。因为外面窸窣的响声而醒来的时候，烟然看了看表，9点40分。推开卧室的门，昨夜被女孩扔在门口的巨型行李已经不见了，客厅已恢复了整洁，开放式厨房里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孩的背影站在煎锅前，明媚声线伴着培根和鸡蛋的香味飘到烟然耳边，“起来啦，收拾收拾吃饭吧。”
　　烟然在投进屋里的阳光中揉了揉眼睛，像是做了一个不合常理的梦，依然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