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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新时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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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静和爱酒,淡的烈的,醇的清的,都能喝上几口。贪的只是入喉那一瞬的痛快,每次喝的都不少,但会控制着不让自己喝醉。
请北边来的陶瓷商人去醉月楼听了曲儿,等台上姿态妖娆的姑娘们换了三回,天色已经暗的彻底了。推杯把盏可谓相谈甚欢,生意谈成之后已经月上中天了,那陶瓷商人离去的时候给了骆静和一个玉酒壶,轻轻摇晃一下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酒液的深浅。
他无声一笑,拎着酒壶上了马车。
不知觉已经过去半个月,除了那一次大闹,府里居然一直平平静静的。景心把线剪断,将手里的衣服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心里就有了个度。这是一件外袍,选了黑色的绸缎为底,她自己用金线在衣摆上绣了劲瘦的竹子,现在一只袖子上的竹枝也绣完了,再大概一两天的功夫,这衣裳也就好了。
骆夫人感叹:“景心的手真巧,府里的绣娘也怕是比不上呢。”
景心将东西都收拾好,笑道:“绣娘们动作可比我快的多了,左右无事清闲,就慢慢做细致些。”
骆夫人又跟她说了两句别的,然后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也早点休息知道吗?”拍拍她的手背,骆夫人让她别送,自己走出门去,等在门口的丫鬟打着灯笼一路跟上。
一直盯着那一根细小的绣花针,景心的眼睛有些酸涩,她接过丫鬟拿来的凉帕盖到了眼睛上,让冰凉的水温来缓解疲劳。
仰起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她有些昏昏欲睡。
“这是在干什么呢?”骆静和一进门就看见这样诡异的样子,不由问道。
景心连忙拿掉帕子,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丫头吩咐道:“去把厨房里的凉汤拿来。”言讫又对骆静和道,“汤已经放凉了,少爷先喝几口解解暑气,过一会儿再去洗浴。”
骆静和配合地坐下,道:“等久了吗,今天回来的稍微晚了一些。”
他挽起一截袖子,不嫌弃地拿走了景心手里的帕子,自力更生地放到一边的水盆里洗了洗,然后擦了一把脸。
“没有,老夫人一直在这儿陪我,刚刚才走呢。”
骆静和抬眸看她的眼睛,直把人看的发憷,才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怎么还这样见外叫老夫人呢,这都有半个月了,也该改过来了吧。”
景心勉强笑一笑,接过他手里的帕子端着水盆匆匆出了门,惹不起便先躲开一会儿。
等到他洗完澡出来,景心已经睡着了。规矩地占着半张床的位置,一分越界也没有。
戳了一下她的脸,骆静和轻轻笑,这人也是个不肯吃亏的,这位置占得刚刚好。
一大清早的,骆府刚开了大门就有人登门了,门口的小厮认出来人是少夫人的娘家人,就连忙给请了进来,然后快速地跑去通传了。
乔夫人眼眶都是红的,她瞪着自己那不省心的女儿,一边忐忑地等着骆老爷和骆夫人出来。
没想到最先出来的是景心,她似乎是路过大堂这里,看到她们微微诧异了一下,问道:“夫人,苑心,你们怎么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乔夫人的神色瞬间就变得难堪起来,她干笑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景心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话说的奇怪了,有些反客为主的意味,景心笑一笑,料想她们这样匆匆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她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过去:“有些事儿要做的,早些起来也好。”
乔苑心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走姿,在后头翻了一个白眼,这样的人怎么让她在其他人面前露脸啊,不是尽丢人么!
“娘,要不我先一个人在这里走走吧?”她有些坐不住,这里的下人们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怪不舒服的。
乔夫人本来心里就堆着火,她忍不住斥责苑心:“走什么走!好好给我坐着,真是越大越没规矩!等会儿你可别乱说话,咱们在府里可说好了,见一面说两句就走的。”
乔苑心不耐烦,随便敷衍应着。既然都来了,哪儿那么容易回去呢!
骆老爷和骆夫人并肩进来,两人精神不错,脸上都带着笑。
“亲家母,怎么这么早赶来了,早饭吃过了吗?”
乔夫人连忙摆手,道:“吃过了才来的,倒是我们来的太早,你们是才起的吧?这是我们的不好意思了……”她这么早来也是不想被太多人看见了说什么闲话,现在赶紧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是这样的,苑心呢她想自己倒腾一成衣铺子,我和她爹都不会这些,所以想着让静和给她看看,怎么样才好。”
这是事先对好辞的,毕竟乔苑心还是没出嫁的姑娘,大喇喇地跑来黏着新姐夫,那不是给自己招坏么。
乔苑心笑容很甜,她站起来一福身:“骆老爷和骆夫人,苑心闲来无事,便想开家铺子,只是初次尝试不懂经营,还望姐夫多多照拂。”
骆老爷在商场待了半辈子,一双眼早就堪比火眼金睛了,他一见这架势一联想就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姑娘打的什么主意,于是他按住同样看出什么来的自家夫人的手,笑回:“这有什么的,骆家行的是商,等会我就让我们成衣商行的主事跟你过去一趟,要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再让静和亲自过去看看。”
乔苑心没想到骆老爷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话,她僵在那里,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就算没有别的,让姐夫亲自给她看看不行嘛!
这时候骆静和正好出来,他看着热闹的大堂,挨个儿叫了人,礼数周全。
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衫,修饰不多,整个人清爽又挺拔好看。乔苑心偷偷瞄他,那天被他丢在原地的事情立马忘记了个干干净净,心跳加速,耳根羞红。
本来骆老爷这样说,她们就该识趣的走了,当然乔夫人也正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乔苑心被鬼迷了心窍,忽然转向骆老爷道:“其实我和我娘出来太早,还没有吃过早膳呢,现在饿得慌啦。”
餐桌上的气氛特别怪异,骆父骆母挨在一起,骆静和坐在骆父的左手边,景心还没上桌,但骆静和身边的位置已经被腆着脸的乔苑心占下了,乔夫人私底下拧了她一下也不管用,她依旧扬着笑脸坐了下去。
骆母的脸色很不好看了,景心的腿虽然是瘸的,但是性子极好心底也好,她对这个儿媳是非常满意的。这现在小姨子来横插一脚,这说出去得多难听!
骆静和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没有立刻表态,等景心带着人过来了,他才对身边的乔苑心道:“你姐姐来了,你往外头挪一个位置,给她留个座。”
景心让人端来了两碗褐色的汤药,分别放到了公婆面前:“公公,婆婆,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骆母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两个字,看了低着头一脸平和的骆静和一眼,也不知道儿子怎么跟她说的,这口啊总算是改过来了。她抓住景心的手,拍了拍,笑道:“你这药有效的,昨晚睡得特别香……你看看我和你公公,是不是气色好些了?”
景心认真观察,原本的骆夫人脸色是有些偏黄的,喝了几天药之后现在肤色有些红润了,确实是在好转:“是好了一些,喝了药再吃早饭吧,昨儿您说太甜了一些,今天我让他们少加了一些糖。”说完又面向骆老爷,“公公昨天说想吃辣笋,所以今天准备了一小碟,不过这几天喝着药,您就夹两筷子尝尝味道就行了。”
骆父连声应好,让她也坐下吃饭。
乔夫人看着细致贴心的景心,就仿佛看到了她娘,当年婆婆还在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把婆婆伺候地高高兴兴的,府里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姐姐,我想跟姐夫说说铺子的事情,你能不能坐到娘旁边去?”乔苑心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走到骆静和身边来的景心。
真是语惊四座,众人面面相觑,这得是什么样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番话来!骆静和看着景心,等着她的回应。
景心笑一笑,说:“一大清早的要好好吃饭,铺子的事什么时候不能谈,等吃过了再让他给你指点,别急这一会儿。夫人,您挪一个位置好吗?”
乔夫人赶忙站起来,把乔苑心拉了过去,低声骂她:“现在她还给你留着脸子,你可别得寸进尺!”
位置终于是让了出来,景心靠着骆静和,拦下了两次乔苑心的夹菜举动,让乔苑心恨得牙痒痒,对面的骆夫人倒是笑的开怀,这儿媳比自己想象的厉害,以后把这个家交给她管,也能放心了。
吃完饭后,乔苑心期待地看着骆静和,却见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抱歉地给了自己一个微笑:“对不住了小姨子,我刚想起来今天约了人的……我让我的副手帮你看看好了。”
骆静和笑看景心,道:“你把我那块羊脂玉佩收在哪里了?”
借着取玉佩这个由头,两人并肩离去,把这个烂摊子留给骆父收拾。
骆父用眼神示意骆母把乔夫人叫到一边单独谈谈,自己拉住想要追上去的乔苑心:“苑心的铺面打算选在哪里?我老头子可以帮你看看。”
乔夫人见着架势就知道人家是心里火了,要把话放在明面上说了。
果不其然,骆夫人说了两句夸奖乔苑心的话后,凉飕飕的来了一句:“苑心选好人家了没有,要是还没有我们这里也可以帮忙找找,与静和生意往来的几个伙伴中也有一两个好的。”
乔夫人红了一张老脸,呐呐说不用,客套了两句就拽着苑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