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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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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寒看着武炎跟在萧然身后出现,熟悉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令他周身上下竟是一滞,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后脑中是空白的,脚下却本能的后退了两步,但最终被韩弈扶住了。
看着武炎与萧然比肩站着,想到方才酒席间武炎一番情深意重的话语,冷寒只觉胸口的脏器像是被人狠狠用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他知道萧然是武炎从儿时起就追逐的念想,武炎七岁便被母家带上冥山习武,同在冥山习武的外门子弟中就有萧然。
少时同在冥山习武,萧然的绝星剑便是武炎的追逐,后来年纪渐长情窦初开,萧然这个人便是武炎的追逐,再后来萧然离开冥山闯荡江湖,一别经年,少年成了翩翩少侠,再相遇时,思慕之情已化作浓浓情/欲。
而武炎也令萧然无法拒绝。武炎乃当朝深得帝宠的武阳王,坊间早有相传,武阳王出生之时便天降异相,东方紫光冲天,方圆百里凤鸟齐鸣,乃大吉大贵之相,而武炎又生的气宇轩昂、俊美无铸,加之不乏江湖历练,身手不凡,萧然本来对武炎就既有竹马情谊,又有种高手间的惺惺相惜,被他追求过后自然很快坠入情网,一切就如水到渠成。
这是个结局圆满、两情相悦的故事,冷寒作为局外人,见证了它的全部。
冷寒是王府的死士,自武炎四岁时就跟在他身边,那时武炎还没有世袭武阳王的爵位,还是王府的小主子。那年冷寒十四岁,却已经是王府顶尖的高手。
冷寒陪着王府小主子一点点长大,从不敢有半分逾矩。
他陪着武炎上冥山习武,随武炎闯荡江湖,看着武炎从不经世事的少年成为当今威震武林的青年才俊,十余载如一日,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武炎的安危,非到危机时刻从不现身,是影子一般的存在。
直到那一次酒后乱性,武炎强上了冷寒。
被武炎进入身体的那一刹那,冷寒犹如五雷轰顶。
其实以赵国的风气,达官贵人养个娈童男宠早已是见怪不怪,更何况冷寒作为武炎的死士,只要少主有需求,为少主侍寝本就是分内之事。
但天知道冷寒花了多大力气,才强迫自己放弃了反抗。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冷寒常年习武,身形精悍强壮,自认容貌平凡,远比不上那些腰肢柔软、姿色冶艳的侍寝男童们,就算少主人不近女色,以他的条件,也绝不会有人想到要他侍寝。
更何况,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主人……
那一刻冷寒觉得脑中像是断了片儿,那个肉嘟嘟的小主子骤然摇身一变,成了欺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力气大的不容抗拒,轻易就能将他的挣动制伏,周身散发着强大可怕地气场。
随后他听到了武炎口中呢喃而出的名字,是“萧然”。
冷寒在那之后便放弃了挣扎。
是了,能令武炎饱尝求而不得的苦闷的,只会是萧然。
是替身也好,是泄欲也罢,他都不能拒绝武炎。那是他作为下属的职责。而萧然,那是个美好的念想,是不容轻渎的。
更何况,那时的他早已隐隐发觉自己对少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在那之前的十一年来,他生命的全部都围绕着这一个人,只留给一人的关注在斗转星移间不知不觉就变了质,他的喜怒哀乐开始被武炎牵动,眼中也再容不下第二个人。
他为自己对少主存有这样龌龊的心思所不齿,也想过离开,但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打算一辈子死守这个秘密。
但他对武炎仅只是爱慕,只限于远远的注视,丝毫无关情/欲。他从没有想过和少主人发生那样的关系,在他眼中,那种事即使是想一下,也是对少主人的亵渎。
所以当武炎毫不留情的分开他身体时,他的慌乱可想而知。
本以为那次情/事只是一时的酒后失控,谁知那之后,武炎竟食髓知味,时不时的就要将冷寒压在身下操弄一回,久而久之竟发现了各中奥妙。
原来冷寒之所以被冥崆派天女挑中成为武炎的死士,皆因他身体天赋异禀,通体性寒,非常适合练玄冰决。而这练过玄冰诀的身体,竟能够大大助长赤练神功的修炼。
赤炼神功乃至纯至阳的一套功法,练到最后一重,其实有一招双修之法,采补男子纯阳之精气能够助长神功大成。林怀君身为女子,因天生劣势没有突破赤炼神功的最高一重,所以迟迟没有传授这一招给武炎,只是将修炼玄冰诀的楚寒留在了他身边,只待他自己去破解各中玄妙。
阴中之阳、寒中之炽乃世间极致纯阳,所以与练过玄冰诀的男子每交合一次,都可功力激增。
武炎于是在冷寒的“协助”下练成了赤练神功,成为了冥崆派第一位继师宗之后能够参透神功最高一重的传人。
冷寒以为这样在武炎身边的日子能够持续到他死的那一日,死士的寿命本就不长,却没想到,半个月前武炎一道令下,将他逐出了王府,从此和王府再无瓜葛。
然而此时武炎的目光只在冷寒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转向了韩弈,“怎么回事?”
韩弈上前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只道一切是场误会,还为两日前自己擅作主张将冷寒带上山来请了罪。只是说到冷寒前来的目的时,韩弈特地观察了武炎的神情,对方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端倪,那表情像是在看萍水相逢的人,连普通旧识都算不上。
萧然却不以为意,“在下萧然,既来之则安之,阁下为何不在山上多留几日?也好修养身体,”随后又转头向武炎亲昵的问道:“你说呢启之?”
这时武炎已经屏退了无关人等,看守山门的子弟也归位隐在了暗处。
冷寒从不曾在萧然面前以真面目现过身,所以冷寒认得萧然,但萧然却认不得他。
萧然是年轻的,朝气四溢的,他的一颦一笑能够轻易感染所有人,人如其剑,绝色佳人,犹如星辉。
冷寒看着他,竟无法抑制自己的自卑。自己是衰败的、黯淡的,他身上背负了诸多血债,只有沉沉死气,他的容貌平淡无奇,连引以为傲的武功,如今都因身体大不如前而无法施展,更何况他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像阴沟里的老鼠,只配活在黑暗中。
若是真的有什么人配站在武炎身边,与他举案齐眉,那个人一定是萧然,永远不会是自己。
冷寒暗中调息,再开口时声音已听上去波澜不惊,“多谢萧公子好意,冷某已给韩公子添了许多麻烦,方才惊扰了武教主和萧公子,更是罪过,冷某不敢再多叨扰,还望武教主海涵,放行冷某下山。”
冷寒看向武炎,男人的面色难以阅读,疏离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但冷寒就是能感到武炎的不悦。
这是他二十年来暗中关注武炎的成果,这个男人的每一丝表情他都再熟悉不过,甚至只凭着周身的气息,他都能察觉男人的喜怒。
“不可!”韩弈脱口道,语气有了几分急切,“你身体这样的状况,能不能撑到山下都是问题,听韩某一句劝,留下养好伤再走,到时候韩某定不再阻拦,陪你一同下山。”
冷寒还想再行拒绝,韩弈却话锋一转,“你此番上山,不是有话要对表哥说?”
韩弈已经被冷寒和武炎二人之间生疏而模棱两可的言行弄得有些糊涂,但他直觉认为不能就这样将男人放走,否则这一别江湖,不知何时再有机会相见。
他总觉得,也许武炎可以让男人留下。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想让男人留下,却是没有去探究。
武炎望向冷寒,“你有话对本座说?”
男人的出现令武炎意外,从来对自己恭顺服从的人,这样胆大妄为的擅自出现还是头一遭,他倒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他却忘了,男人是被自己一道令下逐出王府的,对方的行动已经不再受制于自己。
武炎一双眼眸是惯有的凌厉,先前对着萧然的柔软荡然无存,冷寒看着只觉心中一绞。
他干涩的双唇动了动,声音虚弱却很真诚,“武掌门大宴四方宾客,在下前来,自是如其他人一样,是来恭贺武掌门喜得佳人,武掌门与萧公子乃天作之合,在下恭祝二位能够天长地久永结同心。”
武炎深深看着冷寒,他记忆里的男人有着一双特别清冽的眼睛,加上并不丰润的双唇,又时刻挂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整个面相透着寡义薄情之色。他极少看到男人眼中露出脆弱的神色,他印象中,男人总是冷冷清清缺乏表情的,即使是身负重伤,即使是被自己按在身下折辱,也不会露出这样哀恸的目光。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浮出,但那感觉转瞬即逝,他还没能去体会,便消失不见了。
萧然好奇的看了看目光如炙的二人,“启之?”
武炎回过神来,向手下吩咐道:“这位冷公子要留在山上养伤,你叫人安排下去。”
“是,教主。”
武炎没有再多做停留,携萧然离开了。
冷寒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默叹了一口气,那人还是一贯的行事霸道不留余地,可再要反驳,眼前却阵阵发黑,最后意识归于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