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若北辰》路忱

7、第 7 章

　　雨后的清晨总是格外的令人神清气爽，尤其在这样的夏日，令心情也跟着明朗。
　　当下楼看到餐桌上的小笼包时，北纯第一次庆幸自己没有赖床的习惯。如此一来还可以捞份早餐，也算不虚此行。
　　“哎呦，这是谁啊？”
　　北纯只觉得这声音着实耳熟，这样好听的嗓音毕竟不多见。
　　“阿辰让我买两人份，我还以为要跟我一起吃呢。”声音的主人两只大眼睛看着北纯，看上去委屈极了，“原来是买给你的。”
　　“……”
　　正当北纯对顾璟言的欲哭表情想要表示应付不来，犹豫是否该道个歉的时候，从厨房幽幽地传来沐辰同样好听的声音。
　　“别添乱，你买来的能没你的份么。”
　　这又是什么意思？北纯飞速地运转大脑，所以，是没她的份么。
　　“果然阿辰你是爱我的！”顾璟言的一双大眼睛都快笑没了，看着北纯满脸怨念的样子愈发开心，“话说，昨晚那样大的雨为什么还过来？”
　　“我来的时候还没下雨呢。”
　　“天阴成那样，猜也能猜到会下雨。所以，你是故意的么？”
　　“你才故意的，你全家都是故意的。”北纯猛地抬头，刘海都乱了，“你昨晚为什么不在家，害我连雨伞都借不到。”
　　“嗯，你能给人过生日，我就不能么？你有奶奶，我就没有么？”顾璟言立马反驳。
　　“你的奶奶也是昨天的生日？”
　　“不不。”男孩子甩甩满头的金发，“是我爷爷。”
　　“……”北纯觉得不能简单地将眼前这只生物称为人类，对话似乎已经不能再继续。本来转身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昨天我去干嘛了？”
　　“你知道你的睡相有多难看么，难怪我妈一直教育我人不可貌相。”
　　睡相……也就是说，昨天那杯没有结账的拿铁是他顾璟言点的。
　　“人不可貌相，这是我想说的话才对。”北纯脸上“我瞧不起你”的表情不能再明显，然后转了身小声说道，“吝啬鬼。”
　　“你在嘟哝什么呢？”
　　“还有完没完了。”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沐辰看看北纯后面的顾璟言，“阿言，你刚刚不是一直叫着肚子饿么。”
　　就知道阿言，阿言，你也小气，连吃早餐都舍不得让我搭个顺风车。北纯看着沐辰榨果汁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
　　“你要一直杵在那里到什么时候？”沐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啊，打扰这么久真是抱歉了，我去拿上画稿就离开。”北纯说完便转身向二楼方向走。
　　“谁允许你离开了。”忙着与榨汁机纠缠的黑发少年放弃纠缠，转过身来，就看到似乎吓了一跳的长发少女怔住的样子。他和她对视，眼睛里就盛了些笑意，“你不能走啊。”
　　晨时的阳光透过老屋高高的玻璃窗投射到墙壁上，显出好看的形状，带着清亮又炫目的颜色，一切仿佛焕然一新。周围没有别的杂音，只有风钻过窗纱、吹乱土尘。在起伏的空气中，似乎有着好闻的气味在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沐辰不吃猪肉。这件事顾璟言是早就知道的，刚刚却是忘了。所以另一份早点确实是买给北纯的无疑。对此他也没什么异议。只是当北纯说自己喝不了牛奶，沐辰便将本打算给他的橙汁转手给了北纯时，顾璟言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个，阿辰。”
　　“嗯，怎么？”顾璟言眼睁睁地看着沐辰一面应着，一面把一板胶囊放在橙汁旁边。
　　“没什么。”顾璟言终究还是放弃了要讨个说法的打算，只看着一旁有些愣住的少女好看的侧脸，像是在盯着橙汁又或是胶囊发呆。他笑着点点桌上的小笼包：“快吃吧，阿辰托我千辛万苦买来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收回神的北纯不知是故意还是怎样，吃饭简直神速。顾璟言甚至觉得她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才会如此。而且，本就寡言的沐辰加上只顾吃饭的北纯，实在是把气氛搞得过于安静。顾璟言本想开口，却总感觉不合时宜，直到将北纯送到门外，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哎，这进度也太快了些。”顾璟言关上大门，回头看陷在沙发里的沐辰，“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
　　“你都想象些什么我阻止不了，但希望你能纯洁一点。”沐辰的头向后倚过去，眼睛微微地闭着，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眉，没了原本有些淡漠的眼神，整个人看上去难得的乖巧。
　　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难得，顾璟言放轻了动作坐到好友身边，语调也变得轻柔：“那个一点都不重要好么，只是你能这样快的接受一个人，已经是很久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我只是觉得，她有些不一样罢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沐辰却说不上来，顾璟言只是静静看着他低垂的睫毛，也没有再追问。
　　“你去过学校了吧。”
　　“嗯。”
　　“终于准备复课了？”
　　“嗯。”
　　右手边的少年应答的声音异常飘渺，似乎陷入了回忆。顾璟言暗叫不好，急忙拍拍少年的肩膀，笑得自然：“我们都毕业了，你还要再等一年啊。”
　　“我们？”
　　“还有北纯啊。”
　　宋北纯，她要毕业了么？
　　被风不小心吹送过来的种子，小小的，轻轻的蒲公英的种子，掉在心房上。一直沉睡着，沉睡着。究竟何时才会醒来，又究竟，要生长成何种模样才会被发现呢？