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马车在驿馆门口停了下来。司徒鸿雁一马当先从车子上下来,趾高气昂地环顾了一下周围,颇不以为然地嗤声道:“纪小鸯就选了这么个地方疗伤,也不怕敌人再派刺客来么。”
夏翁笑道:“司徒大人此言差矣了,主犯杨庆忠此刻被朝廷的人压在大牢,刺客如何敢在此刻下手,若要动手,也是杨庆忠被释放之后了。又或者……”
“……又或者杨庆忠他掉了脑袋。”司徒鸿雁一撇嘴,道:“杨庆忠是个笨蛋啊,纪小鸯这样的糊涂虫,怎么可能想出法子来污蔑他。”
夏翁道:“现在案子还未查明,未必就是杨庆忠的错,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蹊跷。”
“我看没什么蹊跷,不就是有人在当中盗了金子么,抓出这个人来便是,至于朝廷要怎么发落杨庆忠,那就是朝廷的事了。”
“司徒大人认为盗金者另有其人?”
“这不是明摆着么。”司徒鸿雁一震袖子,打了个呵欠。
这件事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了,无非是两个笨蛋撞到一块儿,看见金子少了就只怀疑对方,完全没想到还有第三种可能。纪小鸯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偷金子这种事他是不会做也做不来,只要他司徒鸿雁能抓到盗金者,这桩案子就算了结了,最后说不定皆大欢喜。
他这么十拿九稳地想着,神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驿馆。夏翁和陈琳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着实吃力地才跟上司徒大人的步伐。
纪小鸯没有在大堂里迎接客人,而是让下人被司徒一行人带到了自己的卧室,理由很简单,他受伤了,下不了床。
于是陈琳终于看到了纪泱现在的样子。那天纪泱在马队之中指责历历,趾高气昂地模样不同,挨了一刀的纪泱形容憔悴,也没有涂脂抹粉了,蜂蜜色的皮肤失去了光泽,一双眼睛也失去了神采,正是一副其貌不扬的病容。
对于许久未见的司徒鸿雁,纪小鸯是激动的,激动地差点眼泪汪汪。司徒不仅是他的青梅竹马,此刻也是他纪小鸯的救星。然而他嘴拙,看着面对面站着的司徒,他只傻傻地叫了一声“鸿雁……你来啦……”。
司徒鸿雁连忙阻止了想要下床的纪小鸯,“别起来了,听说你伤得很重?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不……不要紧。伤口已经不要紧了。”纪小鸯说着,却捂着腹部伤口的位置,眉毛都揪在了一起,仿佛很痛一般。“我只是有些虚弱。”他这么说着,果然也是中气不足的样子,“毕竟还是被刺了一刀么。”
“你被刺了,到底是谁动的手?是杨庆忠吗?”
“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分别,他带着一众暴徒围了我的马队,我别人分辨不出,杨庆忠还是看得清楚的。”
“也就是他带的头?你确实看清楚了?”
“清清楚楚。他人已经被押到太平郡府的大牢中了,你去问他,他必然不会否认。”
司徒鸿雁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药瓶,道:“这是大内秘制的止痛散,对刀箭伤有奇效,但是要我给你,你得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或是你得手下污了北原郡的三百金?”
“不是,绝对没有。”纪小鸯指天对地发誓,“我若污了金子,便叫我不得好死!”
司徒听他发下毒誓,一皱眉颇不约道:“没有就没有,什么死不死的。”
“鸿雁呐,你真的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算错,这金子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过的秤,确确实实少了三百两。那个杨庆忠,他当时明明也在场,却翻脸不认人,不仅说我纪泱污了金子,还把我刺成这样。”
司徒鸿雁皱着眉头,看着大呼小叫的纪小鸯。纪小鸯变了,当年的丑小鸭果然脱胎换骨,变成了及其陌生的样子。陌生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说话的样子,完全成了一个普通的成年人。司徒鸿雁无比怀念当年那个胆小怕事的小结巴,希望他的青梅竹马不要改变才好。他依然记得那天纪小鸯躲在司徒小娇身后的样子,唯唯诺诺地从小娇身后探出脑袋,根本不敢直视他司徒鸿雁。这样的纪小鸯才是纪小鸯,司徒心想。
然而纪泱还在滔滔不绝,把那天他是如何倒霉被凶残的杨庆忠和他的党羽围住,怎样不幸地挨了一刀,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向司徒鸿雁哭诉,只恨不得把伤口露给这位青梅竹马看才好。
陈琳对此嗤之以鼻,当日他也在场,正是冲击纪泱马队,掩护刺杀任务的人员之一,当时的情况陈琳最清楚,听得这位纪大人的言语,更是不以为然。根本是在狡辩,他心想。这个纪泱怎不说他之前如何污蔑杨将军盗金一事的,那时的嘴脸与此刻倒是天大的不同。
司徒鸿雁听着纪小鸯激愤的控诉,打断他道:“别说了,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不……不用了……”纪小鸯连忙推辞,“怎好劳烦司徒大人,一会儿叫内人给我敷药就成了。”
司徒一挑眉:“你的内人?哈,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这位嫂夫人呢。”
“对对,你看我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他忙唤着刘玉娇进来见司徒鸿雁。
刘玉娇娉婷婷走进房间,头上的金步摇一步一摇,见到司徒鸿雁倒是吃了一惊。吃惊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司徒的长相,陈琳这样的男人不觉得司徒有何特别,但女人看男人就不一样了,司徒鸿雁不愧是司徒小娇的亲弟弟,长得好,挺拔又英俊,一对凤眼情丝缠绕,让他端正的面孔又颇具风流相,足以叫女孩子家疯狂。刘玉娇是个年轻的少妇,自然也不能免俗,与司徒一照面,便闹了个大红脸,好在她也算见过世面,很快恢复如常,对着司徒行了一礼,“见过司徒大人。”
司徒还礼道:“见过纪夫人。我常好奇纪小鸯的夫人是怎样的女子,如今见了,倒真是位美人。”他一副狂生做派,说话露骨,真心的赞美听上去却像是在调情一般,刘玉娇被这美男子称作美人,心口竟砰砰直跳。
纪小鸯却浑然不觉夫人和司徒的说话有何不妥,插嘴道:“对了,鸿雁。那日我与杨庆忠在太平郡府交接三千金,内人也在场,她可以作证,三千金的箱子是杨庆忠当着大家的面拆的封条,接着立即就过秤交接了,我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没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三百金吧。”
“但是这些箱子之前却在驿馆放了一夜,在封条上动点手脚恐怕也不难。”司徒鸿雁道。
纪小鸯怪叫一声,道“鸿雁,你不会也在怀疑是我做的吧,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呀!”
“要说动手脚,难道不是杨庆忠自己失职,没有看好么,怎么会怀疑我们家纪泱动了手脚?纪家再穷,也不缺这三百金吧。”纪夫人一身绫罗满头珠翠,果然也颇具说服力,“总之这金子不是从北原郡出发之时就少了,就是途中被人盗了,我们这里是什么都不知道,却白白挨了一刀。还望司徒大人尽快查出真相才好。”
司徒鸿雁道:“这是当然的,这就是我此来的目的。既然二位当日都在场,难道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当然有!”纪小鸯急切道,“那个杨庆忠一看金子少了,就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盗了金子,这不是岂有此理么。”
“不错。”纪夫人道,“纪泱是朝廷派来接受金子的,虽然是把本来在洛京交接的事情提到了太平郡来做,但是这也是陛下的旨意。杨庆忠这么会一口咬定是我家大人污了金子呢,最合理的想法不是盗贼在路上偷龙转凤盗走了金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