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美人》恒殊

20、二十章

　　杜雪言在接受唐佳佳的连环炮轰后，又迎来了林微的友情安抚，直到晚上十一点才消停。
　　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这句话说得果然没错。李萌这妮子不仅拒绝利用先进的医学手段让她肚子里的娃娃认祖归宗，而且还大放厥词说如果杜雪言要用这种手段来侮辱她的清白，那么她将利用法律手段来解决。
　　杜雪言嗤之以鼻，一大早就很敬业地回到了S市。被一个智商为负的女人整成这样，他也是够背的。
　　十点一十的英语课上，成安没有照旧逃课，这让了解了成安以往逃课次数的杜雪言甚为欢喜。虽说老师这个行当是他幼时痛恨至极的工作，但目前作为非自由人士，努力做好表面工作是有必要的。
　　“老师，你是不是放错幻灯片了啊？”课堂上某透明举手提醒。
　　杜雪言瞅着显示屏，看见拜托林微做的英语PPT变成了德语，体内的洪荒之力差点一涌而出。
　　“抄！”铿锵有力的一字命令。
　　后排的闫绮然摸摸衣兜，再摸摸裤兜，然后戳戳前排的成安说，“兄弟，借支笔。”
　　成安缓慢地转过头去，幽幽地说，“学委大人，你见过我上英语课带笔？”
　　闫绮然鄙视成安一眼，将目标转到成安的同桌刘媤琪身上，“喂，你有带笔吗？”
　　刘媤琪对着手机屏的脸转向闫绮然满脸困惑问，“干嘛，做笔记？”
　　闫绮然眉头一皱，啪一声合上书呈睡觉姿势。
　　一个班四十来个人有十个睡觉二十个扣手机五个闲聊，剩下的不足五人就是看不清局势还在盲目抄德文的渣渣。
　　成安一手支头，斜瞄着讲台上打盹的杜雪言。这时，不知是哪个不解风情的手机发出了如此铃声：起来，不愿做奴滴人民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滴长城，中华民族……
　　被惊醒的七十多双眼睛好奇宝宝似的寻找着声源，最终视线不约而同地定格在了成安身上。成安看看刘媤琪，刘媤琪摇摇头，再看向与自己有一个过道之隔的舍长李云飞，李云飞剧烈摇头。最后，一曲国歌终了，成安才反应迟钝地掏出手机，看见那个唐佳佳的未接来电时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手机竟然还有自动设置铃声的功能。
　　闫绮然在后面偷笑，成安淡定地将手机装回衣兜，回头恶狠狠地说，“同学，你牙笑掉了”
　　闫绮然咽了口唾沫，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笑肌。
　　“是你搞的鬼吧！”成安咬牙问。
　　闫绮然挑眉，“聪明啊，兄弟，我实在听不惯你那古典纯音乐了，所以替你换换风格。”
　　被国歌惊醒的杜雪言摸摸鼻子，随着大家的目光捕捉到了成安。虽然说现在的他很不想说话，但是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拿国歌做铃声，不说点什么还真有点牙痒痒。
　　“同学，过来，我们谈谈人生。”
　　成安一怔，看着杜雪言疑问，“我？”
　　“对，不用怀疑，就是你，成安小朋友。”杜雪言挂在脸上的正义笑容保持的很好。
　　闫绮然在后面戳戳发瓷的成安说，“借这个机会好好培养一下师生感情，矫正一下你对老师这种生物视若仇敌的歪曲思想吧。”
　　成安若壮士断腕般走上讲台，看见杜雪言那严肃的表情时他真的怀疑起来这人是不是真的要和他谈人生。事实证明，他多虑了，杜雪言将英语书递给他并且指了指上面的题，示意他做。
　　成安拿起书，朝闫绮然挤眉弄眼求救，结果被无视掉了……
　　成安的内心是崩溃的，一股名曰痛的东西在他的胸腔里翻滚着，最虐不过英文啊！
　　踯躅再三，他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毕竟除了选择题其它的他就算绞尽脑汁也蒙不对。
　　“你饶了我吧，这题我一个也不会。”成安将书放在桌上，向杜雪言推过去。
　　“你还没看。”杜雪言说。
　　“不用看，看了也不会。”成安答。
　　四目相对，良久，成安败下阵来，低头看着桌角默默不语。杜雪言双手撑着脑袋，惺忪的眼睛仰视着成安。恰到好处的气氛，可惜场合不对。
　　“你的英语成绩就像我老爸。”杜雪言说，“就因为差劲到不行所以才让你痛不欲生，不能抛弃，不能放弃，不能反抗。”这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音乐，时而轻柔时而高亢，配合着杜雪言的演讲同起同落。
　　“这人生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你走了半天才发现上错车了，这下好了没有返程车。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前面有只母夜叉，不歹别人专歹你，你说背不背啊背不背！”杜雪言咆哮。
　　全班都被那诡异的音乐吸引了，想着这该不会又是哪位同学的铃声吧。只有成安盯着杜雪言那滔滔不绝的嘴，想这还是自带BGM，简直了。
　　“被本公子的美貌震撼了？”杜雪言看着盯着自己发愣的成安说。
　　成安一个回神，音乐也停了，杜雪言正扒在讲桌上下巴支头仰视着他。
　　“你还自带BGM啊。”成安一个嘴快说出了心声。
　　“那是隔壁在放音乐好吧，门开这么大能听到是很正常的吧。”杜雪言坐起身，瞟一眼处在兴奋中的学子们说，“怎么，抄完了？”
　　“老师，这是德文吧？我刚查了。”某透明又来挑战师威。
　　“让你们长姿势还不乐意了，不想挂科就给我抄，是甲骨文你们都得给我描完咯，不服？不服来战！当然，你们也可以给校方反映，最好开除我，求之不得呢。”在杜雪言看来，老师和皇帝是没差的，为什么呢？因为都掌管着生杀大权。作为一名大学老师，你手里捏着的不是简单的分数，而是诸位学子的前程，所以说谁敢惹你不开心，那就是在拿前程跟你赌。
　　被杜雪言骂的鸦雀无声的教室突然传来了某人的奸笑声。杜雪言一个斜眼，“吃翔了？”
　　闫绮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回，“我就是觉得您特逗，刚整成安那会儿真是太有爱了。”
　　哪里有爱啊！？明明很正常啊！果然是腐男么？杜雪言内心咆哮。
　　“你是想自荐代理英语老师，以后替我上课吧？”杜雪言转念突发奇想。
　　闫绮然一怔，连忙摆手，“不不不，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顶嘴，小的这就去反省。”
　　“成安，去，学不好英文咱改学德文，他们抄你就负责给咱换页。”杜雪言翘起二郎腿右手支头说。
　　成安疑问，“电脑不就在你面前么？”
　　“我要睡觉，你端个小板凳过来。”
　　成安眼角抽搐，扯扯唇角始终没说出一个字。
　　真的睡起来的杜雪言没有看到，整个教室有大半的人陪他一起睡，剩下的一小半就是欣赏他睡姿的女生们，而成安却在老老实实地换页。
　　当期待已久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的时候，急着去食堂抢饭吃的小朋友一窝蜂冲了出去，带动的气流把讲桌上那几页花名册差点给卷跑了，幸好成安手快及时拯救。介于教室已经空空如也了，杜雪言又是老师这身份，成安好心推推杜雪言，想要叫醒他。结果，不知是哪里出问题了，杜雪言没醒就算了，还好死不死地顺着成安给予的不到十牛的力到了下去。
　　杜雪言安详地躺在地上，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睡，这该是怎样的淡定者所具有的品质啊。
　　成安突然觉得，这几年的感情都是他想象过头了，就像暗恋那回事，成真了当初的悸动和恋慕也就不复存在了。
　　“喂，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去？”成安蹲下身拍拍杜雪言的肩膀，试图叫醒对方，但那人依旧像头死猪一样呼呼大睡。
　　门口的闫绮然等地不耐烦了，走过来就要给杜雪言一脚，但突然想到这人的身份，没发出去的脚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地上。
　　“睡功不错啊，如果不是有呼吸，就该送火葬场了。”闫绮然打趣地说。
　　“不会真有病吧。”成安换个蹲姿拍拍杜雪言的脸，“喂，你有没有事啊？”
　　“要真有事，他会告诉你我有事？那和问死人你死了没有是一个概念。”闫绮然说。
　　“那怎么办？”成安问。
　　闫绮然邪邪一笑，活动活动腿脚，“你让开，看我的无敌旋风腿踢不醒他。”
　　“你踢一个试试”杜雪言说话了。
　　闫绮然瞬间跳到一米开外，身手敏捷。成安也起身，和闫绮然一样退到一米开外的位置。
　　杜雪言睁开眼，盯着像看到诈尸般对他敬而远之的两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吵不吵啊！把我摔成这样，就不能让我安静地躺在地上缓一缓吗？”
　　闫绮然首先捧腹大笑，接着成安也难以抑制笑了出来。杜雪言坐起身，拍拍土，很不开心地瞪着两人。
　　“不好意思，控制不住，真是逗比如你啊老师，不行了，安安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这逗比的，让我乐一乐。”
　　成安拍拍脸控制一下情绪，然后很识相地问，“老师，您没事吧？”称呼老师怎么那么别扭呢。
　　杜雪言起身，“没什么大事，就是断了根肋骨而已。”
　　而已？
　　杜雪言潇洒地离开，成功地将公文包加手机遗忘在了教室。好心的成安拿起东西，看看闫绮然，然后很抱歉地将闫绮然一个人丢在了身后。
　　不知道杜雪言的腿上是不是安了马达，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消失在了Z大的校园。成安晃悠了半天都没瞧见人，终于要宣告放弃的时候，一双黑皮鞋进入了成安的视线，成安猛的抬头对上了杜雪言散漫无神的眼睛。
　　“你的东西。”成安递过去。
　　杜雪言一言不发接过东西，然后像瞬间活过来了似的朝身后大喊，“方哲，过来。”
　　随后，一位身材魁梧，面相老实的傻大个跑了过来。当他站在杜雪言面前时，生生高出了大半个头。
　　“跑什么跑，长得跟个球似的！”杜雪言数落，“跌倒了摔个残疾怎么办，还算工伤，到时候我上哪给你筹钱去！”
　　方哲一脸憨笑，老实巴交地说，“是，是，少爷教训的是，以后我小心，保准不摔。”
　　“什么少爷？搞得我像资本家暴发户似的，换个称呼！”杜雪言语气粗暴。
　　“老爷？”
　　“去！你成心气我是吧！”杜雪言扶额，这智商真是没法沟通了。
　　“先生？”
　　杜雪言头顶生数条黑线，“……”
　　“大哥！”
　　一口老血涌上心头，杜雪言拍拍胸脯，“我取名字当摆设啊，得，你爱咋叫就咋叫，这东西拿好。拜拜，回家不用等我了。”
　　杜雪言将公文包塞给方哲，转身一把揽过成安的肩说，“走，哥带你去打BOSS。”
　　成安一头雾水，被动地走着。这种亲切的好哥们姿势让他不由脸红，不知道杜雪言这个神经大条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等，等下。”成安终于挣脱了杜雪言的束缚，喘着粗气问，“去哪里？”
　　杜雪言不假思索，“火葬场。”
　　“哈？！”成安石化。
　　“火葬场对面的网吧，那里没有我爹的眼线。”杜雪言解释。
　　“我说，前天晚上你说想跟我好是认真的吧？”杜雪言问。
　　成安一惊，大脑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不是认真的？”杜雪言又问。
　　“不，不是……”
　　“果然是开玩笑啊。”杜雪言的语气有点沮丧，但仅仅只是一点点。
　　“不是，我是说不是不认真！”他在说什么啊，真是失败！
　　“到底真的假的啊？”杜雪言不耐烦。
　　“是认真的！”成安几乎是吼出来的。
　　杜雪言被成安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怔证地看着成安憋红的小脸，半天才回过神来。
　　“哦。”杜少秒变天然呆。
　　成安挠挠头发，侧头看着地面，语气平静问，“你的回答呢？”
　　“如你所愿。”
　　“诶？”成安抬头，一脸诧异。
　　“我说如你所愿啊。”杜雪言重复。
　　　如他所愿，但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