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不是冤家不聚头 ...
-
俗话有讲,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说得就是正主还未紧张,旁人已经叫嚷开来。
白衣少年眼见吴渊要走,再也忍不住话来,他问道:“少主,就这样放他走?”
金子眯着眼,懒散地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吴渊许的那个愿望就在手边,他在用心读着这几个字。
我等你。
我等你。
渊。
知道我是谁,还等?
若果我不能重新做人,你会怎么说。
金子没有回答白衣少年的话,而是唤来一块乌云,黑黑地压住山头,化作狂风暴雨阻隔吴渊的去路。
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两人的心同时一惊,不禁加快了脚步,急忙往山下赶。可是,天如同被黑幕遮住一样,一下由晴天变作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哪还能辨去路?
吴渊脚下一快,山泥一滑,跌入一个人的怀里。
他以为是王振,待看清是金子时,着实吓了一跳,脚下又是一滑,啊地一声不由得抓住金子,等找到平衡站稳后,不由得马上松开。
这一抓一放,是又爱又怕。
“你怕我。”金子说。
“是的。我怕。”吴渊说。
“我想你。”金子低低地说。
吴渊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他缓缓地伸出双手,迟疑地在空中徘徊,良久渐渐地合拢在一起,将金子抱住。
如果这是生命最后一刻,即将地裂山崩,吴渊也不会后悔。
爱了就爱了。
掩饰干啥?
爱错了,就爱错了。
执迷不悔又怎样?
救世主的念头飚进吴渊的脑子里,他想做他的救主,让他尝尽人世开心。只有他,只有自己。
天底下,他们如同是彼此的唯一,紧密地贴在一起,中间不留0.1公分的距离。
如果这是一场错误,请允许他们继续错下去,直到山无棱,天地合。
金子抱着他,风起疾走,霎时回到阁楼,顷刻云收雨停。
“以后不要惹我生气。”金子说。
“答应我,不要杀生,别害人。”
“我从没害过人。那是他们咎由自取。”金子说。
“你……”
“我说真的。他们和我,不过是做交易。各取所需。”金子认真地说。
“答应我,以后别做这种生意。”
金子笑了:“我不做生意,你养我啊?”
吴渊笑了,知道金子是同意了,忙不迭地答应:“我养你。天天给你最好的香烛。”
他心头的大石彻底落地,这才想起王振,问金子。
金子笑笑说:“莫怕。一会就接他过来。”一边说,手已经摸上吴渊的裤腰。吴渊也没推辞相让,伸手解开了金子的衣领。
派去接王振的是那个白衣少年,他憋着满肚子火气,见到王振就全爆发了。王振在失去吴渊踪影后大叫吴渊的名字,白衣少年学着吴渊的声音应他:“兄弟,我在这,我在这呢。”
王振信以为真,摸着路前去找他。
怎料,白衣少年引他去的是悬崖边上,瞅着快到边缘,猴急地从后面猛地推了一把。可怜的王振一个踉跄,失重跌落,惊得他疾呼连连。
白衣少年得意地大笑说:“奶奶个熊,这次大爷还不吓回本?小样,感觉爽吧。哈哈。”他把王振吓得够呛,然后飞身下去把他捞住,再学吴渊的声音的说:“兄弟,要不要再爽一次啊?”说完,又放开手。王振在空中扑腾扑腾,像只撞入罗网的飞蛾,不知道该飞向哪才能找到出路。
白衣少年玩够了才收手,把王振放到地上。
“回去不准告状,否则大爷我不放过你。知道吗?”白衣少年狠狠地告诫。
王振只觉头脑天旋地转,胃内翻江倒海,刚着地便“哇”地一声吐出了黄胆水。
白衣少年反应敏捷,立马跳开,还幸灾乐祸地说:“啧啧,真弱。你做人也做得忒失败。丁点风浪也禁不起。换我是你,早早抹脖子算了。”又说:“大爷今儿心情好,要不你现在就地解决吧,大爷还能顺便收你做徒弟,教你些本领防身。”
王振吐出来后,精神头好了,听得他让自己不许告状,知道不会伤己性命,便回敬道:“呸,呸,你,你的,三,三脚猫功夫,谁,谁要学!”
“哟嗬,你个结巴,还敢回嘴?”
“结,结巴,怎,怎么了?”
“靠,丫的先把舌头捋捋直再说,听得大爷耳累。”说罢,白衣少年抓住王振,竟真的强行掰开王振的嘴巴,五指抓住舌根,用力一拉,疼得王振叫又叫不出来,闷声滴泪,怎一个惨字了得。
几乎是王振一开口,一结巴,白衣少年就来这招,吓得王振再不敢开口。
白衣少年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这下,他还不用担心告状的问题呢,一举两得。
但当他回到寺庙,闻到凉风阁气味异常,心情360度转弯,恶劣地对王振说:“你们人类真是贱。快跟我说,人类真贱。”
王振哪敢开口,他腹诽着:你们妖魔鬼怪才贱呢。
白衣少年又不敢前去禀告,他已经接人回来;又不想在这逗留,干上火;把王振扔这吧,又恐别的山精小妖将他虏去,不好交代。心一烦躁,事情就失控,他吼王振“快说”时不小心把火气带了出来。王振看见一条火龙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来,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你奶奶的,这么不禁使?”白衣少年骂骂咧咧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以为功德圆满了咧,没想到还活着。少主就是心太软。要是我,一下子结果了他,要圆要扁,随大爷高兴。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大不了再关上个千年,谁怕?靠,顺便杀上那鸟天庭,好好出口怨气。”
金子和吴渊缠绵完,听得白衣少年的话语,不由得笑笑,对怀里的吴渊说:“你的好兄弟找到了。”
“在哪?”吴渊用脚把衣服拨拢过来。
“阁楼下。不过他被小猴吓得晕过去了。”
“啊?”
“没事。那皮猴最大的本事只是吓唬人。”
“你坏,上次找人吓我。以后别这样了。鬼吓人一样没得医。”
“上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你是我手心上的宝,谁敢欺负你,我绝不放过!你等等。”金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龙形古玉,替吴渊戴上。
吴渊摸了摸,问:“这是什么。”尔后佯嗔道:“哼,最会欺负我的人啊,是你。”
金子笑了,他说:“怎么敢。这块玉能保护,令妖邪勿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吴渊在一起很放松、很自由,他给吴渊那块玉后,满意地摸着吴渊结实的小腹接着说:“要不我送你们回去?你的肚子唱了好久的空城计了。”
“那你呢?”
“我?”金子的手迷恋于那块柔软而结实的腹地。“你说呢?”
“投胎转世,我等你。”吴渊说。
金子的手一顿,敛去笑容。
“如果可以,早就这样了。”
“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来,笑一个。我们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吴渊以前觉得金子单纯,还未成年,能有多少城府?但经历过这一次,他发现他有很多事情都瞒着自己。一直觉得他小,现在看来,他很可能年纪比自己还大。“我们应该互相坦白,是不是?你不说,我猜不到的。”
金子收回手,戒备了起来,他语调生硬地问:“你要我坦白什么?”
“你看,你又发脾气了。我对你一无所知。我爱你,想知道多一点关于你的事情,这样,我才不会有被你玩弄的感觉。”吴渊在他面前毫无掩饰。掩饰在金子面前也没用,他一眼就能看穿。
“我?我17岁那年削肉还母,削骨还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是个妖孽,谬种。”金子面无表情,语调冰冷。
“像哪吒那样?”吴渊抱住金子。
“别可怜我。”金子说。“我不需要。”
金子如今像个火药桶,些许火花足以让他爆炸。吴渊只心里说:不,不,我只是心疼。难道这些年来,没碰到一个懂你的人?反而让你像刺猬一样浑身防备。
“各取所需。彼此从对方身上拿到渴求的东西,互不相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能满足。”金子说。
“我没什么想要的。现在这样,挺好。我只希望啊,你能开心点。来,给爷笑一个。”
“不急。等你想到再告诉我。”金子不会吝啬。
“我能做些什么?”
“该吃吃,该喝喝。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吴渊低头咬了金子肩膀一口,然后说:“丫的忘了是你先离开我!以后不许说这种屁话。饿了。吃饭去。”
他们俩说了半天,终究没有绕到核心,以后怎么办?金子永远不会老,吴渊的寿命相比之下,渺小得可以。当吴渊老去的时候,金子是否还能待他如珠如宝?爱情,终究不过是一种短期的化学物质,保质期短过一盒桃红胭脂。
金子会不知道吗?
也许他只是不说。也许他根本不相信爱情,更别提那天长地久的谎言。不然的话,他大可要吴渊留在东华山,长相厮守。他没有,他甚至给吴渊留了条退路,等他反悔仍可索要物事。他活了二千一百五十年,有什么没看过经历过?他的冷漠,是看化,洞穿世情后的无奈。不是每一个欲望都能得到满足。害怕受到伤害,于是先张口拒绝,尤其是爱情,在众多伤害中,伤得最深痛得最狠。
金子把一干人送下山,他打发白衣少年回东华山,自己留下,继续在棕榈泉和吴渊过小日子。
白衣少年是金子到东华山不久救下的一只小猴子,想着寂寞时光无人陪伴,于是教小猴修炼,经过两千多年,法力有限,仅能化作人形。猴儿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经常撺掇金子造反,打上天庭,好恢复自由身。
对于小猴子的建议,金子一笑置之,他可不是猴儿的祖师爷齐天大圣,会七十二般变化,能上天遁地,除了如来谁也不放在眼里。
小猴儿还觉得尘世里的俗人没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少主,每一个接近少主的人都居心叵测。所以听到金子让他回东华山,脸拉得老长,忿忿地瞪了瞪王振和吴渊,老大不情愿地走了。
“好像我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吴渊怪无辜的,他招他惹他了?“王振睡了这么久,会不会有事?”
后面这个问题多余,半个多小时后,闻着饭菜的香味,王振从睡梦中醒来。两人一早出发,早餐吃的丁点东西已经消化得无影无踪,饿得肠子已抽筋,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不过委屈他,之前刚被小猴儿吓得仅剩半条命;醒来又看到金子,不由得以为噩梦未散,惊叫起悲惨的命运来。
吴渊慌忙出现在他眼前,安抚道:“别怕别怕,他不会害你的。”
王振探头探脑看了看金子,又望了望周围,不见有小猴儿的身影,悬着的心才半分落定,另外半分仍疑心自己的处境不妙。他试探性地对吴渊说,能不能让金子回避一下,他有话对吴渊说。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金子乐得自在。
接下来,吴渊花了好大的一番唇舌,解释金子不是个坏人,噢,不对,坏鬼。那个小猴子对他也不是恶意的。说来说去,听在王振耳里无非是他俩和好了。
王振见说服不了他,也知他执拗,既然救人不成,唯有自保。虽然肠子都快饿断了,他连水也不敢喝一口,道声保重,仓皇离开。
对此,金子没有意见。
他的眼里,只有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