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中刺》雷纪秋

6、六、【纪念留给下世，不对别人发誓。】

　　我三十岁生日那天是初秋的十月，树叶开始泛黄，天气尚算是明媚淡热，晌午时的一场小雨洋洋洒洒地飘落起来。我居住在城市郊区幸存的几排平房的一间，这些老房子还是青砖白瓦的配置，有许多脱落了油漆的就斑驳发灰，在烟雨巷子的深处，这些房子都有种江南古镇的错觉。
　　他给我提来一个做成留声机形状的蛋糕，外加两件长袖衫，一件是暗红流纹的，一件是墨绿星辰的，两件放在一起足够扎眼，但也莫名相衬。
　　我们穿上各自的那件，一起站在落地镜前，他笑了，伸手来牵我。
　　两人教高中时竟也无甚大变化，只不过是棱角明显了许多。但毕竟有很多东西已变得不一样。
　　我同他隔了十几年光景，如同回到十八岁那年的生日，也是这样对坐桌边，共食一餐盛宴，他因为微醺而显得眼神分外明亮，我拥抱他的时候他就乖巧地坐在我怀里，眯着眼睛对我笑。若让我说那刻我的感受，即便是心融化成了一滩春水也不为过。
　　这么一晃就过了整整十二年，当年我怀里的少年已长出满身防备的刺，即使靠近我也下意识地保留着。于是他刺痛着我，我未尝也不是在伤害着他。
　　我恍惚再看对面的他，还是很爱，可是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涩。
　　他吃了几口蛋糕，唇边蹭满了奶油，我凑上去吻他，他环着我颈项倒进沙发里。
　　我多想知道他爱不爱我，却只能劝说自己，呐，谁会情愿跟不喜欢的人□□呢？
　　这样一来，我的心可以稍稍安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