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妖传》妖瑶

7、第7章

　　小妖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脚。一个星期之前涂的红色指甲油正在一点一点地剥落。脚白得晃眼，像两个毫不相干的摆设。小妖试着动了动，膝盖以下还是像蹲久了一样麻麻地，没有其他感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种感觉会顺着她的腿向上，直至全身好像被浸了毒的藤蔓包裹，整个失去知觉为止。
　　她从进医院以来就不敢吃东西，因为麻痹一旦到达盆骨，可能会导致大小便失禁，她是个干净而骄傲的孩子，光是想想就恐惧不已。
　　“所以，所以啊……还拖什么啊，干脆……”
　　门开了，她乖乖地闭上了嘴。
　　亚霖推门进来，两眼红得像兔子，睫毛膏也花了。小妖看着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两道刀子一样的目光射了过来，小妖吐吐舌头，分外乖觉地道歉：“那什么……对不起。”
　　“知道错就好。”亚霖气势汹汹将大果粒酸奶一丢，“喝了它！”
　　倔强小孩将脑袋别到一旁：“不要！”
　　“喝！！”
　　“不要！！”
　　亚霖危险地眯起眼睛：“喝！！还是我硬灌下去？”
　　“哦哦，你要用嘴灌吗？”小妖举起手比划，当她发现手指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地动了时，心情又是一阵沮丧。
　　亚霖也注意到了，眼圈一热又要掉下泪来，硬生生地憋住，语气故意粗鲁：“喝！你想折腾死你自己啊。”
　　“没关系啊，早晚的事嘛~”
　　又来了，那种不以为意的语气，明明是生死大事却像谈论天气。淡漠到……气死人！！
　　“我不许你死！！”吼着，泪珠终于过度饱和，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小妖楞住了。“对不起……”她说，“我其实应该消失得更利落一点的。”她绽出一丝苦笑，“我最怕看你哭了。”
　　“那我就不哭！！”亚霖又将眼泪硬是憋回肚子里，“我不哭，只求你别再人间蒸发了。不许说死，好好和我一起，不管你怎么了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我会瘫痪……”小妖的声音幽幽传来，“只能借助辅助器械走路，慢慢只能在轮椅上，然后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琥珀色的大眼睛终于唚满泪水，“终究有一天感情退去你会觉得我是个累赘，碍于面子你会在我面前强装笑颜实际巴不得我去死，我宁愿现在消失你会想我一辈子！”
　　“笨蛋！！”亚霖举起手，又落下，她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小妖的聪明让她不能用简单的誓言来敷衍她，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将脸孔埋入被子中，“不会的，你知道不会的呀……不要再说什么消失……”
　　小妖木然地看着房顶，眼泪的痕迹在脸上渐渐风干。
　　突然她挣扎着拿过酸奶，撕开盖子，吃起来。
　　亚霖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
　　“好啦好啦，我怕了你了，我吃东西，我又对生命燃起希望啦~~”她俯下身，风扫过一样亲了下亚霖的嘴唇，“我喜欢你，我不想看到你哭。”
　　亚霖看着她，笑容雨过天晴一样浮现在脸上。
　　“唉，不过养我可是很麻烦的哦~~我想吃鸡腿汉堡！”小妖咬着勺子，一脸向往。
　　“不要老想吃那么没营养的东西。”亚霖刮她鼻子。
　　“可是我就是想嘛~~~~”可怜巴巴的狗狗样。
　　“好好祖宗我去买。”亚霖站起身，“只要你好好的，你想吃月亮我都报名宇航员上去给你敲一块下来。”
　　“哦~~亚霖你手机给我玩~~拜拜，快去快回。”
　　递给她手机，亚霖出了房，与门口的PETER交代了一声便直奔附近的快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