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下》弓日

2、第 2 章

　　“嘿嘿！”东迷贼笑了两声，捞了一杯香槟，贪婪地吞了一口，口齿有点不太清楚，“猜我捡到了什么？”咕噜咕噜地把一杯香槟大口大口吞下去。
　　“小心喝醉，可没人送你回去。”古帅对她瞪眼。手里还是擦着杯子。
　　“别那么严肃。轻松一下，客人都走光了！”东迷笑嘻嘻地拉古帅坐下。
　　摇头，对她的要求总是不能免疫，“你捡了什么宝？高兴成这样？”接过东迷地给他的香槟，咕噜一口便灌下。
　　“说真的，古帅，现在才知道当初挤破头来‘蜂’做不是作假的，你看，这已经是我捡到的第四条项链了。”东迷笑着从口袋里撂出一宝贝，“你看看，应该是真的吧！看这光泽，啧啧！这次被我捡到宝了。”
　　“是水晶的，还指望是钻石啊！”古帅又瞪眼，语气倒是转折了：“不过，好像是施华洛施奇今年的新款，应该不少钱。可惜——”
　　“可惜什么?”东迷紧张地问道。
　　“可惜你好像没有合适的衣服配这条项链”
　　这可是实话。却招来东迷的一阵毒眼。“谁说的！我明天就去买一件配得上它的礼服。”就算要一个月薪水也干！
　　古帅翻了记白眼。“买了，有机会穿吗?”
　　“当然有！”东迷抗议。
　　哪个女孩没有幻想过穿得像公主般出席王子的舞会？在十二点前，哪怕就只有一个小时，也足以品尝回味一生。
　　古帅怎不知小女子的想法。一阵摇头。东迷是那种把幻想当饭吃的女孩，不切实际的想法多，可那只是想而已，还不至于太富有行动力。
　　“那个小王子呢？”古帅岔开话题，语气暧昧：“怎么后来就没见你在他面前晃？”说的是余安，称之为小王子也不为过。
　　这下，东迷翻了个大白眼。“晃你个头！”
　　走廊外忽然有个碰到什么的声音，她转头，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啊！你该不会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古帅伸手拍了拍她的晕红的脸，一幅关心的表情，东迷一阵疑惑，可随即又见他眯起眼暧昧的笑。“是不是我提到那位小王子，你神经就紧张起来了？”
　　没好气，东迷不以为意，就随着他的话上，“是喔，你不知道，我走近他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跳，不快闪人的话恐怕要出人命！”声音里满是讽刺。
　　“你跟他说话了？”刚才远远地好像看见她嘴唇动了。
　　“厄——”语音托得老长，挺沮丧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是当然。
　　“不要泄气，正常现象。”
　　“正常？”东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表情，一脸臭样，“我看才叫不正常，大美女在他眼前晃，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
　　“你也叫大美女？”古帅有一句地冲她。又惹来东迷的不满。
　　“来，嘴巴张开，跟我念一遍，傅、东、迷、是、大、美、女——”
　　“少发颠了！”古帅抢过她手中的酒杯。不让她再胡闹。
　　东迷不允，径自跑到了吧台后，又为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还没等古帅阻止，就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半。

　　“古帅，你来‘蜂’快五年了吧？”突然，东迷问道。让古帅一怔。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喝下最后一口酒，眼神开始有些迷茫，但意识还算清楚。东迷一阵怪笑，张开嘴巴，又闭上，忽然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就是奇怪，五年了，为什么还是调酒师？怎么不升你？”
　　那一句“算了”。古帅没有错过，显然后面的问题不是她最初想问的。
　　“你想问什么？”他直截了当。
　　“我——”懊恼地看了一眼古帅，才没头没脑地问，“在蜂，除了能捡到项链外，你说能不能捡到喜欢的人？”
　　这下，古帅笑了。
　　笑她的天真。
　　“我笑你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在想拌家家的游戏。”重新将她手里的杯子拿下，开始长篇大论起来：“来来往往蜂的女孩子我也看了不少，她们挤破头进来也无非想近水楼台。可是她们看到的并不是月亮，去捞的话，也只有沾一身湿的下场。有梦是好，但不能虚幻。这个世界是现实的，以物易物、以钱易物、甚至以权易物，不管交易的是事么，你总要付出。等价交换，懂吗？”
　　“你就是会说长篇大道理。说穿了，就是看不起在这里做事的女孩，认为她们都居心不良——”东迷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居心不良？”古帅冷哼，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东迷，“也许。但我知道你不是。”
　　“得了吧！也不知道是谁成天鼓动我的。那些有钱人还不是你最熟，一个个介绍来着。”皮条客！东迷斜睨古帅一眼，那意思骂得就是这三个字。
　　“可就算再好的条件，你也看不上。”古帅一句点破。
　　没错。东迷成天想着吊凯子，半年了，也不见她有什么收获。算起来，只工作半年的她也算是老员工了。“蜂”的女服务生，只要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不到三个月就纷纷达成目的而风光退场。只有东迷，依旧是刚进来时的样子。
　　目标伟大，可行动力却惊人的小。
　　原因很多。也许，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但也许又相反。
　　可是今天却有些意外。
　　那个意外就是余安。

　　“谁说我看不上？”看吧！终究有意外发生。
　　“好吧！报个名字上来。算来我跟你介绍，你自己又认识的大人物也算是不能用手指脚趾能数清楚的了。恭喜你，终于还有一个人能让你记得他的名字。”
　　“你少拿话来激我。”
　　“好。不激你。你说，那个余安怎么样? 正常女人遇见他那种家世、长相、身材、才干样样条件好的男人都不会放过，你呢？刚才有什么感觉？”
　　要是东迷聪明点，就知道古帅在试探。若是在聪明点的话……
　　咳~
　　人总有不聪明的时候。
　　说到余安，东迷的眼神变了。原本迷离，更加迷离；原本困惑的，更加困惑。
　　古帅看懂了她的眼神，心蓦地一揪。
　　五年了，也许他在“蜂”的时间的确太长了些。
　　看明白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却始终没有看明白自己。
　　他睨眼看她，喝他自己的香槟。

　　* * * * *

　　客人走了，还会有谁在？
　　除了主人就是佣人了。
　　余安稍稍拉松领带，喝了口浓烈的伏特加，见董彪朝他走来。
　　今天可不是来参加party那么简单，董彪要他来，就说明不简单。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但他毕竟还是要卖他这个面子。
　　董彪太嚣张，总有一天会犯众怒的。所以他可以等着看他哪天嚣张不起来的样子。
　　“你在这里啊？余部长可在找你。”董彪走近，手上拿了一杯香槟。
　　“他？”余安挑眉，“什么事？”
　　“让你不用等他了，自己先回去吧。”应该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我本来就没有等他的打算，看不出来我是在等你吗？”余安冷静地朝董彪方向看一眼，问道，“找我来什么事？”
　　果然是游司起看上的年青人，董彪有些许赞赏之意，绕圈子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听游先生说你是学设计的，‘蜂’开张到现在也已经快五年了，该换的，该修的，也得考虑起来，怎么样？我是打算让它换一个模样，不知道你愿不愿帮忙？”
　　“这——”余安考虑了一下，“游司起知道吗？”
　　董彪有些不屑，“这种小事，他用不着知道，现在我是这里的当家。”换句话说，只要是“蜂”的事，不管大小，他都一个人担待。
　　“噢？我怎么不知道？”余安冷讽道，“还是等游司起回来再说吧！”环眼看了一下四周，所有设计摆设和布置都无可挑剔。“这里的装修太豪华了，会引来一些好事人猜忌的。”
　　“你在担心这个？”年轻人终究还是欠缺气度和应有的排场。“既然你没兴趣，那我也不强求。”
　　余安吸口气，慢慢吐出来。打算告辞。
　　“如果没有别的事话——”
　　“噢。”董彪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开口说，“旁边那块地皮到现在还没有批下来，游司起下个礼拜会亲自过来。我跟余部长说了，可今天余部长喝多了，我怕他没当回事，你回去提醒他一下。”董彪撇撇嘴角，余安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后生，所以口气里没摆注意和重视。
　　不过余安丝毫不介意，又吁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刚想要起身离开，董彪又叫住他——
　　“喔，对了——”
　　他回头。
　　“后天会有头条，舆论方面还要让余部长担待一下。”董彪就像在说他“要买份报纸”似的轻松无所谓。
　　“你说什么？”余安反射的皱眉。
　　“你听到我说的了。”董彪还是一派不在乎，晃晃手中的酒杯说：“香槟太甜了，不太适合我。”
　　余安的确听到董彪说什么了。他说，后天会有头条。
　　头条新闻。
　　他一手炮制的。
　　可恶，他实在不喜欢董彪自以为是的样子。
　　心里一直在想着董彪那话里的意思。
　　“碰”一声，没有注意到转角处的盆栽，踢了上去。停了下来，正好在大厅的门侧，听到里面传出的说话声响。声音不大，但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变得静，仔细听就可以听清楚。
　　他不以为意，一定是“蜂”的服务人员。但那声音听起来熟悉，余安留了心，想了一会儿，认出是刚才宴会上端酒的女孩。正想走开，听到东迷正好说道“不正常，大美女在他眼前晃，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下意识停驻，然后听到古帅的那长篇大论，接着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撇撇嘴，走过门口的时候朝里头望了一眼。
　　他记得她，有点印象，感觉普通，长得虽然漂亮，但只是漂亮而已。试着回想她的模样，但能想到的也只是一些漂亮的公式，可以套在任何一女孩身上，反而变得模糊和空白。
　　也难怪，他一向对身边的人不太留意。倒是她，未免有些太自以为是。就算带着水晶项链，穿着公主华服，他也不可能成为她的王子。
　　只是一个小偶然，不期地听见一段对话，看到一个人。没有放在心上，掉转头，余安大步走出“蜂”。
　　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

　　* * * *

　　“好了，快把东西收起来，不怕失主发现项链掉了回来找？”古帅提醒她，推了推还看着项链发呆的东迷。
　　“不会，她才不会来找呢。”东迷笑着，身子感觉轻飘飘的，但没有一点不舒服，只是觉得自己说话的时候舌头打结。
　　古帅怪眼楸着她，没说仕么。东迷刚才用的是“她”而不是“她们”，像是已经知道了项链的主人是谁。就像现在这样，话说得太满就会露馅。不是因为她喝醉了，就算平时，一定也这样说。
　　“你知道是谁掉的？”古帅问着，看似不经意，其中的禁忌确在他脸写着。
　　东迷丢给他一个还用说的眼神，神秘地回道，“是韩莹。你说，既然我都知道是她掉的东西，这样收起来会不会太——太不道德。”虽然韩莹做的事情也道德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说，古帅倒紧张起来了。“怎么?今天你去过楼上了？”
　　东迷为难的看了古帅一眼，虽然知道那是她职责外不能靠近的贵宾区，可是——
　　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突然发现四周的景色有些摇晃。
　　“放心，没有人看到我。”
　　不到半秒，古帅就发现她话里的语病。警觉地又问，“那你看到了什么？”贵宾室根本不允许一般服务人员进入，如果猜得没错的话——
　　高档酒就是这样，三、五杯下肚就飘飘然起来。东迷本就是管不住心理话的人，喝了酒，又不少。这个时候早守不住心里的疑惑了。
　　虽然没有人看到她，可她却看到了很多。多得惊人！
　　“那个余部长，他今天可是吃鳖了。”东迷呵呵地笑着，一想到刚才看见他追着韩莹跑出来的那脸臭样就好笑，简直跟平时斯文有礼平易近人得□□部长判若两人。若是前者是谦谦君子的话，那就像一贴在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撕下来后确是只狼，欲求不满的色狼！前面还要加个“大”字，“老”字也满适合的。想着，又是一阵憨笑。
　　古帅一连严肃，相较于东迷的满不在乎之色，简直可以用严重两字来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突然觉得有不必要警告一下这件事的严重性。
　　“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古帅最后问了一句。见她一古脑点头得厉害，索性捧着她的脸，凑上前说道“看来，你和这条链子无缘。乘现在没人，上去把它放回原处。”
　　东迷没有醉，意识清楚地很，虽然有些飘飘然、有些管不住舌头，但还是明白古帅话里的严重。轻轻地地点了一个头，自嘲道，“早知道和它无缘，我也没这个好命带那么贵重的首饰。这样倒好，为它省下的钱还可以让我吃一个月好料。”说完，便摇晃着走出了大厅。
　　古帅原本想跟上去确认，可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这天，东迷的确是离开了古帅的视线，可是那条项链还是没有放回原处，不是别的，而是因为余安落在走廊外的袖扣。
　　那枚袖口很特别。
　　黑紫色水晶上，刻着“Y”“A”两个字母。
　　东迷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好。这不，光今天晚上就拣到两样宝贝。左手里拿着余安的掉下的袖口，右手的项链就再也不重要了。
　　这就是阴差阳错，或是说——
　　命中注定。
　　东迷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不相信命中注定，也不认为阴差阳错和谁有关。可是她决定明天去烧香，因为犯煞。
　　凌晨两点。如果自己够快的话，应该还能追上余安，确定刚才不是自己酒喝多了，而是余安真的碰巧经过。不知道他听见什么了？
　　希望什么都没听见才好。
　　果然，还没走出大门口，就被她发现了人影，一个箭步上前，可还没够到对方的身体，只觉得自己突然像小鸟一样飞了起了。
　　她没有翅膀，怎么飞得起来？当然是重重地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眼前又是一花，但这回看清楚了，朝她飞来的是脚！
　　人脚，穿在那只脚上的皮鞋还犹自发着暗光。这一脚后，她铁定还会再飞起来，直觉让她闭上眼睛承受接踵而来的疼。
　　可那一脚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擦过她的脸，停在了前面。
　　一个酒鬼！而且是女的！
　　这就是尉迟清的第一反应。
　　而东迷第一时间想的是她明天早上要去烧香，而且是烧头香。如果她现在还能爬起来的话就直接去排队了。
　　可惜的是，她爬不起来，像是被人打散了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