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美人》恒殊

18、十八

　　成安点开对话框，看着杜雪言那一只大狗熊的头像，莫名地笑了。一条消息写了又改，改了又删，删了又写，纠结了数秒，一条内容为【快交音，策划催。】的消息顺利发出，六个字两个标点可谓言简意赅。
　　杜雪言没有回，可能是睡了，也可能是加班，又或者手机静音，成安盯着电脑屏毫无厘头地猜测着。等到杜雪言回消息的时候，成安盯屏差点盯睡过去。成安透过眼帘的缝隙看到那条他等到楼管阿姨都熄灯睡觉的消息时，他惊醒了，顿时睡意全无。
　　杜雪言惜字如金，就回了三个字，【最近忙。】
　　成安回，【别拖了，再拖下去赶明年都弄不完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杜雪言仍旧惜字如金，【那等下周吧。】
　　【还等啊。】成安回。
　　【不然呢？】
　　成安无言以对了，猜测着杜雪言这是生气了，还是在问他意见。
　　怀着忐忑的心情，成安发了句，【既然接了，咱就得好好对待，认真做完。】
　　【我没有不认真啊。】杜雪言回了句。
　　成安握着鼠标，真想举起来砸显示屏。没有不认真，这态度还叫没有不认真？
　　【明天说吧】杜雪言又说。
　　成安回【你现在忙吗？】
　　【都怪你，不是你我这关就过了！】
　　成安一愣，这是在玩游戏？
　　【你等等，我退一下游戏。】
　　不出半分钟，成安手机响了，他盯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再看看对话框里的那句【接电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半夜的谁打的电话啊？”闫绮然不大高兴地在床上嘟囔。
　　成安挂断电话，用扣扣回，【红绡是你？你到底有多少个马甲？】
　　【没多少，目前就两个。你怎么不接电话？】
　　【大半夜的，别人都睡了。】
　　【哦，那明天再说吧。】
　　【你现在忙吗？】成安手抽。
　　【不忙，怎么？】
　　成安盯着显示屏看着那个问号，他也好想问自己怎么了。但不知道是手又抽了还是脑袋抽了，他竟然回了句【我想跟你好】，等反应过来消息已经在发送中了。
　　成安的第一反应就是砸屏，或者关机，又或者断电。天呐，关电源什么事，拔了线，电脑依然不缺电啊！成安风中凌乱。等他的大脑运转两圈，已经尘埃落定，已经无法挽回了。
　　啪—一声合上电脑，心中设想着杜雪言的种种回答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的第一节课就是英语，成安第一次一本正经地拿着英语书去上课了。
　　刘媤琪一副傻白甜模样，看见成安就像502胶水似地粘了上去，坐在成安旁边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被抢了位置的闫绮然朝刘媤琪翻了两白眼，气轰轰地坐在了后面。
　　老师还没来班长就开始点名了，点完名老师依旧没有来。种种猜测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譬如，老师生病了，或者是路遇不测，又或者是老师找不到教室了。十六班学子突然个个巧舌如簧，以李云飞为首的身体抱恙党和以闫绮然为首的路遇意外党进行了一场精彩的舌战。但最终收获胜利的却是沉默党，保留想法老师路痴。
　　失望的众学子们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盯着朱红色的木门屏住呼吸等待着。首先进入众学子视线的是一双锃亮的黑皮鞋，随后是一个伟岸的侧影外加黑色公文包，整个人站在讲台上时，那就是活脱脱一萃取了人类优良基因的高富帅！咳咳……，由于以往老师不是秃顶就是光头，不是老就是丑，不是审美畸形就是审美异常，所以对于这位唯一可以用正常来形容的老师，学生们对他的评价过高也是在所难免的。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英语老师杜雪言，木土杜，雪花的雪，语言的言。由于上周和朋友旅行去了趟云南，所以没能来上课，在这里给大家先道个歉。”杜雪言初为人师，尽量装出一表人才的样子。俗话说不能输在气场上，所以即使他压根就不会讲课他也要装出很专业的样子。
　　“各位同学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认认脸。”
　　从一号开始进行着简单地自我介绍，然后轮到十八号成安时，卡带了。刘媤琪用胳膊肘撞撞成安，接着就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看向杜雪言，用腹语说〔醒不了啊，这都从七点五十睡到八点半了……〕。
　　“十八号？”杜雪言叫。
　　邪恶的杜少在内心想象着成安睁开眼后的反应，惊恐地看着他，惊喜地看着他，或者是含羞地看着他？脑补过度的杜少捋平他那变形的笑容，轻咳两声正正气场，从容淡定地看着刚从白日梦中惊醒的美少年。
　　成安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了头。如果说一桩美梦的开始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天使有血有肉并且生着一双翅膀站在你的面前，但如果你正好做了一件关乎道德的事情需要天使来裁决，罪恶与否都在天使的一念之间，那么，这还算不算美梦。
　　后悔二字已经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活着何必久睡，死后定然长眠。同学，昨天晚上我对你们班的英语成绩做了个大概的了解。你这运气也忒差了，卷面成绩单位数也真是史无前例，差成这样还能考上大学，你也是够拼的。”杜雪言化身诲人不倦的老师形象。
　　昨天晚上……
　　成安低头看着地面。
　　“老师在和你说话，你看地干嘛？”刘媤琪低声说。
　　成安疲软无力的手拍在英语书上，小声回，“我正在找一个能容纳下我的洞，我钻进去，好解决现在这该死的场面。”
　　刘媤琪噗一声笑出了声，后面的闫绮然也捶胸顿足差点笑挂了。
　　“看来你的英语要从ABCD开始重新教了，真是头疼啊。”杜雪言叹息。
　　成安条件反射站了起来，眼球差点从眼窟窿里跳出来，从ABCD开始学，这是要逼他从良的节奏啊！
　　“不用的，我英语没那么差的。”成安弱弱地狡辩道。
　　“So please tell me your opinion about homosexuality.”杜雪言说。
　　成安张张嘴，恨恨地咬牙，看着门气若游丝道，“请让我，自由得，go die。”
　　“听说你是大一的传奇人物，除了专业成绩渣了点，其他方面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知道关于宗教，你有什么看法？”杜雪言随口问。
　　成安讶异地看向杜雪言，“这到底是哪个缺脑的人说的？”
　　“Z大贴吧里某妹子说的，那妹子可崇拜你了，还说这辈子一定要嫁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呢。”这句话并不是杜雪言凭空杜撰的，Z大贴吧里可是有图有真相的。
　　“是嘛。”成安坐下，涛涛道，“何谓宗教？宗教的概念是很复杂的，难以定义的一个概念。像斯沃库姆的定义，在反映一种特殊的文化继承的意义上，仅仅作为过于狭隘地定义宗教的一种警告是有用的……即宗教必须包含于一个单一的、个性的上帝的信念。像佛教和道教……。”
　　“……”
　　杜雪言目瞪口呆，他是见识过成安语速的，但是像这种学术性的问题他竟然也能这样涛涛不绝，这个少年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修炼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杜雪言不禁自问。
　　“我妈是宗教迷，所以我受到了熏陶。”
　　成安的结束语道明真相，环境对于人的成长是至关重要的。
　　“同学，你……”杜雪言鼓足劲正要说话，结果就被打断了。
　　“老师，他还没有说自己对同志的看法呢，你刚说的英文他没听懂。”闫绮然幸灾乐祸地说。
　　成安刚刚燃起斗志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忐忑的心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他就很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咯，或者找个洞把自己塞进去，实在是没脸活了。
　　“那十八号，你就说说你对同志的看法吧。”
　　成安清清嗓子，搜索净自己大脑用的上及用不上的词汇，来证明自己的才华横溢，“GAY其实还是个蛮热的话题吧啊，呵呵……。和宗教的概念一样性取向也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各种性取向并无优劣之分。关于性取向的产生有很多种理论，当今大多数科学家、心理学家、医学专家认为性取向是先天决定的，无法通过后天改变，不是一种选择，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简言之，就是喜欢就是喜欢，管他男的女的同性异性，想改变性向除非你不再拥有爱情了，因为感情本身就无法受客观因素控制。就这样，词穷了……。”
　　“太对了，安安，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思想的人。我，我，我这个骨灰级腐女崇拜你啊哈！”刘媤琪一脸思春模样，激动地脸都憋红了。
　　闫绮然显然没料到成安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地并且这么富有哲理地说出这么一段话，但是作为一名同人男他也算是觅到一枚小受了，意外收获啊！
　　“恭喜你，刘媤琪同志，终于找到组织了。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你就跟着你的思想领袖成安同志好好学习学习，体悟体悟人生吧！”闫绮然瞎起哄。
　　杜雪言作为一名被忽略的透明老师，面对吵闹的教室只想挥袖而去。但是，庆幸的是，老头子并没有把他发配到西部去，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就冲着这一点，他都该感谢老头子的恩赦，做好人民教师，为祖国献身。
　　“安静。”伴着铃声杜雪言一声大吼。
　　“今天的作业是写一篇作文，想写什么写什么，我要看看你们的水平。学委记得收作业。下课！”
　　成安如释重负，心想杜雪言
　　大概是没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或者看了也没看懂。
　　“哦，对了，十八号同学。”　杜雪言走出去的腿又退了回来。
　　成安胸口咯噔一下，眼神警觉看向杜雪言。
　　“晚上八点小竹林见。”
　　成安呆掉，闫绮然拍拍成安的肩说，“这是拿师德在跟你约炮啊。”
　　“约你妹！”
　　成安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在翻腾着，但是，这一定是好的开始，一定是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