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喊你去喝汤》程蒿

8、第八章 真相（上）

　　“你不会不记得这些事情了吧？”朱雀向后退一步，满脸警惕地盯着孟婆。

　　这时的孟婆与她记忆中的司缘上仙已有了很大的不同，可具体说起来，到底有哪里不同呢？脸还是那张讨人厌的脸，衣服还是那种过时的衣服，脑袋上一根簪花没有，还有觉得自己好清纯毫不做作的笑……

　　“我对你的脸过敏，”朱雀看了一会儿便立刻掩面扭头，将一只手伸到孟婆面前，“通关文牒给我，我要回家！”

　　“嗯，好哒！”孟婆回应，却不曾见她有丝毫动作，“现在的通关文牒叫做护照，你要去天庭驻地府大使馆，简称天使馆去办……”

　　“那是何处？”

　　“啊！”孟婆突然尖叫一声，“你看我，我都忘记了，天庭尚未与地府建交，没有天使馆。话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嘛，这又不是我能左右的！”

　　那你特的么放我出来！

　　看着对面孟婆脸上一股子几乎快要溢出来的笑容，朱雀的怒火几乎扼制不住！就是这个人，这个女人，拔了自己的毛，害自己待在地狱五百年。这五百年里，她日日听着隔壁恶鬼被地狱冥火烤炙的声音入眠，这睡眠质量简直不能用“差”来形容。朱雀每日对着镜子，看着镜子中那个没有头发眼圈深重的女子，时不时生气起来又冒出两团三昧真火……

　　《山海经·大荒北经》曾言：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蓄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

　　这魃相貌极其丑陋，正是无毛且全身卷携火焰的模样，朱雀每每看着自己，就想起帝女魃，想得多了，总要怀疑……自己莫非是魃的私生女？

　　可算了算年纪，又好像不对，方才作罢。

　　“要不要来我家，虽比不上五百年前富丽堂皇……”顺便照顾下家里那两个？

　　孟婆依旧在笑，朱雀从自己的指缝之中看着那张略带微笑的脸，在她眼中渐渐扭曲成一只狐狸的奸笑，这只狐狸奸笑着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偷偷摸上了梧桐殿，拔了她的羽毛！

　　朱雀忽然怪叫一声，拔了自己尾翎化作一柄青锋宝剑，朝孟婆冲来。

　　“贱人！”

　　孟婆躲。

　　“贱人别躲！”

　　朱雀又叫道，此刻她的眼中已全无理智。或许刚刚见面的第一眼，她还能劝说自己，地府是孟婆的地盘，又收留了她五百年……现在，理智什么的，果断去死吧！

　　“好，我不躲！”孟婆说着，竟当真不再避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机会！

　　行兵打战最为讲究的便是天时，虽说兵法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可这十八层地狱门口，难道还要和地狱恶鬼搞好关系，讲究讲究人和？朱雀觉得自己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时机，提剑便要冲上去！

　　“啊！”惊呼声起，却并非是孟婆也不是自己，待朱雀缓过神来的时候，一柄冒着寒光的长剑正抵在自己喉间。

　　吃食的老虎，会时刻注意着自己身后的动静；大仇得报的朱雀却不曾注意过来自看不见的地方的危险，然而，危险却往往来自看不见的地方。

　　朱雀还在天上的时候，与青龙星君的关系最好，与玄武星君的关系最为疏远……与白虎星君的关系，最差！

　　“我当是谁呢？”朱雀挑眉，“小老虎近来可好？”

　　话未说完，白虎星君便立刻一脚踹在朱雀胫骨之上，“肇事者”一脸委屈：“不许说我矮！”

　　剑尖寒芒却不曾移动半分。

　　原来，孟婆与朱雀胶着之时，小老虎，额，不是，白虎也已忍受不了姚诚的软磨硬泡，带他来了十八层地狱门口。白虎本是想着自己又没有钥匙，更不能顺着透气口跳下去，就当是来看看风景，顺便等孟婆出来好了。

　　可是，谁想到啊谁想到！

　　朱雀这五百年伙食不错啊，在地狱里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一出来就敢怼孟婆……

　　“我没说你矮！”朱雀捂着小腿辩驳。

　　……

　　不用白虎星君回答，就连姚诚都知道她下一句准备说什么，搁孟婆嘴里，这就叫做“钓鱼执法”。

　　“你这不就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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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宫之中，四个人两两对峙。小白虎与朱雀两只手中各执一柄寒剑，虽说小白虎身量上矮了朱雀将近两个头，但这点完全补全在她的武器上，她手中那柄剑约莫有她自己那么高，长了朱雀手中那柄一倍。按说，这般剑拔弩张之下，每个人的神经都该紧绷地想一张拉满的弓。

　　然而，孟婆二不兮兮的性格有将近五百年了，这一时半会儿的着实改不回来。

　　正好，今日在十八层地狱门口遇见了司命上仙，顺了他两斤雨前龙井，她平日里不喝绿茶，可今时不同往日，朱雀与白虎都快打起来了，怎么能不喝两盅？孟婆歪在茶几旁边，盛情邀请姚诚，姚诚却没那个胆子，听白虎说，孟婆能把白开水煮成孟婆汤……

　　孟婆翻了个白眼，继续看这两只小动物。姚诚却突然想起来了，一路上，白虎曾与自己说过五百年前的那段往事，他从怀中摸出一卷纸以及一支毛笔，孟婆家中着实是大的惊人，犄角旮旯里面什么都有。

　　“听说，五百年前，你被赤龙公子抛弃之后，便不再相信爱情和男人？”姚诚小心翼翼走到孟婆身边，轻声询问。

　　彼时，孟婆侧躺在地砖上，只一只手撑着身子，靠在茶几边，茶几上几杯雨前龙井正悠悠散发出清香。见姚诚走来，孟婆好心替他斟茶，待听到他口中话语，一时之间胳膊失了力道，整个人向下跌倒，连带打翻了整个茶几。

　　一壶雨前龙井，全用来给孟婆洗头了。

　　“男人我不知道，但我感觉爱情是无辜的。”孟婆擦着自己还散发着茶香的发丝，轻轻嗅了一下，脸上立刻显出嫌弃。

　　“爱情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男人也是无辜的。”姚诚觉得自己的身份，应该坚持一下自己的立场。

　　“赤龙也没抛弃孟婆，从头到尾被抛弃的只有我！”朱雀这时也不管白虎了，插嘴进来。

　　白虎星君站在一旁，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等等！”朱雀这鸟，终究是被火烧的多了，做鸟的时候迟钝半拍，做人的时候就得迟钝好几拍，这个时候她才觉察出不对来，“那你拔我毛作甚？”

　　思绪回到五百年前，孟婆唇边扯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来，宛然恢复九天之上的司缘上仙的模样，她说道：“朱雀星君你无故殴打地府公主一事，拔你几根毛，你有何不服？”

　　那日，孟婆甫一看见赤龙和他身边的朱雀，两只火红的禽兽，好不喜庆。她也想着到底是去找司命司姻还是找黑白无常闹闹绯闻比较好呢？前者共事多年，有感情基础，说出去比较容易相信，后者是自己娘家的下属，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来二去竟有些不好抉择。

　　就在孟婆犯难之际，蒋公主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她年幼，又是被父亲姐姐放在手心里的疼，虽然是上古先贤，心理年龄还不如朱雀这等小辈来的成熟……修为也是如此。

　　这位上古先贤竟然打不过朱雀！

　　待孟婆缓过神来的时候，蒋公主已经和朱雀胶着在了一起，场面十分热闹，从场中的哀嚎声来说，蒋公主应该处于单方面挨揍状态。孟婆十分犹豫要不要上去帮忙的时候，老秦广王来了，这是孟婆和蒋公主的爹，一位老资历的上古先贤，他拦住了孟婆。

　　“现在的神仙，打架又不用来吃！”老秦广王拂了胡须，满不在乎。

　　老秦广王不在乎不等于孟婆不在乎啊，当天夜里帮着自家妹妹换好了药之后，心疼的不行，一时之间，恶向胆边生，顺着三途川游上了九天。这几日，天庭给她放了大假，她不好从南天门进去，便在天河之中冒了头。天河之中满是弱水，鹅毛不浮，一般人不敢接近，那时节，还有个叫天蓬元帅的时常来天河溜溜。

　　天蓬元帅说来他随精通三十六般变化，却不知道三十六般变化的真正含义，待他学完了之后，依旧认为自己的三十六般变化就是变成三十六种东西，细细数来，却不止三十六种……天蓬元帅听说二郎神精通七十二般变化，便不知何时，有了坏毛病——喜欢找二郎神论道！

　　二郎神时常评价天蓬元帅：“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长。”

　　这天恰逢天蓬元帅去找二郎神论道，不得不说，孟婆的运气真是好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