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安颂》岁暮青阳

4、第三章：婚约已定

　　三天后张城安将在奉军司令部正式宣布继任第五军军长，并于夜间在奉天军官俱乐部举行归国派对，其间两日，本是张大帅留他在府上调整作息，但他貌似并不需要，于第二天上午前往奉安大学进行考察，其实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国文老师非礼事件”，此事他既已知晓便不能不管，哪知王家小姐比他快了一步，正当他要与校长提起这事的时候，却已传来她违背校训公然辱师的消息，校长当着他的面也甚是难为情，急忙解释说奉安创办至今从没有此等恶劣情况，他倒是还好并未有怪罪之意，因为此前见过王小姐一面，自然对她此举并不稀奇，不过既然此事已经闹到校长面前，那他也不必再插手，更不必让校长继续难堪，索性匆匆告了辞，下午，他又去了城郊兵工厂，再次回到帅府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听闻府上下人说王府老爷来府上做客，正与大帅在会客厅内热聊，他似乎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傍晚，张城安收到王校长报告，为王雅矜辱师事件始末，张城安立在窗前，省略了前因后果，直接翻到最末，处置结果如下：
　　“暴女王氏雅矜，违背校训，公然辱师，即日起开除学籍，于奉安大学除名，李氏国文教师涉非礼之嫌，暂且停职，待查探清楚之后再做处置。”
　　“暴女”！张城安被这字眼逗弄的隐隐泛出笑意，面向夕阳之下的金碧洋槐将报告合起放到一边，王府小姐虽然处理欠妥，倒也不失为义举，可敬！

　　两日后，张城安于奉军最高军事会议上正式就任军长一职。
　　王府内，还未知晓王雅矜被除名一事，王雅矜正百般撒娇不肯去张城安的归国派对。王老爷已经收拾妥当，命繁星将王雅矜拖去内室梳洗打扮，可王雅矜像只壁虎一样，紧紧抱住红木椅子不肯撒手，她被学校除名已经够焦心了，哪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归国派对。
　　“爹！您就饶了我吧！我是真的不想去。”
　　王老爷言语诱惑，“我前日可见到了三省少帅，你张伯父的儿子那可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眉宇之间正气十足，你就不想见。”
　　见什么见啊！若是平时，她怎么也要去瞧瞧，可她现在心揪的厉害，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坦白，张家学校将她除名，现在还要去见张少帅，她到底是有多大心啊！ “一点也不想！”
　　“那行！”王老爷决定换个策略，“非礼的事情你处理的如何？”
　　王雅矜悚然坐起，“干嘛突然说这个？”
　　“你可曾想过这件事的要害在何处？”
　　王雅矜语意艰涩，“张……家？”
　　“没错，张家！你何不借此机会见一见张少帅，这是最直接省力的解决方法。”
　　“呃……”她该怎么跟爹说学校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了，而且是以她被学校除名为代价，于是推脱，“不好吧！这点小事麻烦张少帅！”
　　王老爷目光笃定紧盯着她，“王雅矜！你有事瞒我！”
　　“哪有！”她急忙反驳。
　　“莫非这件事只是你一时兴起，现在不想管了？”
　　“自然……也不是！”
　　“那还啰嗦什么！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出发！”
　　王雅矜想着再推脱下去定是要露馅了，于是没办法，耷拉着肩膀沉沉应道：“是！”
　　此等派对，定是西装革履，洋装彩缎，王雅矜从衣柜里抽出一身淡粉色洋裙，配上几款钻石首饰，将两侧垂肩长辫散开，半扎起半披散着出门了。
　　到达军官俱乐部时夜幕已至，王雅矜踩着小跟皮鞋跟着王老爷走进内场，派对内歌舞升平，大家饮酒，跳舞，三三两两谈笑风生。
　　王雅矜淡雅之姿，倾城之貌，一入场，便引得在场男士注目连连，其实她自己极讨厌被人这样看，那感觉就像是假山内居住的长尾灵猴。
　　“小雅！大帅与少帅还未出场，先跟爹见见几位叔伯。
　　“哈？”她四下看了看，没出场，那自己还有机会逃跑，她是答应爹来参加派对，可没说要待多久，眼神突然瞄到不远处的陆氏兄妹，于是急忙扯了个谎，“不了爹，我看到奉安同窗了，先过去打个招呼。”
　　“行！”王老爷应允，“那你自己忙！”于是转身走向别处。
　　王雅矜暗暗自喜，正欲溜之大吉，却被人先叫住，“王雅矜！”
　　这般令人厌恶的声音，她都不用抬眼去看，就知道此人正是陆馨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偏偏就被这丫头逮个正着，不过自己现在可没时间与她不痛快，现在更重要的是赶紧离场，于是王雅矜好似没听到一般，急忙转身加快步伐。
　　哪知陆馨园比她更快，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她手上带着钻石手链，被她一攥硌得生疼，她忍无可忍一甩手，转身怒目，“你干什么？”
　　她双手微举，示意已经松手，脸上表情却甚是得意，“你跑什么？”
　　“我跑！”王雅矜莫名其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跑了？”
　　“王小姐！”一旁的陆薛源却已偏偏而至，“近来可好？”
　　强装什么熟识，也不过几面之缘，自己本不是什么善恶分明的人，我讨厌陆馨园，自然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一起讨厌。
　　“好啊！非常好！还劳烦陆参谋长记挂。”
　　陆馨园在一旁做作的悠着裙摆，“哥！我可忘了告诉你，昨日学校发布公告，你心心念念的王小姐可被奉安大学除名啦！”
　　就知道此事定会被她嘲笑一番，平日在奉安大学，与她最不睦的便是陆家小姐，王雅矜强压怒火，硬挤出一丝无谓的笑，“除名而已，难得陆小姐如此放在心上。”
　　“要不要我帮帮你！”陆馨园得意的嘴脸甚是欠揍，向前踏了两步正好到她面前，骄傲极了，“家父乃是奉省总督，一句话的事！”
　　王雅矜真想举起手掌一巴掌呼在她这张大脸上，若不是自己要跑，定要与她好好较量一番。
　　“馨园！”陆薛源从她身后撤出身来，“王小姐，小妹并非此意，只是家父在大帅面前也算说得上话，不如此事就由我来解决。”
　　王雅矜瞪着他，这陆参谋长脑子是不好使吗？我与她妹妹的关系剑拔弩张，若接受他的帮助，岂不会被陆馨园笑死。更何况，我为何要接受讨厌之人的所谓好意。
　　于是她敛了敛脾气，笑中带怒，“此等小事，我都未曾放在心上，还难为两位如此重视，我还有事，告辞！”说完脚步匆匆离去。
　　她这一走，陆馨园心里甚是高兴，一会张城安便要出来，她若在这里碍眼，那自己这身光彩定会被她夺了去，正是神采飞扬之际却听到陆薛源声音传来，“若是他日我纳她入府，你也要这般与她动气？”
　　陆馨园心中一惊，“哥！你不会真打算娶她吧！家里大嫂是绝不可能同意的，而且我也讨厌她。”
　　陆薛源睨她一眼，“她若入府，想要如何还不是你这陆府大小姐说了算。”
　　“不要！”要她在府上日日见到王雅矜，还不如直接挖去双目算了。
　　陆薛源倒是不急不缓直扼要害，“张城安回来了你还能在府上住几日？”
　　“哥。”陆馨园突然娇羞的拽住他的衣袖，双侧肩膀一直摇啊摇的，“你和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与大帅提起我与城安的婚事呀！”
　　“他人都回来了，你急什么？”
　　“不急？”她双手一撒，“再不急他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张大帅与张城安出场，身后跟着副官张树，以及大帅身边几位资历年老的副官。人群的注目礼中，张城安简短开场之后，派对正式开始。霎时间音乐声响彻宴厅，许多男男女女自动结伴跳起舞来。
　　王老爷左右寻了一圈也未见到王雅矜，心中一猜，怕是半路跑了，于是无可奈何，只能只身前往面见大帅，其间两人握着酒杯倒是相聊甚欢，一众的寒暄过后，张城安索然无味，缓步走到酒台，重新换上一杯果子酒，心中估摸这王雅矜八成是跑了！
　　“城！安！”
　　他忽觉身后有人轻唤，一转身，便看到一女子站在他面前，双手握着气泡香槟，正双颊绯红大眼灼灼的盯着他。
　　他看着熟识，但是认不出，不过目光稍向侧旁一瞥，便已了然，“陆小姐，你好！”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陆馨园激动地双颊更重，“一转眼三年了，再次见到你，真好！”
　　张城安笑着，心里估摸，他们应该是在三年前奉军的一次派对上见过，那时奉军还未撤回东北，他又自小随军，与奉天长大的官宦小姐并不熟识。
　　于是举杯与陆薛源轻碰，“薛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陆薛源一饮而下，苦涩的葡萄酒在他口中隐隐泛酸，“少帅意气风发，回国便任第五军军长，这威风阵仗，实在羡煞旁人。”
　　“你也不错！三年不见已是少将军衔，还任第三军参谋长。”
　　陆薛源玩笑自嘲：“你走的时候便是少将，我勤勤恳恳熬了三年，不值得一提。”
　　“陆伯父可还好？”
　　“还好，只是近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没能出席今天的派对，但他一直惦记着你，还托我告诉你，让你有时间一定去府上做客。”
　　陆馨园接着道：“对啊！城安！他日你去府上，我定做几道拿手好菜与你瞧瞧。”
　　张城安笑答：“一定！”
　　迎面陆薛源用目光探了探他，“自从三年前见过你一次，我家小妹可从未忘过，日日城安长，城安短，我听得耳朵生茧，可算是将你盼回来了。”
　　“哥，不准说。”陆馨园含笑娇嗔，用手肘轻轻撞了撞陆薛源。
　　“好好好！不说便不说，相信我们张少帅心里也定是清楚的哈！”
　　张城安听此言饮酒浅笑，一语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