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相守》顾缥缈

3、寻找

　　清水镇边的海上，一行四人似在寻找着什么。璟问：“你想先去哪里找？小夭说：“他被射杀的那个岛。”璟没说话，专心地从坐骑上向下看。突然，他指了指远处一个黑雾缭绕的小岛，说:“那里。”璟的坐骑朝那边飞去，小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满是残木枯枝的岛，没有一丝生气。
　　璟的坐骑停在离岛不远处的上空，不敢再飞。小夭说：“就是这里。”说完便急急地向下跳。璟拉住她，小夭转身看璟，璟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他柔声说：“小夭，不去不行吗？我们寻一个小岛，过完剩下的一生不好吗？”
　　小夭看着他，沉默不语。她无法答应他，可是竟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半晌，璟松开她，说：“我陪你去。”小夭摇摇头，说：“你留在这里就好。”璟坚持：“我陪你。”小夭无奈：“璟……”
　　璟带着小夭跳了下去。岛上是各种各样的毒，都是相柳留下的。璟很快出现了中毒的症状。可是灵力低微的小夭只是头脑发晕，四肢无力，倒像是被吓了迷药一般。小夭再次劝道：“璟，你先回去，回去等我。”璟不说话，咬牙坚持。
　　小夭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说：“你再不走，我就杀了我自己。”璟退后了两步，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突然，璟的身子软了下去，跌倒在地上，嘴角开始渗出墨般的血迹。小夭尽力地大叫道：“左耳，苗圃！快把璟带走！”苗莆用灵力将璟托起，放回坐骑上，又问：“小姐，你没事吧？”小夭喊：“我没事，照顾好璟。他衣袖里有药！”
　　小夭脑袋越来越晕。她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指划下一道。血立马渗了出来，疼痛让小夭清醒了几分。献血滴下来很快被黑雾吞没，可同时，那雾也淡了几分。小夭想起当年沙漠中的记忆。那时白帝还是俊帝，他带着小夭去见阿珩。那一次白帝和璟都被高温烫到受重伤，可她却完好无损。当年，是她爹爹蚩尤在保护她，而现在呢？
　　小夭大喊：“相柳，相柳，是你吗？我是小夭，我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见我？”四周一片寂静。
　　小夭用力摇了摇脑袋，又在指尖划开一道。她一边走，一遍喊，每每当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就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可是，她找遍了整座岛，都不见相柳的身影。小夭坐在岛边，看着汹涌的大海。她突然站起来，走向大海。既然她不在岛上，那就在海底！
　　小夭身后，一个白色的身影默默跟着她。
　　璟在空中看着这一切，对左耳和苗莆说：“我们回去吧。”左耳问：“小夭她？”璟努力笑了笑，说：“她会和邶在一起。”左耳点点头。苗莆掏出药，给璟喂下，璟任由她摆布着。

　　海底还是以前的海底。，又五彩斑斓的鱼，又托着贝壳求爱的鲛人，一如既往的美丽。伤口浸在海水里是入骨的疼，但小夭已无暇顾及这些，只顾着寻找相柳。可海底，海底那么大，她要找到合适才能找到他？
　　突然，小夭觉得脚下的水有些异样。是大漩涡！庆幸的是漩涡离她还很远。小夭推到一边安全的地方，想着上次被信天翁妖关在棺材里卷入漩涡的时候，是相柳救了她。那是他唯一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妖身。小夭还记得那次相柳伤的很重。
　　小夭向漩涡上方游去。她决心赌一赌，赌即使没有情人蛊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危险；赌不管二人是否性命相连，他都不会放任她死去。赢，也许她能将相柳逼出来，可若是输……小夭苦苦一笑，那就葬身在这片有他的海底，一直陪着他也不错。
　　就在小夭快要接近漩涡的正上方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现出来，刹那间就把她拉离了那里。小夭惊喜的叫：“相柳，是你吗？”相柳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么找死？”小夭轻声说：“相柳，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
　　相柳放开她，说：“这次你若再被卷进去，我真的没力气救你了。”说完便转身游走。小夭不甘心的叫：“相柳！”相柳停住，小夭追了过去，怯怯地问：“相柳，你的伤，好了吗？”相柳满不在乎地说：“都是些皮外伤，费一条命也就好了。”他的白发散开在水中，张狂不羁。小夭摇头：“我不信。”相柳又开始向前游去。小夭明显感觉到他的速度慢了下去，她欣喜地追了过去，却发现相柳并不是在等她，而是——他没有力气游快。
　　小夭抓住他，游到他身侧，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带着一点点强硬的语气说：“来疗伤。”相柳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小夭。小夭闭上眼睛，假装没有看到，等相柳吸血。
　　相柳伸手，想挣开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却听到小夭“嘶”一声叫道：“好痛！”相柳放轻了力道，握着小夭的手腕，看到了手指上的许多道伤口，心一痛：“为什么要这样？”小夭不满的嘟囔：“还不是在岛上找你的时候，为了保持清醒，才划的。”
　　相柳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慢慢抬手，小夭眼疾手快的压下去，说：“你别再浪费灵力了。这些无所谓的，你先给自己疗伤！”相柳凝视着小夭，小夭微笑地看着他。相柳突然伸手，将小夭拉到自己面前，在她的脖子上咬下去。
　　过了一段时间，感受到相柳吸血快结束了，小夭轻声说：“相柳，那些事，我都知道了。”相柳顿了顿，停止了吸血，用舌尖轻轻舔舐她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很快愈合。小夭身子一僵，那种感觉分明就像是一个吻，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相柳却在这时放开了她，淡淡的说：“你的血，确实好用。”小夭失望的看着他说：“相柳，都已经现在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我都已经选择抛下一切来找你了，你为什么还只是一味的逃避呢？”
　　相柳别过头，不忍再看小夭，偏过视线，将眼神投向无边的深海。他轻声说：“小夭，我已经死了。在世人眼中，我已经死了。”小夭喊：“你说过的，海上有许多的岛！你不是送给过我海图吗？我们找一个、岛过一生不好吗？”
　　相柳问：“你真的舍得吗？你放得下黄帝、白帝和阿念吗？放得下颛顼吗？放得下……”相柳顿了顿，说，“放得下璟吗？”小夭语塞，不知改如何回答。她说完全放下了，怕是连自己都不信，可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她只是需要时间……
　　相柳的声音在一点点远去：“小夭，回去吧，忘了我。”小夭猛然回神，想追上相柳，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只好远远地跟着。相柳似是没有察觉到，找了一个水流平稳的地方，躺下来开始休息。小夭等了好半天，算着时间相柳该睡着了，她才游近了。
　　小夭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相柳，小声说：“相柳，既不能长相守，为何留长相思？有了对你的长相思，我又要如何再与别人长相守？”小夭的眼睛中满是悲伤，甚至有一丝绝望。
　　小夭将头轻轻靠在相柳的肩上，又说：“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明明都说相爱是两个人的天长地久，相思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可为什么相爱了，我们仍是一个人，为什么相思的，反而成了两个人？”
　　“相柳，我无法与他人长相守，可也无法忍受长相思之苦……”小夭拿出匕首狠狠划开手腕，血涌出滴在相柳微张的嘴中。相柳猛地睁开眼睛，手轻抚过小夭的手腕，替她止了血。相柳有些恼：“傻瓜，你不知道你一直放血，你会撑不住的吗？”
　　小夭虚弱的点点头：“我知道。可是，你既然不愿意让我陪你，我也只能把自己这被你救回的命还给你，帮你疗伤……然后，就可以如你所愿，不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相柳眼神一点点地变柔和，终于伸手将小夭揽进了怀里。他轻轻抚着小夭手腕上的伤痕，说：“小夭，何苦呢？”
　　小夭将头埋进了他怀里，说：“前半世我们都在为别人而活。你只求大义，我只求安稳。我们都放弃了心里最真实的感情。可是，一旦已经经历过生离死别，我才知道，我最想留住的是什么，我最想拥有的是什么。”
　　相柳点点头，说：“直到我看见他们拿着无数把箭对着我的时候，我才突然开始害怕。其实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可是那一刻真的怕，怕再也看不到你的笑，怕再也无法和你同游海底，怕你过得不好，怕你受伤……”
　　“小夭，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可是脑海中总有个意识，我要再见见你，哪怕你是恨我的，我还是想见你。我可以放任你去和璟长相思长相守，却放不下自己的长相思。我多么想，守护你一辈子。”
　　小夭伏在相柳肩头不住的掉泪。相柳稍稍松开她，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小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远方传来鲛人的歌声，小夭与相柳的视线交汇，对彼此许下最郑重的承诺。
　　——定不负，相思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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