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流年》倒桥12号

5、Chapter 4

　　上课铃打完前一秒，锥生零悠哉悠哉地跨过教室门槛。这个天生一头银发的男孩子有一块和学校时间分秒不差的表，于是再也没迟到过。

　　教室里开了暖气，锥生零脱下外套，拉开椅子瞥见她放在酒精灯上的手心。
　　“一个月不见，你的怪癖倒是有增无减。”
　　北辰抬起头，看见是这水鬼，收回手又埋下头去看课本。
　　“只是想试一下它的温度。”

　　少年笑笑，知道是被昨天把她拉下水这事摆了一道。

　　“它可不会因为你烤焦了变高冷一点。”
　　他掀开她遮挡的手指，温度还没有降下来，还好没有烫伤。她这副无所谓之的态度让锥生零皱眉，扣住她的手腕拧开水龙头直接拎到冷水下面冲，冻得她龇牙咧嘴。
　　“锥生零，很冷。”北辰浑身寒毛倒立，小声地抗议。被控诉的人瞟她一眼，北辰才发现他脸色不好。

　　可以说非常不好，但他快速移开视线。

　　“如果他不说，就不要问。”她担心锥生零无缘无故越来越难过的身体，沈清寒这样跟她说，“如果你不想他对你说谎。”

　　也许沈清寒是对的。她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教授照例打开PPT，锥生零放开她，继而轻咳了一声。北辰见他专心听课，便不再打扰，只是有些难耗。她并不太喜欢生物工程，因为听不太懂，偏偏选修课又因为不在国内让锥生零代选。她偷瞄他一眼，后者根本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桌上的日历还是去年的，因为纯手工舍不得用，一直留到今年。

　　十二月。

　　视线移到下面的一行小字。茶花。常绿灌木植物。高一至三米。花两性。白色。芳香。
　　她从没见过茶花，画上却是红色花瓣。

　　北辰不动声色地看完，撕下一页课本，把那幅山茶描下来。

　　十二月了，她想。手里的原木铅笔很快描出轮廓。边角毛毛躁躁，用橡皮擦去。

　　又是十二月。

　　PPT上教授瘦削的黑影遮住了小部分意大利斜体字，“人类的进化经过了大约三百万年，最早的人类公认为东非……”
　　人类。北辰听到这个词语，手里的铅笔不受控制地出了界，眼前浮现出他百慕大般乖张暴戾的眼。

　　如果，按这个形势继续发展下去，结局会怎样呢？

　　她不会惊讶，他们没有未来。连带过程其实也可以省略。

　　如果要谈感情，她曾经的理想婚姻是随便拉个路人甲领证完事，如此便不会对千篇一律的早午晚安太过失望。
　　失望。是的，她曾对自己无比失望。是说，在沈清芥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坐在鹅毛大雪的落地窗前点上一根烟，彻夜读《圣经》开始。

　　很快画完，北辰把这张纸扔给锥生零。年轻的男人调着方向看了好几遍，对花这种情调明显没什么概念。
　　“什么？”他朝她比手势，困惑的神情像只旅鼠。
　　“十二月快乐。”她只这样说，学杰克船长，两指别在眉间。

　　电话忽然震动起来。
　　北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接。

　　就当上厕所没听见好了……

　　但它显然很有耐心，北辰叹口气，搞不好那男人真有掐指一算的能力知道她在走神。按下通话键，女孩子压低声音：“有事？”
　　那边顿了两秒，“没有。”
　　“……”啊没有你是打来干嘛，很闲啊？你不用睡觉的啊？
　　“你出来。”
　　“出哪来？”
　　“到室外，人多的地方。”

　　北辰轻轻呼口气，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挂掉。

　　她一边想怎么回答，一边朝锥生零打了个手势就往外走。

　　锥生零跟着她就出来，伸手拉住她，“等一下。”

　　电话那头明显安静下来。北辰很惆怅，心想这下好了。权衡了一下，女孩子回过身，左手不动声色背到身后，大拇指按下通话结束键，表情正常，“嗯？”
　　锥生零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北辰有些惊讶，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直直套在她手上。动作迅速，大概怕她拒绝，也怕她不高兴。

　　“嗯，十二月快乐。”他握住她手心，调整戒指的位置。

　　普通的银戒，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纯银的。不经意放在阳光下有贵重的错觉。很衬手。

　　北辰笑了一下，伸了伸手指，不太适应戴首饰。

　　大概他从没送过这种东西，虽然很随意，北辰还是似乎觉得就这么收下有些不妥，直觉想取下来赞美一番，被他伸手制止。他看她愣了愣，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下巴，“做什么？”
　　北辰只好收回手，“谢谢。”
　　锥生零摇摇头，把那副画拿起来折好放进上衣口袋里。

　　原本只剩两三分钟下课，这下倒被人群挤得进不去。
　　教室的学生收好东西离开，他们只好跟着人群往自助餐厅走。走廊上有情侣在调情，学生会的人在布置公告栏，发出芭蕾剧团的最后征选公告，两个男生搬来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替换掉那棵小的，立马有女生拍下来发Twitter。北辰偏了偏头，想起今天是圣诞节。

　　她喜欢这样偶尔的热闹，心情也好起来，歪头问旁边的人：“今晚记得回家。”
　　少年笑：“我们两个，你比较爱乱跑。”
　　倒是。她拿出手机，给沈清寒发了条短信。忽然光线一闪，视线被戒指反射的光切断了一下，还挺刺眼。

　　按下发送键，“怎么想起买这个？”
　　“看见了，就买了。”男人答得随意，带着微微笑意，“很适合你。”

　　确实，很合尺寸。合她尾指的戒指不多。在耶路撒冷的小店铺里曾经心血来潮，因为尾指很细还是放弃。

　　刚想问在哪买的，也去给沈清寒买一只，他却忽然停下来。
　　北辰也跟着停下来，“怎么？”
　　“我还有事，”他的脸色蓦的有些难看起来，喉咙像是很干燥，声线都沉下来。“你先走。”
　　“那你要我帮你带什么吃的……”锥生零却没等她说完就快步下了楼。

　　北辰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冰凉冰凉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锥生零的反常跟这通电话有关。

　　—————————————————————————————————————————

　　在校内超市逛了一圈，鉴于这大少爷最近青春期逆反中，一个不对劲炸着毛了几个钟头都回不来，拿牛排披萨也只有凉胃的份，北辰只拿了点冷食。

　　到他下堂课的教室，没想到教学楼的电梯竟然坏了，北辰吭哧吭哧爬楼梯的时候简直纠结，哪个混蛋把安全通道修得跟迷宫一样，火灾来了跑得出去个鬼，但一想夜间部有蓝堂英那只鬼倒也不太容易发生火灾。

　　好不容易爬到十一楼，北辰放下东西，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正想问个清楚，就看到发件人那一栏写着“沈清寒”三个大字，底下是几行未开发语言：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顺便帮我带一盒Godiva松露形经典款二十四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