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安颂》岁暮青阳

5、第四章：奉报发刊

　　张大帅找准时机，于张城安就任第二天发布婚讯，一早奉报发刊，正面左右两版，左版上标题为“奉军少帅张城安秘密返奉，升任第五军军长”！
　　右版上标题为“双喜临门，奉军少帅张城安与王府千金王雅矜喜结良缘”！
　　日商会会长藤原作二看到这条新闻立刻去往日本领事馆，与总领事池田朝三商议对策。如今张王两家联合起来，着实令两人头疼，王家从此多了一个靠山，再想动恐怕不易，于是二人商议，不如趁消息刚出，直接将王会长灭口，趁机找出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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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帅！”张树手里攥着一打报纸于城北军营少帅办公室破门而入。
　　“怎么了？”张城安正在审阅军中报告，闻声抬眼望去。
　　张树直奔过去，将报纸火速摊开，直指着右侧版面，“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张城安蹙眉默读，“奉军少帅张城安与王府千金王雅矜喜结良缘”！他略微一诧，倒也渐渐释然，其实从王老爷到访的那刻，他就已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甚至有些快的诡异。
　　“怎么了。”同样三个字他换了另一副沉着语气。
　　“怎！么！了？”张树看似比他还要焦急，一屁股坐到他对面，“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不想成亲！”
　　张城安漫不经心，继续审阅文件，“今时不同往日，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张树狐疑的审了审他，“莫非是那日一面之缘，你一见生情？”
　　“你要说什么？”张城安索性放下钢笔与他面对面。
　　“王雅矜！那个要火烧报社的王雅矜！” 他夸张的瞪了瞪眼睛。
　　“她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可我总想着你该配一位贤良淑慧的女子，而不是……”
　　“行了！”张城安难得露出舒缓的笑，“去忙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未等应答，门直接从外面推开，陆薛源露出面来，手里拖着一份文件。
　　“城安，你要的奉军近三年的演习报告。”
　　他起身，“怎么是你送来？”
　　陆薛源反手关门，“刚刚看到一条喜讯，又碰巧遇到档案管理员，特意来凑个热闹。”
　　张城安无奈失笑，缓身走到会客桌前，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陆参谋长！”张树一个反身靠在桌角，“太突然了，我到现在都缓不过劲来。”
　　陆薛源一惊，问道：“连你都不知道？”
　　“可不！”
　　张城安端起茶杯，看起来怡然自得的模样，“是他心思浅，不够机敏。”
　　陆薛源接着说：“不管怎样都是好事一桩，怎么样？日子定了吗？”
　　“大帅心急，率先发了婚讯，其实具体细节还未正式敲定。”
　　“此等大事急不得，需慢慢商议。”他忽又沉沉一叹，“只是可怜了家妹，此后府内的啜泣声怕是要不绝于耳了。”
　　张城安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陆兄说笑了！”
　　只见陆薛源猛地俯身向前，仿若有了不错的主意，“不如你就将她收了算了，她一心向你，这几年父亲也不是没为她指过其他亲事，可她就是非你不可，也是愁人！”
　　张城安淡淡一笑，“听闻我未婚妻脾气暴躁，陆兄此言若是传到她耳中，只怕我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得了！”陆薛源作罢重新起身，“我苦口婆心至此，看来这段良缘是牵不上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城安也起身，看着陆薛源眉宇间的淡淡假意，陆薛源长他五岁，也是自幼随军，他们本是一同长大却如何也亲密不起来，张城安心中有数，陆薛源对他的敌意从未减少，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隐藏于心底。
　　于是道：“慢走！”

　　今日奉安无课，王雅矜也不必再躲，索性舒服的赖在床上睡了个大懒觉，十点过后才慢悠悠的起床。
　　四月天里的太阳是极好的，温暖耀眼却不热烈，总有一种蒸麦米酒的温吞，她四处寻了寻，发现爹和娘都不在府上，于是接了盆水站在门前洗漱，完毕后，又回屋换了身淡黄色兰花刺绣袄裙，刚刚穿上绣花鞋便听到家丁在二进门处喊道：“小姐！有同学来访！”
　　同学？哪来的同学？她给人的印象向来不是温和有礼，所以极少有人愿意与她打交代，更没有同学来家里找过她。右脚刚踏出房门，便一段刺耳的声音在墙外叫嚷：“王雅矜！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一听便知道是陆馨园，王雅矜没想到她竟敢冲到王府给她脸子看，这是在我家，岂容得上她撒野！于是她叉着腰，直面向二进门，完全做好战斗的准备。
　　可陆馨园夺门而入的一瞬，她却迟疑起来，因为陆馨园看起来十分狼狈，双眼哭的红肿，紧拧着眉，面色发青。
　　“你干嘛！”王雅矜挺起腰板，无论如何气势上绝不能输。
　　陆馨园却二话不说将手中报纸狠狠摔在她脸上，吼道：“你自己看？”
　　那报纸被揪成团，击在眼球上力道可不轻，王雅矜被她摔得一愣，一时间捂着眼睛恍然无措。
　　“小姐！”繁星与府内家丁见状立即围过来查看伤势，将陆馨园推搡到一旁。
　　恍惚间她听到陆馨园的啜泣声愈来愈重，倒有一股子伤心欲绝的味道，她了解陆馨园，虽说她平时蛮横无理处处针对自己，但也保持着大家闺秀的规矩，从未有过如此粗暴之行。这是怎么了？她总要弄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卸下手臂，眨了眨视线模糊的眼睛，对大家说：“我没事，你们去忙吧！”
　　“哪能没事呢？小姐，你的眼睛都红了。”繁星急忙卸下手帕替她擦拭。
　　她闪躲开，弯下身将地上的报纸捡起，疑惑着抻开看了看，正巧目光落到右侧版面上，那是关于她与张城安的婚讯，她看的心头一颤，心中隐隐觉得这像是个玩笑，于是朝下一读：“秉承先父遗诺，吾儿城安与王府雅矜于幼年缔结姻亲之缘，如今时光流转，已过婚配之年，春秋更替数载，应诺之时已到，特在此与众同庆，共贺良缘？”
　　这是什么意思？她急忙推开下人，走到陆馨园面前，举着报纸质问：“你哪里弄来的？”
　　陆馨园气的嘴角发颤，恶狠狠道：“我最憎恨你现在这副嘴脸，此事你怕是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你昨天不与我计较，就等着今天看我笑话！”
　　此言简直不可理喻，我就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条婚讯，更不可能知道原来她喜欢张城安。更何况全府上下竟没有一人与她提过，她心里更是窝着一股火。
　　“若你喜欢他，尽力争取便是，何苦来我面前大放厥词。”
　　“好啊！王雅矜，你最好记住我今日所言，他日我若入帅府，定与你不死不休！”说完她咬紧后槽牙，愤懑转身离去。
　　王雅矜一人站在原地怅然若失，恍若失神般退后两步，为什么整个奉天都已知晓的事情，就是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小姐！”繁星上前擎住她的肩，“不如等老爷夫人回来，先听听二位怎么说。”
　　王雅矜混沌的摇摇头，突然想起昨天那场聚会，她早就应该有所察觉，“是我反应迟了。”
　　奉天权贵心中皆知，凡事若登报，表示案上钉钉，绝无转机！
　　傍晚，王老爷回府，饭菜已备，三人落座，王老爷知道府上没有看报的习惯，正在心中措辞如何向女儿开口，与王夫人几经交流眼神，轻咳了一声。
　　王雅矜心知肚明，索性率先挑明，“报纸我看到了！”
　　王老爷王夫人滞住，他们惊于女儿的反应，原本以为她会大闹一场，却想不到她如此平静！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那盘醋溜白菜。
　　“不是的！女儿！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王夫人急忙解释。
　　王雅矜抬眸直视王夫人，“所以你们都不曾与我商量？”
　　王夫人语滞，王老爷紧接着开口：“你三岁的时候，这门亲事就已定下，不容反悔！”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吗？”王雅矜目光紧逼王老爷，“爹你总说让我去找问题的关键，如果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那我马上就去找大帅，退了这门亲事！”
　　王老爷面色不悦，沉声开口：“如果你能让已故的祖父亲口退了这门亲事，便可以不用嫁！”
　　“爹……”王雅矜愕然。
　　“你没得选择，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帅既然张口与我提起，我王家反悔不得。”
　　“爹你怎能说的如此轻巧？”
　　王老爷话锋一转，“你被奉安大学除名的事还想瞒到几时？”
　　“……”她怔住，“爹你知道！”
　　“我为何不知？当天下午电话就已经打到我办公室了。”
　　“那你为何装作不知？”
　　“因为我对你失望至极！我要你解决这件事，结果你连自己都搭赔进去，我王家女儿被大学除名，你要我王家颜面何存？”
　　“我王家何时这般在乎颜面了？”
　　王老爷的手掌在桌下狠狠捏着膝盖，“爹娘怜你爱你并非叫你放肆而为，王雅矜，你应该尽快成长起来，学会如何为爹娘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