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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巫祝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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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脚谷底悄悄响起惊了一树的丛鸟。
谷底的深处有座小小的茅屋,茅屋内萦绕着氤氲的雾气,赤身的合莲坐在一个木桶中空气中不断弥漫出药草的香气,屋子里有个忙忙碌碌的鹅黄色身影的女子,她额头上流着豆大的汗珠紧紧的皱着眉头,可是手中的捣药杵却丝毫不停歇的碾碎药罐中的甘草。
茅屋内的干草有些发绿,这明显是新盖的茅屋可是女子的手法却十分老练成熟就像是她一直在做着这些事一样。
女子走到木桶旁又向木桶中撒了些不知名的药物然后便转身走到近旁的床榻之上躺下小憩了一觉。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天,直到有一天枯黄的木门被轻轻的推开发出浓重的吱呀声。
那人逆着阳光走出茅草屋,他伸出手慢慢覆下眼角的余光只留下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眸像是蝴蝶一样煽动着长长的睫毛。
身后有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一个人影却更加快速的扑到合莲的身上。
“你终于醒了……”
合莲小心的推开她对着她歉意的笑笑说道。
“我回来了,付雪……”
那一天青丝依旧,容颜依旧只是时光却已经将他抛在了身后。
轮回谷中没有人知道,付雪神医暇敖无敌却只有唯一一道软肋。
付雪领他进到屋中又生气又高兴的将他按到榻上,纤细的手指慢慢附上冰凉的手腕,紧皱的眉头慢慢散开,她等这一天等了三年,身为神医付雪一辈子最大的无能便是没有立即救了他,因为并未做到她开始憎恨自己的无奈。
合莲挣扎着想要做起却再一次的被付雪摁在床上。
付雪有些懊恼道
“刚刚醒来你身子还很虚弱,必须再多养几天。”
合莲为了不让她再多担心便十分乖巧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他虽然并未亲眼看到付雪为他付出了多少,可是那样爱美的一个人眉头竟然生出了几条低浅的皱纹,可想而知她到地费可多少心思。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合莲刻意转开话题的说道。
“默夏呢,怎么不见他。”
合莲并不晓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到底有几次在鬼门面前徘徊,所以他自然并不知道关于他昏睡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所以当他问出默夏这个名字的时候付雪略些赌气的偏头道。
“默夏?前些日子还在这里守着你,后来便去陪他那位小娘子去了。”
听到这话合莲有些激动地坐起,却还是在一次的被付雪压在床上,同时付雪也慢慢坐到床榻之上,表情言语之间当真有了些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娇嗔之意。
“姑姑,默夏确实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合莲以为是付雪不想要默夏早些成家才露出如此表情,所以他很是尊敬的如此安慰道。
暇敖大陆之上或许现存的老者小辈并不知道,付雪神医,乃是合莲的母亲的亲妹妹他的亲生姑母。
合莲母亲付淮的娘家付家乃是暇敖大陆之上有名的神医世家,只可惜不知从哪代开始,付家的血脉之中便混入了那个传说中巫祝的血脉,由此便招来了杀身之祸,在前代夕王朝并未灭亡的时候这条血脉便几乎已经被暗杀断灭。
很多事情合莲不需要去管因为有人会将他的一切安排妥当,可是后来邵家灭门他才意识到有些东西必须要靠自己去争取。
而合莲确实做到了,八年的相守他已经觉得很值的,哪怕那个人不曾知道他的心意,合莲自己也觉得已经再无遗憾。
“默夏已经长大了,你们已经长大了,而我并不是反对他喜欢一个人的权力,只是唯独他喜欢的那个人不能同他在一起。”
付雪有些头痛的怒声说道。
合莲不理解为什么他向来温柔的姑母只一次会变得如此坚决。
“姑母何出此言。”
不知道为什么合莲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跳动的厉害,就好像那些他一开始便逃避的东西被别人一语中的。
付雪虽然不晓得为什么合莲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但还是一一回答到。
“因为那不符合伦理。”
常理?
心脏不断传来凸凸的声音,那一刻他迫切希望知道答案,却又不想要知道答案。
“合莲,我也不想瞒你,默夏他喜欢的乃是一位男子。”
心中有些互相感应的东西被证实后有些无奈又不得不承认的落寞。
身为男子喜欢上一位男子这件事本来便有些荒唐,无怪付雪会生气,甚至气到头疼。
心中百感交集就好像一口气憋在心中想要找到吐出的地方却找不到能发泄的地方。
有些陈旧的茅草屋传来不断的咳嗽声,付雪有些慌张的为合莲顺气并时不时的责备道。
“你身子弱本来不该让你知道的,如此你便好好休息,我去熬一碗汤药,等会你喝了它再好好睡一觉。”
付雪匆忙站起却被合莲拉住了衣裳,终于挣扎着坐起,合莲细声说道。
“姑姑,若是可以看开便看开了吧,人生苦短终究只是希望默夏幸福。”
付雪像是并未料到一样用十分奇怪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合莲然后便一脸沉默的离开了屋内。
昏昏沉沉,就像经过了好几个冬雪刚醒一样。
合莲看着茅草屋上枯黄的细枝翻了个身沉沉的睡了去。
而合莲醒来的这个开明四十七年注定会是个多事之秋。
大魏王朝开明四十七年,皇城西郊,谢太傅府中,一位华贵的美妇人挺着六个月的身孕独自在后花园中晒太阳,迎着温暖的日头心中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个赤,身,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美丽的男子模样。
三年了,记忆中的合莲已经有些不真切可是这皇城之中的紧张气氛却从那时起便越发的紧张起来。
“怎么不带个人出来。”
身后走近一个人披到她身上一件披风,谢芳华依旧半眯着双眼享受着午后的温暖,然后十分舒心的听着男子关切中带点愠怒的话。
谢芳华摸着那双停在自己肩头上温暖的大手。
三年前就在他们成亲的时候合莲突然不见,可是后来他的相公渠峥却告诉她合莲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为了什么而走,身边有盘缠吗,除了这个相识八年的师父还有别的亲人吗等等这些事,渠峥却从未告诉过她,甚至说她从渠峥的脸上甚至看到了一丝迷茫,那就好像是说就连渠峥也不知道这些事,为此谢芳华甚至连他们的洞房都未让渠峥踏进一步。
“近来身子重了,小家伙也总踢我,带着的丫鬟都不太机灵我便将她们都打发了。”
谢芳华重心后移尽量维持这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坐着,身后那个身影却慢慢走到她面前半跪在她的身前头趴在谢芳华的小腹上,聆听他们孩子的声音,这是他们的孩子,渠峥心里有一点即将身为人父的紧张。
“怎么了,听到了吗。”
谢芳华摸着渠峥的头发温柔的问他。
成亲后这个原本被渠峥称之为猢狲的谢芳华不知收敛了多少,有了人妻的自觉,而自从怀孕之后她母性的光辉甚至让渠峥感觉这个谢芳华并非他娶得妻子。
渠峥整个人被晒在阳光下,全身暖洋洋的,他不自觉地放软语调道。
“恩,听到了,小家伙将来一定同你一样是个调皮的姑娘。”
渠峥的脸上慢慢的露出柔柔的表情,他抬头看向谢芳华,却发现谢芳华有些自傲道。
“像我便很好,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阳光有些刺眼了,倒映着白光有个白衫的俊俏公子慢慢的走近。
谢芳华最先看到了并唤住了他。
“怎么样,身子还是不舒服吗。”
到来的谢凡寺并未理一旁的渠峥而是问向他的妹妹。
谢芳华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回答道。
“最近好多了。”
其实这不过是使他们不必如此担心的借口,自从身子进到六月以来每晚上入睡的时候都觉得肚子格外的沉,渠峥已经为了害怕挤到未出生的孩子与她分房而住了,谢芳华不想他们再担心。
“如此便好,今早军中有事与我商议我便先走,你也别晒得太久等会便进屋去吧。”
谢凡寺交代了几句便自行离开了。
“那我先去父亲那边,等下我再来带你回去。”
谢凡寺前脚先离开渠峥后脚便遁了,可是不多时在与谢府仅一墙相隔的宋园之中,原先说去军中的谢凡寺,后来说去谢太傅那里的渠峥便一同出现在宋园废园之中。
谢凡寺自然是在这里怀缅合莲,而至于渠峥是为何出现在这里谢凡寺不想知道。
熟悉的布景似曾相识的小路,每次出征之前谢凡寺总喜欢来这里一趟,三年前合莲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没有人告诉他合莲为什么离开,去了哪里。
谢芳华不知道,渠峥似知不知,而他的父亲却对合莲的事矢口不提,至于其他人他其实并不奢望。
“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凡寺转身的时候看到一袭玄色衣衫的渠峥走近心中老大不高兴的问道。
可是渠峥却什么都未曾说过,自始至终他只看了谢凡寺一眼转了一圈便走出了宋园。
谢凡寺用纸扇挡住了渠峥的回路,可是渠峥却一把撇开折扇走了出去。
临走他不忘了同每次一样向谢凡寺说道。
“就是因为你,合莲他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