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新约.约翰福音》第1章
窗外有风吹过，几片破溃的枯树叶飘落到地上，还没停稳就又被风吹到了远方，似乎永远无法歇息。
杰瑞斯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无法安眠。
缓缓的起身，仆人端着茶水站在门外恭敬的候着，只是微微欠身行礼，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他是哑巴。
杰瑞斯最喜欢哑巴，尤其是不识字的哑巴，不会搬弄是非，不会七嘴八舌，他喜静，所以这样最好。一楼门厅左侧有个书柜，堆满了修道院送来的圣经，都是感谢他救助残疾人的事情，他没事就会站在书柜面前细细观赏那些厚实的书本，还有几个用金箔容器承载的圣水。
果然，大多数人类都是愚蠢的。
嘀——嗒——
古老的摆钟到点发出粗哑的声音，本该跑出来啼叫的小鸟被杰瑞斯换成了鸟骨，不然会太吵。他准时走到一个有着岁月痕迹的铁门面前，锈迹斑斑的门把在他的推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房间里面一片昏暗。只有一盏蜡烛伫立在被风干开裂的木桌上，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空气中流动着灰尘的味道，走近便能听见沉闷的喘息声，每一下都像有人踩断了枯树枝，隐约笼罩着即将死亡的黑影。杰瑞斯径自走进去，反手关上门。烛光差点因为关门产生的气流熄灭，忽明忽暗，影影绰绰中似乎能看见屋内有张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灰白的棉被覆盖在身体上面，让人分不清男女。
“父亲。”他笔直的站在床边，深沉幽暗的眼眸对上濒死男人的时候，闪过一丝笑意。
躺在床上的布瑞看见他的时候，呼吸变得更加气促，随时有着喘不上来的预兆。松弛下垂的皮肤，脸上布满皱纹，面容枯槁，早已找不出当年英俊迷人的迹象。布瑞张嘴想要说话，却只发出呼噜呼噜古怪的声音。细看才能发现，他少了半截舌头，气管的位置也有一道已经出现结缔组织的疤痕，这样的他根本没法正常开口发声。
“您想说什么？父亲。”杰瑞斯单手撑着下巴，弯下腰，让自己的耳朵贴近布瑞干裂的嘴唇。
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布瑞反复张口才发出一个类似你字的音节，杰瑞斯直起身，挑眉看向目光浑浊的布瑞，反思起来，“对不起父亲，看样子之前我算错了尺寸，居然还能让您开口说话。您等等！”说着，转身拿起桌上的蜡烛，依着光亮走到角落里的柜子面前。
柜子似乎很久没有人清理，附着着一层灰色的粉末，杰瑞斯轻吹几口，污沉散尽，露出些许干结的暗红色印迹。打开抽屉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还有几只黑色的蚊蝇落荒而逃，杰瑞斯却丝毫没有感觉。在杂乱的抽屉里取出已经生锈，还会掉落褐色碎渣的剪刀，修长的手指伸进略微发黑的把手，他尝试性的拉拢几回，太久没有使用过的剪刀显得异常笨拙，根本没法收放自如，上面还残留着颗粒状疑似肉末的斑点，红白相交，看的人心底发毛。
举着剪刀回到床边，布瑞再次见到他时剧烈抖动起身体，鼻翼两侧快速煽动，憋着一口气，脸色倒显得红润些。他咬肌崩紧，面部都有一丝抽动，死死咬住牙门，布瑞剧烈的摇晃起脑袋。杰瑞斯举着蜡烛凑到他跟前，歪着脑袋戏谑的看着反应激烈的布瑞，“父亲，您是在害怕吗？”听闻，布瑞抖动的更加厉害。
将蜡烛放到靠近床边的位置上，杰瑞斯冰冷地手指抚摸起布瑞已经崩的麻木的咬肌，安抚道：“别怕，父亲，孩子会小心的，再也不会犯之前的错误。”他亲昵的摩擦布瑞的下颚，再次耐心的劝到，“别任性，父亲。乱动会伤到您的，我可是会心疼的。”食指跟中指下按下颌，拇指上抬，强行撬开布瑞紧闭的双唇，半截舌头向后坠落。杰瑞斯用剪刀的尖部挑起舌根，然后瞬间夹住就往上拖拉，剪刀的侧面刀片已经不再锋利，划过布瑞的舌苔却未见伤痕，觉得距离差不多的时候他用力一刀剪下，布瑞痛的弹起身体又重重倒了下去。瞳孔不断来回收缩，不能吞咽的唾液随着血丝流出嘴角，鼻翼两侧煽动的更加厉害，发出呼呼的声音。
可惜，多余的舌肉并未剪断。
杰瑞斯懊恼的低吟，“父亲，真是抱歉，今天您要受苦了。”说着便开始重复剪搓布瑞残缺的舌头，布瑞浑身湿透，眼泪也不停的流淌，想要伸出手阻止还在折磨他的杰瑞斯，却被一股钻心的疼痛刺激的两眼上翻，差点晕厥过去。
大量血液喷射而出，布瑞本能的弓起身体，脚背反张，后又开始拼命抽搐，血液随着他抽搐的有节奏的喷到各个地方。
杰瑞斯从沾着鲜血、肉糜的剪刀里拽出小段软肉，递到大口喘气的布瑞嘴边，像是在诱哄年幼无知的孩童，“父亲，快尝尝看，您一定饿了！”布瑞忍着痛撇过头，牙门再次紧闭，血液疯狂回流，鼻腔难受的喷气，他枯瘦的双手死死攥紧，指甲嵌入掌心，强行克制着想要呛咳的自己。
然而杰瑞斯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捏起他的下巴轻微一使劲，布瑞就抽痛的松软咬肌，双唇微张，血淋淋的肉片就被杰瑞斯塞进口中。腥气充斥口腔，他想要吐出来，干瘪的胸廓起伏剧烈，杰瑞斯快速掐动布瑞的喉咙，感受到他喉结滚动，才松开手。举起沾上血液的手指，杰瑞斯将手指含进嘴里，流露出陶醉的表情，“果然还是父亲的血液比较甘甜，孩子很喜欢，谢谢父亲。”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起脸色煞白的布瑞，“父亲，味道如何？我吃过的，您看着我吃的，我觉得好吃，您觉得呢？”
布瑞根本听不清杰瑞斯在说些什么，他只觉得周围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安静。
烛光……烛光也要熄灭了。
杰瑞斯蹲卧床边，额头轻柔的摩擦布瑞没有弹性的脸颊，褶皱的皮肤在他的摩擦下来回移动，微微发红。他低沉的嗓音在布瑞听来就像夺命的哀歌，他说：“我不会让您死去的，父亲。我要虔诚的协助上帝洗涤您丑陋的灵魂，跟艾米姨母一起，您定会理解孩子的苦心。”
布瑞绝望的合上双眼，感受心脏微弱的跳动，慢慢的，慢慢的。
并且不用山羊的血和牛犊的血，乃用自己的血，只一次进入圣所，成了永远赎罪的事。
——《希伯来书》9：12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