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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良心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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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骆静和出发去北方,他都没有见过景心一面。
汀兰院里守了数十个家丁,硬闯是不可能闯的进去的。骆父那儿更是走不通,骆母整日以泪洗面却也半分不愿意松口,他们是铁了心要把两人隔开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第一次发现及时,来人及时,景心受的伤不重。但是这次,她昏迷了三天高热不褪,府里的大夫都摇头说救不回来了,让他们准备后事……还好孩子命硬,总算是挺过来了。
骆夫人亲自端了药碗,送到景心面前,也不敢提骆静和的事情,勉强扬起笑脸对她:“景心啊,来,把药喝了,已经不烫了的。”
景心伸手接过,露出的一截手腕干瘦,细的都怕它承受不住这碗的重量,她一滴不剩的喝完,又听骆夫人问:“景心,午膳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先去准备着,今天汤想喝什么样的,甜的还是咸的,或者清淡点还是稍微荤一些?”
她未答,骆夫人心里本就憋着歉疚,眼眶一红似要落下泪来:“我骆家对不起你……我们答应你从今以后不会让静和再靠近你,你留下来好不好?”
这是一个做娘的最为无奈的哀求,她心地再好,为了护着自己的孩子,也都不得不硬起心肠。
景心低头看着自己骨节突出的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骆夫人忐忑不安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冲着对方微笑:“婆婆,我想去看看我娘,可以吗?”
骆夫人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直觉上是不该答应,所以避过了这个话题。她站起来,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午膳时分我再来。”
说完就匆匆往骆老爷书房去了,她去问问老爷,说不定能有个结论。
听她说完,原来奋笔疾书的骆老爷摔了笔,沉默半晌之后,才给她解释:“她还肯叫你一声婆婆,就证明她还没有一定要离开的打算。但是后半句……如果她生母还在世,你说她还可能在这里待下去吗?”
骆母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有个女儿,她要是被人这样欺负……自己一定会发疯的,怎么可能让孩子继续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答应她吧,把静和看好了,她就不会走的。”
临近黄昏的时候,一辆马车自骆府后门驶出,往城外竹林去了。
“你们往旁边去一些,我和我娘单独说说话。”看出他们眼神里的紧张,景心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我跑不了的。”
几个家丁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站在远处守着了。
景心慢慢蹲下身,拂去墓碑前的一些落叶残枝,然后双膝跪下。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乔府的事情之后,她拿起一边的香点上,诚心诚意地拜了三拜,最后插在了自己带来的香炉里头。
“听说前几天苑心也定亲了,听说是北城的袁家老爷,年纪虽大一些,不过这样才能管住苑心那样的性子,以后对乔府的名声来说是件好事儿。骆老爷和骆夫人对我挺好的,骆府里的下人也比咱们府里的乖顺多了。这些日子什么也不缺,过的还算可以。”
“有些话您以前常跟我说的,我都记着呢。您说以后嫁人了要对公婆孝顺,我做到了,要对夫君体贴,我也做到了,对下人威严但不能失了温和,我都做到了。还有就是像您说的,不如意的事情时常有,一一来说太费口舌,所以关于那些糟心事儿,女儿就不说了。”
她烧了纸,站起来,离去之前忘了坟头一眼,心道:您若在天有灵,还请保佑女儿安康。
荷塘里的荷叶枯败了,树上的叶子也开始落了,人一晃神,等发现过来的时候,已经入了深秋,半山枫叶都红了。
骆静和从北方回来了,带着一大批的货物,满车的礼物,和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
骆夫人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再看看素未谋面的姑娘,忍不住哭了一场。等骆静和走开和骆府到书房去的时候,她悄悄拽了那个姑娘,问:“静和对你好不好?”
白芷羞红了脸,声音轻若蚊蝇:“他待我极好……”
从认识到现在,吃穿住行,从未缺过。
“你们认识几个月了?”骆母又问。
白芷低头一想,道:“差不多三月了……”扭捏了一下,她还是问道,“夫人,怎么不见少爷的正妻,我听文叔说她可是个顶好看的人呢。”
骆母的心思全在前面一句上,完全没有注意她的下一句,三个月了这姑娘还是这么……莫非静和是改好了?转念又觉得不对,这哪是这么容易就改过来的,就算要改,这姑娘也不会一点也没受过罪呀……
“你们认识三个月,他欺负你了没有?”
白芷想岔了她的意思,连脖子也羞红了,声音细的几乎要听不见了:“这还没有成亲呢……哪能那样呀……”
骆母神色僵了一下,又问:“你一直跟在他身边吗?有什么不寻常没有?”
白芷却又当她打趣自己与骆静和之间的关系,低头笑而不语,抿着唇就是不开口。
不如让静和娶了她看看,说不定静和那毛病……在这姑娘身上不会犯呢?骆夫人越想越觉得这样可行,景心与静和闹成这样,她想要抱个亲孙子是不可能了,如果有这姑娘,也许还能……
这样一想,骆夫人立刻就对白芷亲热了许多,拐弯抹角打听了这孩子的家世,虽不是很满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父母早亡,从小跟着祖父长大,后来祖父也没了,就孤身一人生活着,背景简单,清白就过得去了。
用午膳的时候,骆母拉着白芷坐在她身边,两人闲聊着等两个男人过来。
骆静和与骆父一前一后过来的时候,白芷站了起来,羞哒哒叫人:“老爷,少爷。”
两人点了点头,骆母就招呼着白芷坐下吃饭,还特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表示亲热。
骆静和坐着没有动筷,眉眼间一派冷清,原本还高高兴兴的骆父被他这副样子扫了兴,一拍桌子,怒道:“怎么了,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骆母不知何故,不过儿子离开三个多月,这才回来就被这样斥责,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她白了骆老爷一眼:“吼什么吼,静和才回来呢,就不能是路上累了,没胃口吗?!”
仔细打量了一下儿子不佳的脸色,骆母小心问道:“静和,要不娘给你弄碗汤来,你喝一点去睡一觉?”
骆静和盯着骆父,开口:“我离家这么久,她不出来迎接也就罢了,连个团圆饭也不肯过来吃?”
骆父私下里脾气还算好,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被驳了面子,他的火就上来了,他把筷子一摔,冷笑道:“我怕她看见你吃不下!”
“干什么这是!”骆母看着他这幅架势,生怕他们在饭桌上吵起来,“都给我好好吃饭,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客人在呢!”
父子俩谁也不肯让步,四目相瞪,战火一触即发。
白芷缩在一边,这情况让她彻底糊涂了,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说的是这府里的少夫人,但是为什么少夫人不出来呢,难道是跟少爷关系不和,但好像又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娘,我想吃景心做的面。”
硬的不成就来软的,他的语气弱了下来,一下子就让骆母心疼了,她现在很为难。
“吃什么吃,不就是面吗?!哪个厨子不能做!”骆父不吃他那套,继续骂道。
本来骆母还在犹豫的,这下子被这一起过了几十年的老伴气到了,这敢情不是亲生的儿子,这话说的像话吗?!当即转过头去,跟守在一边的丫鬟说:“去,请少夫人做碗面送来。”
这些日子景心的身子养回来不少,虽然还是很瘦,但大夫说已经差不多好全了,做碗面想来没什么问题。骆夫人这样想着,一边对白芷说:“让你看笑话了,他们父子俩啊,平时还是好的。”
白芷连忙摇头,有些尴尬地笑道:“没有没有,少爷和老爷感情好才会吵呢,要是感情不好哪里吵得起来。”
骆老爷顾忌着外人在场,没有跟骆夫人较劲以免再失体面,这一顿饭终究是继续吃了下去。
有骆母和白芷聊着,这饭桌上也不算沉默,骆父尽管表面上气哼哼的实际也还是心疼儿子的,反正人多的,也就由他这一回吧。
其实在骆静和第一任夫人被他打跑的时候,骆父和骆母曾不知道几次问过他缘由,只是这死小子一直闭着口,什么也不说,到了现在还是不知道个所以然。也问了景心,可是景心对此也是茫然无知的,都是事发突然。
也让大夫看过,只是完全没有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